第11章受驚

　　南家后院。

　　南老太太抱著手在屋內(nèi)，來回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一臉焦灼的對正坐在桌前的南棟道：“劉婆子已經(jīng)來看過了，但好像沒有什么起色，玉娘整個人都在說胡話，要不然，你再去將小沈大夫請過來看看？“

　　南棟身材矮胖，一張圓臉和南老太太很像。此時他坐在桌前，可能是在睡夢中被叫醒，整個人還在迷糊狀態(tài)，連衣衫的扣子都沒扣好。

　　他努力聽南老太太說完，手指輕輕叩著桌面，微沉吟了一下才道：“玉娘剛剛喝了藥，總要等些時辰才能知道有沒有作用，再說了，你不是說玉娘撞了邪，劉婆給她看正好對癥?！?p>　　南玉兒從縣令府回來后，臉色便異常難看，問她什么也不說，直接回了屋連晚食也沒有出來吃。

　　南老太太放心不下，進(jìn)去一看，才發(fā)現(xiàn)她躺在床上燒得滿臉通紅?？吹接腥诉M(jìn)來，嚇得立刻用被子蓋住頭又哭又叫，“不是我，求求你們，真的不是我......”

　　南老太太好說歹說，才將她從被褥中哄出來。

　　她渾身是汗，一頭撲在南老太太懷中，驚恐地喃喃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p>　　南老太太用手撫著她的后背，溫聲哄著道：“不是你，不是你，沒有人會為難你。”

　　好一陣，南玉兒大概是哭累了，方昏昏睡去。

　　南老太太一臉沉重，她將南書燕叫了過來，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南老天天便估摸著，大概就是今日南玉兒在溪山的時候撞到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才會受了驚嚇失了神志。

　　她便讓南書燕去將隔壁的劉婆子請了過來。

　　劉婆子是穩(wěn)婆，同時也畫些符篆。她進(jìn)屋看了南玉兒一眼便信誓旦旦說是撞了邪，并化了一碗符水讓南玉兒喝下，說一個時辰后便可以退熱了。

　　但如今兩個多時辰都快過去了，南玉兒不但沒有退熱，反而熱度好像還高了一些。南老太太實(shí)在坐不住，才將南棟叫起來讓他去請大夫。

　　南棟看她焦急的模樣，好生勸道：“娘，你也不用太著急，就算要請大夫，也要等天亮后再說，這半夜三更的，小沈大夫也不在鋪?zhàn)永??！?p>　　南老太太沒法，只得道：“那我再去看看玉娘退熱了沒有?！?p>　　南玉兒從小沒有娘，全靠她帶大，雖然后來南棟另娶，南玉兒也算是有了娘。

　　但她對南玉兒卻依舊十分疼愛。

　　如今南玉兒病成這樣，也不怪她比南棟還著急。

　　南玉兒床頭點(diǎn)著一盞油燈，照得屋里并不明亮，南老太太一進(jìn)屋，南玉兒突然受驚般坐起身來，一雙眼睛瞪得溜圓，駭然的望著她。

　　南老太太唬了一跳，趕緊走過去叫道：“玉娘莫怕，我是祖母?！?p>　　南玉兒也不說話，怔愣了一陣，眼里突然失去了焦距整個人往后一仰就倒在了床上。

　　南老太太嚇得哭出聲來，“玉娘，玉娘，你醒醒，不要嚇唬祖母?。　?p>　　-----------------

　　濟(jì)仁堂。

　　阿福送藥回來，剛想上床休息，門外又響起敲門聲。

　　這敲門聲比起剛才的南家大嫂的心急，似乎又沉著一些。

　　真是邪門，平日濟(jì)仁堂一年四季也難得遇到一回半夜叫門的，今日一晚上便遇到兩回。

　　他點(diǎn)了燈出來，一開門，便愣了愣，“南掌柜，怎么是你？”

　　南棟擦了擦額上的汗，一臉堆笑道：“也不知沈大夫在不在，小女突發(fā)高熱，已經(jīng)驚厥，還請沈大夫上門幫看一下?！?p>　　他原本又去睡下，哪里知道母親哭著沖進(jìn)來，說是玉娘高熱驚厥過去了，他只得出來請大夫。

　　玉娘只是高熱驚厥，哪里有那么嬌貴，偏生母親看得跟寶貝似的。

　　沈含山已經(jīng)從里面走了出來。

　　濟(jì)仁堂臨街的門臉不大，跨進(jìn)門便是醫(yī)館。醫(yī)館后面有個小院子，靠院墻修了三間房，阿福住了一間，堆放藥材用了一間，還留了最寬敞的一間平日沈含山坐診晚了就在這里休息。

　　這一晚上，先是表哥，如今是表妹，真是不知這家人走了什么霉運(yùn)。

　　阿福心里嘟囔著，略有些奇怪的看了南棟一眼。

　　沈含山神色如常，細(xì)細(xì)問了南玉兒的癥狀，又撿了幾樣藥放在藥箱，阿福已經(jīng)熟練的背起藥箱跟在他身后。

　　剛到南家內(nèi)院，便聽到沈老太太呼天搶地的哭聲。

　　南棟嚇了一跳，莫不是玉娘真的不行了。

　　他有些心急，幾步便穿過院子走到南玉兒屋里。

　　沈老太太坐在榻前的小幾上，拉著南玉兒的手哭得十分傷心。看到南棟，霍的站起來問：“沈大夫來了嗎？”

　　沈含山跨進(jìn)門走到榻前，便看到南玉兒僵直身體躺在榻上，她面色發(fā)青，眼睛大大的瞪著，看上去十分嚇人。

　　他皺了皺眉，道：“患者高熱驚厥，我先給她施幾針讓她先緩過來?！?p>　　南老太太趕緊退后兩步，好讓沈含山施針。

　　南棟這會倒是徹底褪去了睡意。畢竟蹉跎半生，只有這么個女兒，要是真的沒了，自己以后說不定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好在沈含山施了幾針后，南玉兒僵直的身體慢慢和軟了下來，臉色也好看了些，那瞪得大大的眼睛也合上了。

　　除了呼吸略微急促些外，就跟睡著了一般。

　　南老太太吊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沈大夫，也不知我孫女究竟得了何癥，居然如此兇險(xiǎn)?！?p>　　“姑娘這是驚嚇過度無法紓解，高熱引起驚厥。”

　　沈含山用一塊白絹蓋在南玉兒手腕，為她把脈，“如今脈象漸趨平穩(wěn)，我再開兩副安神的藥給她，慢慢調(diào)養(yǎng)著應(yīng)該無礙?！?p>　　南老太太雙手合十打了聲佛偈，道：“沈大夫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玉娘從下午回來便沒出門，也不知什么事將她嚇成這樣?！?p>　　沈含山邊在桌邊坐下寫方子邊道：“這不好說，也許一般人覺得尋常的事，偏生在南姑心里就是最大的心魔。”

　　他將墨跡未干的方子提起來晾干，交給南老太太道：“按著這個方子去抓藥，吃上兩日就差不多了?！?p>　　南老太太接過方子，謝過沈含山，又將方子遞給南書燕道：“燕娘，你就跟著小沈大夫去濟(jì)仁堂一趟，給玉娘將藥抓回來?！?p>　　南書燕接過方子，沖沈含山笑笑。

　　沈含山怔了怔。

　　不算明亮的燈光下，年輕女子穿著一件七分舊的青色短衫，下面一條白色布裙，因?yàn)槿撕苁?，看上去顯得身子修長纖細(xì)，但卻又不是柔弱，倒有一種秀竹的柔韌。

　　她的面容不笑的時候很清麗，但一笑起來又很明媚，就像穿過云層的陽光。

　　沈含山第一次在一個姑娘面前失神。

　　他掩飾住稍微發(fā)燙的臉，道：“那就有勞姑娘跟我們回仁心堂取藥?！?p>　　“說什么勞不勞的，我們感謝沈大夫還來不及?！蹦侠咸s緊道：“燕娘，沈大夫也辛苦了一夜，家里還有剛做好的蜜餞果子，你包一些過來，也好謝謝小沈大夫。”

　　南書燕轉(zhuǎn)身出去，很快包了一包蜜餞過來，沈含山和阿福已經(jīng)等在門口。

　　南老太太又說了些感激的話，沈含山才告辭離開了南家。

　　南書燕捧著一包蜜餞，跟在他們身后。

　　忙了這一陣，天已經(jīng)快亮了。天邊鑲嵌上了粉色的霞邊，看上去有一種明媚的俏麗。

　　街上賣早食的攤點(diǎn)漸漸熱鬧起來。路過一個早食攤時，阿福便去買饅頭。

　　剩下沈含山和南書燕等在街角。

　　沈寒山靜默了一會，道：“南大姑娘可知你表兄昨日也受了傷？”

　　“哦，”南書燕抬起頭來，興致盎然。

　　沈寒上又愣了愣。

　　對面的女子不僅沒有擔(dān)憂，反而有點(diǎn)——幸災(zāi)樂禍。

　　沈含山道：“李公子傷了腿，估計(jì)就算好了，恐怕也不能再如原來一般了?！?p>　　“你是說，李泰來瘸了？”南書燕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