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羅莎子爵那沒有絲毫變化的笑臉,亞特嘴角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老狐貍。
他當然沒有那么傻,直接把這句話甩到以為接近天啟級別的巫師臉上。
他也沒辦法說明水銀伯爵并沒有和羅莎子爵達成什么協(xié)議,現(xiàn)在就算他說了,這些人也沒有多少個會相信。
看著那些已經(jīng)微微調(diào)整動作,面朝自己的方向的人們,亞特感覺頭皮有些發(fā)癢,他之前可沒想過要對付這些家伙。
還好,羅莎子爵也知曉讓這些人是肆意打探消息很有可能出現(xiàn)紕漏,看著躍躍欲試的客人們,他微笑著從身邊的女仆托盤中拿起一杯香醇的紅薔薇酒,高舉起來:
“各位,我想你們現(xiàn)在更應(yīng)該舉起酒杯,而不是和克勞瑞多爵士聊天,對嗎?”
羅莎子爵的話,也讓所有人都暫時停止了探尋“真相”的想法。
“生長著紅薔薇的土地,遍布火焰鮮花之地,我,拜西·霍恩·羅莎......”
羅莎子爵開始了冗長的宴會致辭,而一眾被邀請而來的客人,也面帶笑容地聽著羅莎子爵每年一次的、能夠持續(xù)半小時的致辭。
而站在角落,已經(jīng)停止了使用幽光恐懼進行隱匿的亞特,臉上帶著微笑,而心中卻是思考起其他事。
他搜尋到的消息是,這個宴會與其他的宴會不大一樣,每年這位子爵舉辦的宴會都是從中午一直持續(xù)到晚上,時間非常長。
第一段是普通的宴會——品嘗羅莎子爵準備的各種美食和美酒,期間所有人都可以互相交流。
第二段則是羅莎子爵宣布與各個勢力之間的交易——從伊威口中聽到的消息,在亞特看來,就有點像是企業(yè)招標的感覺。
到了第三段,也到了晚上了,會舉行晚宴,之后所有人離開城堡,那些從各個領(lǐng)地趕過來的貴族會在城堡另一邊的住所中住下,第二天才離開。
一邊聽著子爵毫無營養(yǎng)的致辭,亞特一邊思考著,隨后,他微微壓了壓帽檐,閉上眸子。
視角轉(zhuǎn)換。
熟悉的、令人恍惚的高空視角。
從城堡上空飛過的烏鴉某種閃過一絲人性化的光芒。
“果然么......”
解除了視覺共享的亞特抬起頭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他心底卻是不由得思索起來。
過了半個小時,羅莎子爵終于結(jié)束了那毫無營養(yǎng)的冗長致辭,除了教廷與傭兵公會之外的客人們也鼓起了掌,面帶笑容,仿佛這每年都要聽一次的、連內(nèi)容沒有絲毫變動的致辭非常精彩一般。
亞特注意到那位外表看起來,比羅莎子爵的年紀還要大一些都司鐸,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一位并不是很會奉迎的都司鐸。
亞特心中想到。
不過,他并沒有小看這位都司鐸。
教廷的人員稱呼,他現(xiàn)在也是明白的。
執(zhí)事、教士、司鐸、都司鐸、主教、教區(qū)主教、大主教、教皇。
執(zhí)事——在圣光教廷中,內(nèi)部的以神的仆人為原意成為比較低級的神職名稱,主要執(zhí)行各項教會底層工作為主,實質(zhì)上,就是教廷內(nèi)部的仆人,和那些端上食物就謙卑地退出場外的男仆女仆一樣。
教士——普通神職人員。
司鐸——騎士領(lǐng)的教堂最高神職人員。
都司鐸——男爵領(lǐng)、子爵領(lǐng)內(nèi)教堂的最高神職人員,與一位男爵或子爵對應(yīng)。
主教——伯爵級領(lǐng)地,一個郡內(nèi)的最高神職人員,與一位伯爵對應(yīng)。
教區(qū)主教——統(tǒng)領(lǐng)幾個伯爵郡或者一個侯爵郡內(nèi)教堂的最高神職人員,與一位侯爵對應(yīng)。
大主教——只能范圍一個公爵領(lǐng),與一位公爵對應(yīng)。
教皇——所有地區(qū)教會的統(tǒng)領(lǐng)者,神的代言人,亞特只知曉這位“教皇”位于海另一邊的大陸之上,某個國度之中。
這些都是題外話,關(guān)于這位都司鐸,亞特得到的信息就是——這位都司鐸也很強。
在眾多的都司鐸之中,這位奧蘭克都司鐸也是一位佼佼者,對方身上一直洋溢著的、充滿神圣感的圣光之力,讓亞特明白,對方即使遜色于那位紅薔薇子爵,也差不了多少了。
而亞特暫時也沒有和這位都司鐸打交道的想法,雖然說,這位奧蘭克閣下看起來并不是那么“精明”,但是......
誰會相信,一位并不精明的都司鐸,能夠和這位紅薔薇子爵相抗衡呢?
雖然表面上看來,紅薔薇子爵領(lǐng)的勢力都是偏向羅莎子爵的,但是,他卻從一些商會對待教廷的態(tài)度中發(fā)現(xiàn),教會實質(zhì)上的地位要比明面上要高上許多,隱隱有種抗衡的感覺。
察覺到這點之后,亞特更不打算去和這位都司鐸打交道了。
被兩個勢力當成棋子玩弄可不是什么好的感覺,亞特也沒有傻到認為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聰明人,沒有實力也沒有勢力的自己,要和這兩只老狐貍博弈......
那難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最大的蛋糕自己沒實力,也不會去搶,他現(xiàn)在需要的只有貴族之血,需要的只有時間......
這些所謂的“大蛋糕”,對他來說,實質(zhì)上也并非是大蛋糕。
已經(jīng)理清思緒,不參與任何明爭暗奪的亞特,姿態(tài)悠閑地游走在各個長臺旁,端著盤子,用夾子挑選著食物。
相較于那些沒機會得到的東西,眼前這些好久沒吃過的美食更能讓他提起興趣。
“克勞瑞多爵士,看來你一路上的伙食并不是很好啊。”一道不溫不火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讓亞特抓著夾子的手一頓。
但只是頓了頓,下一刻,亞特就繼續(xù)用夾子夾取眼前的嫩牛排,頭也不抬地說道:“是的,野果和烤肉并不是什么美味的食物?!?p> 出現(xiàn)在亞特身邊,正是羅莎子爵。
在與傭兵公會和教廷的話事人皮笑肉不笑地短暫交流兩句之后,這位子爵就直奔亞特的方向過來。
“野果烤肉?”對于亞特的回答,羅莎子爵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笑容,“當初我在游歷時,也是烤肉野果?!?p> 輕輕地搖晃著杯中香醇的紅薔薇酒,這位紅薔薇子爵悠閑地開始訴說自己在游歷時期曾經(jīng)嘗試過的烤肉與水果搭配的方案,又將其自己的輝煌戰(zhàn)績:“杜拉德漿果和森林狼的肉相性最好,我永遠不會忘記當我殺死那群森林狼之后,坐在森林狼尸堆上烤肉的時光。”
他說話的時候,就像是和一位老朋友交談一樣。
而作為羅莎子爵交談的對象,亞特受到了更多對眼眸的目光注視。
原本亞特被赫洛斯發(fā)現(xiàn),對方和會長巴蘭的“友好互動”時,就已經(jīng)讓亞特受到了注視。
而羅莎子爵挑明了亞特“水銀伯爵學徒”的身份之后,他就收到了更多有心人的目光。
甚至就連那些一直圍攏在蘿爾夫人身周的“潮流”年輕人們,也將視線投向了亞特。
“沒想到您也有這樣的經(jīng)歷。”亞特將一小塊牛肉送入口中,感受著那鵝肝醬與肉汁糅合起來的奇異味道,一邊說道。
“當然,每一位合格的巫師都需要經(jīng)過游歷?!绷_莎子爵微微瞇著眼睛,如同薔薇荊刺的目光掃過那些下位貴族,“巫師可不能像萬年前那群愚昧的貴族一樣,沉浸在那毫無意義的虛榮之中?!?、
被他目光掃過的下位貴族紛紛低下了頭,只有幾位面色不變。
“一場可能會帶來死亡的游歷能夠讓他們變得不那么愚昧嗎?”亞特語氣略帶諷刺地問道。
“不?!绷_莎子爵的嘴角翹了起來,“只有活下來的巫師有可能會變得不那么愚昧?!?p> 站在他身邊的亞特默然無語,他似乎能夠看到這位子爵眼中燃起的火焰。
在他所知的資料.....這位子爵的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在游歷中逝去了,本來有四個子女的他,現(xiàn)在也只剩下兩個孩子。
而這位子爵在成為一位領(lǐng)主之前,經(jīng)歷過的生死戰(zhàn)斗并不比那些傭兵少。
甚至可以說,這位子爵在游歷的五年間經(jīng)歷過的危險,那些傭兵十年也無法企及。
“克勞瑞多爵士?!边@位羅莎子爵一邊說著,目光也一邊掃過整個宴會大廳,就和剛才那些下位貴族們的反應(yīng)一樣,這些人都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你認為,巫師是什么?”
“巫師是什么?”亞特一愣,隨即想起了那位水銀伯爵也問過同樣的問題。
難道這個問題有什么特別的嗎?亞特不由得沉思起來。
“謹慎,是好事,但是,艾倫的巫師......”羅莎子爵將杯中的紅薔薇酒一口飲盡,紅薔薇的芬芳氣息緩緩逸散,“太過安逸了?!?p> “巫師是探尋者,無論道路是否存在,巫師是追逐者,無論是否受到束縛??藙谌鸲嗑羰?,你需要記住這一點?!鄙钌畹乜戳艘谎蹃喬?,羅莎子爵拿著酒杯轉(zhuǎn)身離開。
凝視著羅莎子爵那逐漸高大起來的背影,亞特眉頭微微皺起......
此時此刻,巨大而燦爛的紅薔薇樹依然屹立在紅薔薇領(lǐng)的中心,火焰般的花朵輕輕搖曳著,一只烏鴉正在梳理自己略帶猩紅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