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家后院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多了一個小盒子,西西正好每天晚上都往里面鉆,這讓它有了些許安居樂業(yè)的感覺。
白天呢,已經(jīng)習慣了每天悄悄跟在溫小眠的身邊。
對一日三餐,也不再犯愁。
因為,正巧每次廚房后邊的窗戶都不關(guān),桌上也都有他們吃剩下的飯菜,西西也就不再愁吃愁喝了。
日子似乎也漸漸舒坦起來,眼見著就有一年前剛來溫小眠家的閑適了,和流浪貓也漸漸地劃分開陣營。
這一天雙休,一大早就看到李香忙進忙出,準備中午要吃的菜,溫小眠也在旁邊幫著忙。
村口的大樹下,幾個女人正在等著路過的大客車,他們有的在等自家的男人,有的趁著天好想去城里逛逛。
趁著等待的空檔,幾個女人東拉西扯,閑話家常。
聊著聊著,他們的話題突然聊到李香他們身上。先說溫小眠這外孫女可真可憐,沒了媽媽,又說她真是爭氣,考試回回都第一。
其中一個女人突然說:“噯!聽說了嗎?溫青山今天要回來了?!?p> “哎喲!他很久沒回了吧!”
“可不是嗎?”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啟了八卦模式。
“對了,你們知道嗎?我聽說……”那女人說著,便看了眼周圍,便附在另一女人耳邊竊竊私語。
幾個女人交頭接耳了一陣。
“什么?還有這種事?真假的?”
“誰知道呢?”
“當然是真的!”
“是嗎?”
“不會吧!”
“怎么不會?”
……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一臉探究和難以置信的表情。
“??!看,他回來了?!币粋€女人遙遙指了指不遠處下車的人。
溫青山一身西裝筆筆挺,雖然年紀上漲了,可比一年前看起來更是春風得意了,倒是有些衣錦還鄉(xiāng)的味道。
他們都覺得老實巴交的溫青山,看起來倒是更成熟穩(wěn)重了。
溫青山從長途客車上下來的時候就臨近中午了,和同村的幾個人告了別,就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往家里走。
家里的溫小眠正在院子里的水池邊洗菜。
今天的萵筍看起來尤其的鮮嫩可口,青翠欲滴。
溫青山一眼就看到已經(jīng)長高了的溫小眠,和上次相見已經(jīng)大不相同。
他出聲叫道:“眠眠,我回來了?!?p> 溫小眠手中的菜籃子停了下來,水龍頭中的水依舊嘩啦啦地流動著。
過了會兒,她才扭過頭,叫了聲“爸”,便繼續(xù)著手中的動作。
屋里正做著飯的李香聞聲趕了出來,一邊接過溫青山手里的東西,一邊說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又側(cè)臉看向水池邊的溫小眠說:“眠眠,還愣著干嘛,快去呀!”
菜,其實早已洗完了,只不過,溫小眠還在一直沖洗。
聽到外婆的話,她只得放下菜籃子,往里屋走去。
過了會兒,溫小眠的兩只小手捧著一個大大的葫蘆瓢,走了出來。
葫蘆瓢里面盛著透亮的清水,小心翼翼地端到溫青山的面前。
溫青山雙手接過,喝了一口甘甜的家鄉(xiāng)水,又把它遞給了李香。
李香一邊口中喃喃:“一喝除晦氣,二灑添福祿,三滿人團圓……”
李香繞著溫青山轉(zhuǎn)了一圈,把剩下的水均勻地灑在了地上,沿著他的周身畫了一個圓圈,把溫青山圈在了里面。
這是福祿村老一輩遵循的習俗。
遠游在外的人,超過一段時間沒回家,到家后,必須要先完成這個習俗后才可以進家門。
首先,要有至親的人用葫蘆瓢接著一瓢水,給他喝。
然后用剩下的水在地上畫一個滿圓,為的是接風洗塵,祈福消災。
而這個圓的形狀有講究,越是圓潤,就越是吉利。
葫蘆瓢中的水也要做到一滴不剩,全部都灑完,不會多,也不能少。
看著地上暈染開來的水圈,李香微微皺了皺眉,目光沉凝了一下,便不動聲色地招呼溫青山進屋了。
李香畫了一輩子的水圈,可是這一次,是第一次,水圈外的邊緣波動很明顯地出現(xiàn)了異常,帶有異象。
躲在不遠處的西西看著這一幕,心中驚訝萬分,它分明感受到了來自清水成圈之后,環(huán)里發(fā)出輕微的能量波動。
來到凡塵那么久,他還第一次感受到這種不同于凡塵的能量波動。
那是什么?
雖然那股波動轉(zhuǎn)瞬即逝,可是還是被西西敏感地捕捉到了……
……
溫青山似乎是想彌補對溫小眠的忽視,一下子給她帶了很多吃的、玩的。
看著眼前的爸爸,溫小眠總覺得有什么地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變了。
不是單純的穿著打扮變的與福祿村格格不入,而言談舉止似乎也與自己充滿了疏離。
難道,大城市對一個人的影響有那么大嗎?溫小眠心里想著。
如果媽媽還在,爸爸是不是已經(jīng)帶我們母女一起去花城了?
而今,如果問溫小眠還愿意跟爸爸一起去花城嗎?
她心底,其實還是愿意的。
只不過,三個人,卻變成了兩個人。
只是,一直到第二天溫青山告別,他也到底沒提讓溫小眠跟他一起去花城生活的打算。
只說,等她放假了,想去的話就過去玩玩。
溫小眠怎么聽,怎么像是疏離之人之間的客套話。
遠遠看著溫青山的背影,溫小眠長呼了一口氣,久而未見的爸爸,又要走了。
李香看著溫小眠依依不舍的表情,嘆了口氣。
孩子終究還是想念父母的。
……
夜已深,今晚星光正盛,隱隱透過窗戶灑進房間。
李香獨自一人坐在床頭,望著昏暗中莫名的方向。
安靜的仿佛是沉浸在睡夢中似的尚未醒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李香站起身來。
月光像層薄霧般籠罩在她的身上,給她的周身抹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華。
她緩步走向衣柜,惦著腳尖從櫥頂最上面的盒子里拿出一件折疊齊整的衣服。
衣服上墨綠色的花紋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精致的流光。
她動作緩慢地把衣服換在了身上。
原來,是件老舊的旗袍。
此刻,穿在李香的身上。
很難想象,平時一個看起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人,在此刻,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不再是一個平凡的村婦,而像是名門之后。
精致的旗袍包裹著她的身軀,一改往日的鄉(xiāng)土氣,渾身散發(fā)著一股被歲月沉淀下來的優(yōu)雅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