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族的夜晚異常寒冷,一行人踏著初雪回府。在降雪的瞬間,帶回了鬼沉滅的零星記憶,她始終認(rèn)定,這并不是初雪。
一夜北風(fēng)呼嘯,吹動了懸在空中的云朵,吹散了月色,吹走了過往,一切將重新開始。
蜷縮在小屋內(nèi)的她,沒過多久就進(jìn)入睡眠,也進(jìn)入了她的第一個夢境,周圍是黑漆漆的一片,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她沒選擇前進(jìn),而是原地等待,朦朧中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說了些什么,但是聽不清楚,唯一能感覺到的是那雙手很冰很軟,自己,很信任這雙手,雖由著對方牽引,卻始終沒有走出黑暗。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喚醒了夢中的迷惘。
烏焉給人的感覺是一個被嬌慣寵溺的孩子,做什么事說什么話,從來不會去顧慮什么,想做就做,即使做錯了也會有人幫著收拾這個爛攤子。
倒是夫人那邊就不是很容易打點了,雖說身邊多了個名為玄樂的小丫頭跟著,但是夫人不比旁人,那股子威嚴(yán)勁兒,一劑眼刀,分分鐘兇多吉少。
鬼沉滅被傳話,用早飯之前去尚正院榮威堂門口候著,說是夫人要問話。
然而,直至站了日懸中桿也沒見開門,晌午一刻,有小丫鬟傳話說在教引堂門口候著待傳問。于是她只好左轉(zhuǎn)右轉(zhuǎn)來到教引堂門口,屋門大敞四開的竟也不見有人進(jìn)出,心中暗想,恐怕又要再等了,做個丫鬟也真不易啊。
初雪后的天族很冷,嗖嗖的北風(fēng)呼嘯,衣衫像是凍直了一般,僵硬的杵在原地,任由北風(fēng)如何咆哮,衣襟自巋然不動。
幾個丫鬟婆子抱著暖爐在隔壁的房間內(nèi),透過玻璃窗戶,指指點點,竊喜連連,焉問居也沒人打聽看看這個新來的侍女究竟去了哪里。
鬼沉滅倒是不餓,像身體早就習(xí)慣寒冷一般低眉垂眼站在日頭下,直至影子都畫了半個圈,向東拉的老長時,有人上前打量了她一番,道:“你就是三小姐新?lián)旎貋淼难诀撸繃K嘖嘖,也不怎么樣啊,連懸在云石上都不會,撿回來個殘廢?。俊?p> 輕笑兩聲后,又來了幾個婆子指著她說:“哎,你到紫馨堂等著吧,夫人這會兒用晚膳呢。”
挪著僵硬的步伐,由小丫鬟引著往紫馨堂去了,一路上引來不少人矚目,這些天人說話時喜歡指指點點,視線相對時又立刻背過身去,時不時會轉(zhuǎn)身再瞟兩眼。
這次倒是沒讓她白走一趟,用過飯后的夫人,盤坐在暖炕上,手持茶杯細(xì)細(xì)品著,抬頭看了一眼說:“你們都退下吧,我和她有話說。”
大小丫環(huán)婆子退下之后,夫人上上下下仔細(xì)打量一番,喝了一口茶杯里剛沏好的夕陽晚茶。
“你就是焉兒撿回來的新侍女?走近些讓我瞧瞧?!?p> 夫人放下手中茶杯,厲眼看著鬼沉滅說:“長得還不錯,就是有一股子狐臊氣,把手伸過來我看看,也難怪,正經(jīng)姑娘怎么會衣衫不整的躺在路邊?瞧你這細(xì)皮嫩肉的也是個大戶出身,在我們府上沒人用你這樣的伺候小姐,也就是焉兒一時好奇才留你在身邊,也不用打著常住的心,過段時日她厭了,或贈或賣就由我說的算了,瞧這模樣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伺候焉兒時小心點,別讓她和那些混賬東西來往,你們自相作踐,可別腌臜了我女兒,還有今天我對你說的話,想你是聰明人應(yīng)該知道如何辦理妥當(dāng)吧?不過...既然進(jìn)了戰(zhàn)臣府,你就是我們戰(zhàn)臣府的人了,一言一行要多多留心?!?p> 夫人見她始終沒抬頭,翻了個白眼,手指輕點桌面,沒過一會兒又說:“讓你候了一天可委屈?”
鬼沉滅一聽這話,說了聲不委屈。
夫人輕笑道:“不卑不亢,甭擺你小姐的架子,瞧瞧那些下人們都是怎個模樣,哪有你腰板挺得這么直的?罷罷罷,我也懶得跟你磨嘰,這府里的規(guī)矩找丹陽好好學(xué)學(xué),出了今日如有違規(guī),可是要受罰的,畢竟不打,也不長記性。”
說罷將杯子重重摔在地上。
嘭的一聲,屋外那些候著的婆子們像是聽見暗號一般,蜂擁而至,有的還拿著掃帚粘棒,竟有幾個預(yù)上前來扣押鬼沉滅。
“不礙事的,讓她奉茶,不小心打了茶杯,你們這么一窩蜂的進(jìn)來做什么?一個不會靈術(shù)的丫鬟還能加害我?”
夫人擦拭著手里剩余的茶水,命人收拾了地上的殘局。
領(lǐng)頭的那個年過半百的管事婆婆指著鬼沉滅的臉大呼小叫。
“你怎么服侍的!端茶都不會嗎?就這樣怎么伺候小姐?”
諸如此類的話充斥著整個房間,夫人聽了不予答話,鬼沉滅聽了不以為然。
又說了些不輕不重的話后,幾個婆子推搡著她出了紫馨堂,直奔尚正院偏東側(cè)的一個角落。此時夜也深了,各處都點起了明燈,照的院子瓦亮瓦亮的,婆子們兇神惡煞的臉在燈光的映襯下,愈加猙獰,興師動眾的聚集了這么多老嬤嬤,這排場可不常見,可說是過于隆重了。
“別看你是三小姐的人,但是我‘錢婆婆’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我可是整個府上管理女侍的總管,以后行動麻利點,別仗著自己有些姿色就為非作歹,都是些暗門子偷生的野種貨色,糟了天譴生了個殘疾出來,啐!可別學(xué)那些偷雞摸狗的雜碎行當(dāng),打死個丫頭也是府中常有的事兒,若是手不干凈剁手,腳不干凈剁腳,人不干凈,就直接扔進(jìn)門子里!讓你何處生的回何處去!”
如此這般又嘮叨半日,鬼沉滅都是左耳進(jìn)右耳出,全不當(dāng)回事,一頓數(shù)落過后,提著僵直的腿摸索回了尚孝院。
“一火姐,你沒事吧,其實新來的都這樣,你別忘心里去啊。”
玄樂在尚孝院正門等了她一天,見人回來,連忙跑過去說了這番話,稚嫩的聲音讓人聽了有些恍惚,差點將這話也左耳聽右耳出,在天族也有善者,數(shù)不多,實難遇。
懷抱青鋒劍的斷夢斜倚在尚孝院門口,捂得倒也嚴(yán)實,見鬼沉滅過來,連忙站起,也不曉得要說什么,吭哧了半天還是玄樂開口說這人在門口等了一天如何如何。
“謝謝你等我,怪冷的,你也早點回去吧?!惫沓翜绾粗媲坝杂种沟臄鄩?。
“謝什么謝,我等你有事兒?!?p> 對于少言寡語的斷夢來說,鬼沉滅并不算是舊相識,看著狐媚的雙眼微微睜開,濃密的眉毛皺了又皺,小麥色的皮膚上可以看見幾道傷疤掛在臉頰以及鎖骨處,加上健碩的身材和清爽的短發(fā),不似狐媚,卻略顯兇狠。
幾經(jīng)輾轉(zhuǎn),遞給鬼沉滅一個口袋,讓她回去在打開,只說是送她的見面禮,也沒做過多停留,匆忙轉(zhuǎn)身回去了。
“一火姐,打開看看吧!是什么好東西?”
耐不住玄樂的急性子,她打開口袋,里面是一個精美的盒子,打開一看,紅光盡顯,飽滿圓潤的紅色珠串躺在那里,每顆足有豌豆大小。
“手串?”她不解的問。
“不是普通的手串!這是姻緣玉??!”玄樂驚訝的邊說邊拉著她回焉問居。
“姻緣玉?他送我這東西做什么?”
“一火姐,恐怕是斷夢喜歡上你了!”
“去!算上今天也就兩面之緣,何來喜歡?”
“對了一火姐,你回去要小心丹陽哦!別招惹她!”
“小心她什么?她喜歡的又不是斷夢?!?p> “不是不是,她是小姐的貼身大丫鬟,平日里見到看不順眼的就要教訓(xùn)一下,很疼的!”
“怎么教訓(xùn)?”
“就是盯著你啊!她的靈術(shù)是視線刺痛!看誰誰疼。”
“是嗎?昨天她倒是看我很多次,不知哪次是啊?!?p> “疼的那次是唄。”
“可是也沒有哪次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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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三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