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陡峭的山道上繼續(xù)前行,底下是萬丈深淵,更遠處則是險惡的北海浪潮。環(huán)顧四望,不管綠竹,紅玉怎么看,怎么找,都找不到先生所說的世間美景。
兩人只好嘟著嘴,一臉的不高興,無論如何先生還是那個先生,她們還是她們。跟了先生這么久,有些時候還是聽不懂先生在講什么,在想什么,真的是讓有有一些喪氣。
“到了。”最前頭的男子踏出一步,消失在了后方的三人的眼中。
那是山道的拐角,人一繞過去,后面的人由于視野的限制,自然是看不到人的。
青年與綠竹,紅玉連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轉瞬之間,出現(xiàn)在眼前的景色,讓三人都是一愣。
原以為這山崖之巔,也不會有怎么樣的美景,會是危巖峻石,可現(xiàn)在呈現(xiàn)出來的完全是一幅美景,世外桃源。
那是由籬笆圈圍起來的小院子,從他們站的這里,到那院門的道路,都是由鵝卵石鋪就的。在道路兩側,還種有許多不知名的花朵,在這萬物蕭瑟的秋天,花朵仍是盛開,五顏六色,甚是芬芳。
花叢中,有蝴蝶在飛舞著,穿梭花叢之中。蝶翅震動,灑落的那不知道是花粉還是其他的什么,像是流光溢彩一般的美麗,被風一吹,又漸漸的消散,引人注目。
一只蝴蝶從綠竹的身旁飛過,她伸出手去,想要去抓住這只美麗的斑斕蝴蝶。以她的身手,可以做到飛花摘葉皆可傷人,也能夠做到抓住蝴蝶不會使蝴蝶受傷。
指腹輕觸,她的整個手掌正要隨之一轉,輕輕的托住蝴蝶。綠竹突然的呆愣住了,從她觸及到蝴蝶的指腹的感觸,是一種溫潤之感,完全不似觸碰到了實物。
下一刻,她檀口微張,美眸之中充滿了不可思議。那只蝴蝶,竟是化成了無數(shù)晶瑩的光點,消散在她那掌中的小天地之中。
風一吹,這光點從她的指縫間穿過,有的則是撞擊在她的掌心中間,突然的消融。還是那一種溫潤之感,如玉一般。
“綠竹。”男子搖頭,眼中卻沒有責備之意。他只是作揖,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說道:“莊兄恕罪,我這侍女古靈精怪,甚是調皮,還請海涵?!?p> “無妨?!碧摕o縹緲的聲音傳來。
綠竹與紅玉四下看去,周圍仍是花,再遠一些,則是天邊的云霧,沒有人,怎么都沒有人。正在她們思考著先生究竟是在與誰說話的時候,卻見周圍的花叢里面,停留在花朵上的蝴蝶振翅,變成了一團又一團的光點,隨風消散。
轉瞬間,花叢燦爛依舊,卻少了許多蝴蝶的蹤影。
在院落的門前,一個人形輪廓逐漸的顯現(xiàn),彌漫周身著的都是之前的那種細碎的光點。他的肌膚,衣衫,容貌,漸漸的凝實,從虛幻走向了真實。
一步踏下,莊周出現(xiàn)了。衣衫飄飛間,他面帶笑意,對著白衣男子點頭。
“明兄,好久不見。”
“這,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吧?”綠竹揉了揉眼睛,確信沒有看花了眼之后暗道。她真想沖上去,問一問這家伙是不是一只蝴蝶成精,或者干脆是一群蝴蝶抱團成精,可看了下先生的背影,綠竹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旁的紅玉則是面色凝重,盯著莊周,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東西。
她常聞莊周化蝶,卻沒有想到,蝴蝶還能化成莊周。這樣一來,以后先生的安全必須要注意了,至少要離有蝴蝶的地方遠一點。誰也不能知道,莊周會不會哪天有惡意,那些飛舞著的蝴蝶,哪一只是莊周,又或者全部都是莊周。
思維又繼續(xù)發(fā)散,紅玉的臉頰出現(xiàn)了一抹醉人的暈紅。
“我和綠竹也必須小心一點,誰知道是不是還有別人會這手化蝶之術,萬一那個人是個偷窺狂那就慘了!”紅玉暗自嘀咕。從小的經歷讓她明白,道貌岸然的人很多,許多人表面表現(xiàn)出來的,與內心存在著的齷齪其實是完全截然不同的兩樣東西。
“明兄,請?!鼻f周輕道一聲,轉身推開了院門,走進了院落里面。
他身后的這個人是明世隱,有著算盡蒼生,天道獨鐘之稱的明世隱。同時,還是莊周眼中大陸最棘手的人之一。
如果說風云本身是被大自然的力量推動的話,那么大陸的一大半的風云,背后卻都有明世隱的影子。
世隱之意,非是隱于塵世,是塵世不曉其人,故而為隱。
院子是極為簡單的院子,也是種著花,還有一口井,井邊還有一塊田。十分普通的農家小院,如果不是莊周住在這里的話,那么所有人都會認為這就是農家小院。
因人之后,再普通的院落也變得不同了。
長亭,石桌,石凳。莊周輕輕袖手,明世隱入座,他也入座。
桌是石頭做的,非常普通的石桌,唯一與其他石桌不同的是,這塊桌上,刻著的是圍棋的棋盤。條條縱橫,方寸間距整齊劃一,只差黑白子的出現(xiàn),立刻成就生死戰(zhàn)場。
在看到這張棋盤之后,侍立在明世隱之后的青年眼中的光芒越發(fā)的璀璨。那是一種極為溫柔的神色,像是男人看到心愛的女人,像是孩子看到了珍惜的玩具。
一路上,在看到各種景色,懸崖峭壁,波濤洶涌的北海,以及那花那蝶之時,他都是漠然以對,沒有任何多余反應的。唯有面對棋盤,這時候心中那汪平靜的湖水,卻有了些許的波瀾蕩漾起來。
一絲殺氣,戰(zhàn)意,不經意間泄露了。
莊周察覺到了青年泄露出的這縷氣機,目光越過明世隱,落在了青年的身上。當他觸及到青年的眼睛的時候,旋即微笑了起來。
他在青年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個世界,純粹的世界,由黑白交織成的棋盤世界。又不是黑白,是星光,一顆又一顆明亮的星辰,交錯成的一張網格。
“是因為他?”莊周收回視線,看著明世隱,問道。
“是。”明世隱點頭。
“這是我的學生,弈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