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jī)緩緩的降落在這座不起眼的小城市,剛剛掃過天空的機(jī)翼似乎還帶著一絲透亮的藍(lán)色,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林思喬排著隊,隨著前面的乘客朝外走。對于這片時隔一年未見的土地,她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呼,好冷?!薄_@北方的冬天,確實是比南方要冷不少。
林思喬拉著一只大號的行李箱,不緊不慢的走著。她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高菡,她像極了一棵圣誕樹,在擁擠的接機(jī)者中格外顯眼。林思喬笑而不語,慢慢朝高菡走去。
“熱烈歡迎上海一姐強(qiáng)勢回歸?!备咻帐掷锿蝗欢嗔艘皇?,并且滿臉諂媚的遞到林思喬懷里。
林思喬接過花,撇撇嘴:“這么浪漫?”
“當(dāng)然啦,我的小可愛回來,我不得把氛圍搞起來?!备咻照f著勾住林思喬的肩膀,拉著她往外走,“我們走?!?p> 坐在出租車上,林思喬鄙夷的看著坐在她身邊從上車就沒住過口的女人,“你非要來接我,我還以為你自己開車過來接我呢。沒想到,你竟然帶著我坐出租車!”
“我去哪兒弄車,姐姐我可沒錢買車。”高菡突然把臉湊到林思喬面前,“我有電動車,坐不坐?”
林思喬一把把她的臉推過去,心想一年沒見,這個女人的臉皮怎么又厚了。
高菡邊刷朋友圈邊和林思喬說話,“這次回家,待幾天?”
“春節(jié)過后就回去?!绷炙紗谈糁嚧岸⒅愤呉呀?jīng)枯掉了的樹。
又是一年,這護(hù)城河像是還沒有建好。從落花的時候到飄雪的季節(jié),她很難想象,這里的人和物到底變了多少。
高菡關(guān)了手機(jī),漫不經(jīng)心的擺弄昨天剛做的指甲,“以后就打算在上海發(fā)展了?”
“不一定。”
“你和季木塵?”高菡小心翼翼的說了前半句話,后半句還是沒能說出來。
“什么關(guān)系也沒有啊?!绷炙紗剔D(zhuǎn)過頭,若無其事的看著高菡,并且還給了她一個不明所以的微笑。
高菡點點頭,又重新拿起了手機(jī)。
“馬上中午了,吃完午飯你再回家吧。”高菡看著手機(jī)屏幕上顯示的時間,詢問林思喬的意思。
“好啊,去哪里吃?”她幾時回家也無所謂,反正她也沒告訴父母具體幾點到家。
“去味軒吧,你好久沒去過了?!蔽盾幨撬齻円郧敖?jīng)常去的一家餐館,那里的菜品新穎,味道也十分可口。
“好?!绷炙紗滔胂耄约哼€真是一年多沒去味軒吃過飯了呢。
“師傅,麻煩到中路新街的那家味軒?!备咻瞻训刂穲蠼o司機(jī)師傅。
“怎么去新街,不是應(yīng)該去華信路嗎?”林思喬不解的開口,她明明記得味軒的店址是在華信路而不是在新街。
“你不知道,味軒在新街開了一家分店?!备咻蘸雎粤炙紗檀篌@小怪的表情,緩緩地開口。
“我們一定要去新街嗎?”
“怎么?你不想去那邊?”
“沒有,就去那里吧。”她沒有告訴高菡,她其實并不想去新街,她害怕會遇見一些不該遇見的人。
平城這幾年變化很大,雖然護(hù)城河工程還在建設(shè)中,但是新街這邊的變化卻還是顯而易見。
“看看,變化大吧。”下來出租車,高菡便指著周圍的高樓大廈和大面積的綠化問林思喬。
林思喬從后備箱里拿出那個大號的灰色行李箱,有些費力的放到地上。橡膠輪子接觸地面的時候發(fā)出刺啦的聲音,她心一驚,以為自己用力過猛把輪子弄壞了。彎腰查看一番后,發(fā)現(xiàn)輪子完好如初她才放心。
“看那個公園,最近剛建好?!备咻罩钢笫诌叺墓珗@,讓林思喬看。
“聽說這里以后會建一個公園,估計面積會不小。等河道修好以后,那些小商小販就劃著船在水上賣東西?!绷炙紗痰哪X袋里忽然閃現(xiàn)出了這句話,這話,是她兩年前聽某個人說的。
高菡扯著林思喬朝味軒走去,林思喬偏頭看了一眼公園的入口,鐵質(zhì)的柵欄門口豎著一個木頭牌子,上面寫著“百花公園”四個字。
盡管是分店,味軒的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熱絡(luò)。又正好是午飯時間,所以店里的客人很多。
高菡害怕一會兒找不到空桌子,一進(jìn)門便找了個沒有人的桌子坐了下來。
林思喬拖著重重的行李箱,站在高菡選中的桌子旁邊,“這兒應(yīng)該有包間,我們?nèi)グg吧。”
“為什么?。俊备咻仗ь^問林思喬。
“外面人太多了,太吵。找個包間,清凈點?!?p> “好吧。”
高菡叫來服務(wù)員,說讓她給安排一間包間。年輕的服務(wù)員彎腰連聲說著抱歉,午飯時間人太多,已經(jīng)沒有空著的包間了。
高菡一臉“我也沒辦法”的表情看著林思喬,“好了,外面就外面啦?!彼f著把林思喬按在了椅子上。
點好菜后,林思喬問高菡最近過得怎么樣。
高菡聳聳肩,“如你所見,不怎么樣咯。”
“你當(dāng)初不是說不回平城嗎?怎么突然之間又回來了?”她記得臨近實習(xí)的時候,高菡說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回平城的。沒想到,三個月的試用期還沒過,她就辭職回了平城。
至于突然離開BJ的理由,高菡也含糊其辭,以至于那段時間林思喬以為她遇到了了什么事情。
“擁有夢想的年輕人,想要在BJ待下去,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备咻諗肯卵鄄€,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又繼續(xù)說:“上海也一樣。”
“確實?!绷炙紗滔肫鹱约哼@幾年在上海的經(jīng)歷,并不否定高菡的話。
“所以,你還是想繼續(xù)留在上海發(fā)展?”
林思喬搖了搖頭,緩緩開口“我也不知道,主要還是看我爸媽的意思?!?p> “你還真是一個乖乖女?!备咻掌财沧?,發(fā)出嘖嘖嘖的聲音。
“我也在想,我是不是活的太宿命了。我總是想著怎樣去讓大家滿意,卻從來沒考慮過自己到底想要什么?!?p> 高菡抬頭看了一眼滿臉惆悵的林思喬,她開口:“從那件事以后,我就沒見你開心過?!?p> 林思喬咧了咧嘴,沒有說話。
菜上來了,服務(wù)員把桌上的盤子一一擺好才離開。
“你還不打算找個男朋友?”高菡夾了一個雞爪,邊吃邊問林思喬。
林思喬看她一眼,輕笑,“遇不到合適的?!?p> “你都二十三了?!备咻找桓睕]救了的表情盯著林思喬。
林思喬白了她一眼,讓她快點吃飯。
是啊,她都二十三歲了,連個男朋友都沒有,甚至和異性連手都沒有牽過。林思喬苦笑,有些玩笑似的想,難道老天爺是想要她孤獨終老么。
“難道你還因為……”高菡小心翼翼的開口。
林思喬放下筷子,“因為兩年前的那件事所以決定孤獨終老了?真巧,我媽也這樣說我?!?p> “林思喬,你現(xiàn)在和他還……”
“你怎么點了這道菜,我已經(jīng)兩年沒吃過這道菜了?!绷炙紗檀驍喔咻盏脑挘每曜又钢雷由系囊槐P酸菜魚,繼續(xù)說道:“記得上次也是在這兒,季木塵點的這道菜。從那以后,我再也沒吃過這道菜?,F(xiàn)在想想,都已經(jīng)兩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p> “喬喬,這兩年來,你們又聯(lián)系了嗎?”
“沒有。”林思喬搖搖頭,“嘗嘗這魚吧,味道不錯?!?p> 高菡點點頭,“林思喬,老天爺會讓你遇見他的?!?p> “誰?”
“愛你的那個人?!?p> 午飯后,高菡因為公司的事被領(lǐng)導(dǎo)叫了回去。林思喬本來也打算直接回家的,可在味軒門口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了那剛剛建好不久的公園,她還是沒忍住走了過去。
行李箱的輪子輾軋著馬路,發(fā)出嘎嘎巴巴的聲音,可見這個箱子里裝的東西并不少。林思喬微微低頭,看了幾秒鐘足以到她大腿的行李箱,她突然發(fā)覺這個東西真是一個累贅。
也許是中午的原因,公園附近并沒有很多人。將近零下十度的氣溫,鮮少人會出來。公園門口的木質(zhì)長椅全都空著,林思喬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差不多所有的樹都掉光了葉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干。樹干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小彩燈,有的還掛上了幾個小紅燈籠。林思喬第一次覺得,平城的年味,是這般的重。
不遠(yuǎn)處護(hù)城河的工程已經(jīng)停工了,不過那些施工的指示牌還在,一輛挖掘機(jī)孤零零的停在那里。
一陣風(fēng)吹來,林思喬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她起身,朝著這條路的最北端望去。似乎是望到了盡頭,那片別墅區(qū)還在。那個地方,像是她心里的禁區(qū),她不愿也不敢去觸及。她攔下一輛出租車,打算回家。
季木塵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八點多了。這個時間段,差不多是平城最堵的時候。他煩躁的拍了拍方向盤,前面排著長長的車龍。一閃一閃的車尾燈,看的他眼花繚亂。還好,在交警的指揮下,擁堵的路況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
一路向北,到了新街那片區(qū)域,路上的車流顯然少了許多。新街住著的人,非富即貴。平城的有錢人就那么些,所以住在這里的人自然不多,季家算是其中的一家。
車內(nèi)流淌著輕柔的鋼琴曲,季木塵不自覺的隨之哼出聲來。車子駛過一條種滿冬青樹的小路,終于在一座獨棟別墅門前停下。
季木塵關(guān)了音樂,打開車門下車。突然他在車子旁邊停住腳步,他仔細(xì)審視這這輛白色轎車,他認(rèn)為,他應(yīng)該換輛車了。
在褲子口袋里摸索了半天,季木塵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沒有帶鑰匙。無奈,他只好按起了門鈴。
季家父母正在客廳里看電視,聽到門鈴聲還以為是哪位客人。
“這么晚了,會是誰???”季母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石英鐘,語氣有些不安。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季父說著率先起身,朝門外走去。
“哎,你慢著點?!奔灸妇o隨其后。
當(dāng)發(fā)現(xiàn)門口站著的是季木塵的時候,季母顯然輕松不少。季父讓季母過去給季木塵開門,自己則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怎么回事???你沒帶鑰匙?”季母邊開門邊問季木塵。
季木塵輕輕的嗯了一聲。
“我和你爸還以為是誰呢,這大晚上的?!?p> “你們沒聽到車的聲音?”季木塵問母親。
“電視機(jī)聲音太大了,沒聽到?!?p> 到了玄關(guān)口,季木塵從鞋柜里拿出拖鞋換上,又脫掉了身上的外套,屋里暖氣開的很足,只穿一件薄毛衣就可以。
季母坐到季父旁邊,有條不紊的幫季父沏茶。
“怎么才回來?”雖然是問季木塵,但季父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電視機(jī)屏幕。
季木塵倒了一杯水,邊喝邊說:“和他們幾個一起吃了個飯?!?p> “你明天有事嗎?”季父終于把目光從電視機(jī)屏幕上轉(zhuǎn)移到了季木塵身上。
此時季木塵剛坐到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
“應(yīng)該沒事,怎么了?”季木塵放下水杯,雙手環(huán)胸。
“我明天要去你林叔叔家一趟,你明早送我過去。”這語氣,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好?!奔灸緣m以為父親要說的事已經(jīng)說完了,他起身準(zhǔn)備上樓休息。
“還有,林思喬回來了。”就在季木塵動腳的那一瞬間,季父再次開口。
所以,這才是父親讓自己送他去林家的真正原因吧。
“既然這樣,明天您自己去吧?!彼騺聿皇且粋€容易被控制的人,哪怕那個人是他父親。
“季木塵,你能不能聽我的話?!奔靖革@然不高興了,連聲音都高了好幾個分貝。
“爸,你答應(yīng)過我,這幾年不管我的?!奔灸緣m毫不畏懼的直視父親。
“木塵。”季母開口,“我和你爸,也是為了你好。”
“我先睡了?!奔灸緣m丟下一句話,快步上了二樓。
洗完澡躺在床上,季木塵盯著白色的天花板發(fā)呆。林家的那個姑娘,終究還是回來了。他一心想要逃避的事,也終究還是要面對。
他一把抓過手機(jī),點開微信,直接在搜索欄輸入了林思喬的名字。然后,女孩的頭像出現(xiàn)在手機(jī)屏幕上。季木塵毫不猶豫的點開她的朋友圈,她應(yīng)該是屏蔽他了,從她的朋友圈他看不到任何信息。
季木塵煩悶的把手機(jī)丟到一旁,從抽屜里拿出一根煙,點著深深地吸了一口。
記得他第一次見林思喬,是在高一的頒獎典禮上。那個時候,她作為學(xué)霸級的人物上臺領(lǐng)獎,他作為觀眾在臺下鼓掌。當(dāng)級部主任念出領(lǐng)獎人名字的時候,季木塵才知道,原來她就是林思喬,一個樸素,瘦弱的小丫頭。
后來,他們總是會在學(xué)校的某個地方不期而遇??蛇@些機(jī)緣巧合并沒有改變什么,他們之間仍然沒有任何交集。整個學(xué)校足足幾千人,沒有一個人知道季木塵和林思喬,其實有著非比尋常的關(guān)系。
在季木塵的眼里,林思喬就是一個極其宿命,做事規(guī)規(guī)矩矩,從不違章亂紀(jì)的好學(xué)生形象。
直到那一次林思喬主動找他聊了微信,他對林思喬的認(rèn)識又多了一個詞語:庸俗。
“林思喬,你不該回來的。”季木塵閉上眼睛,腦海中竟然浮現(xiàn)出來最后一次見林思喬時的情景。
第二天,天空竟然飄起了雪花。林思喬穿著法蘭絨的睡衣,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水藍(lán)色窗簾。雪勢雖不大,可飄了一整夜,外面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客廳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舫车乃⑽櫭肌?p> 林思喬趿拉著拖鞋,打開臥室的門。林家的房子不算大,三室一廳,林思喬一打開門就看見了在客廳收拾東西的母親。
林意躺在沙發(fā)上,拿著手機(jī)打游戲。林父坐在一邊,電視播著諜戰(zhàn)片。
“你們都起這么早?!绷炙紗倘嗳囝^發(fā),打了個哈欠朝沙發(fā)走去。
她走到林意身邊,拍了他一下,用眼神示意他給自己騰個位置。
林意白了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到了沙發(fā)的一側(cè)。
“你今天要出去嗎?”林母邊擦地板邊問林思喬。
林思喬把頭靠在沙發(fā)上,閉著眼睛,“今天要和高菡一起去逛街?!?p> “下雪了還出去?”林母停住拖地的動作,看著林思喬。
“我看了,下的不大?!绷炙紗唐鹕?,慢慢走去去洗手間。
林母看向一旁的林父,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林母輕嘆了一口氣,放下拖把也跟著林思喬去了洗手間。
林思喬剛擠好牙膏,林母就出現(xiàn)在了鏡子里。
“媽,你怎么進(jìn)來了?”看著鏡子里的母親,林思喬把牙刷放進(jìn)嘴里。
“有件事,你爸讓我告訴你?!绷帜傅氖植话驳倪砩系膰?,語氣也有些忐忑。
“你說。”林思喬邊刷牙變含糊不清的說。
“今天你季伯伯要來家里做客,我想著,你能不能在家吃飯?”
聞言,林思喬刷牙的動作一頓,她從鏡子里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母親,而后瞬間低下頭。
“媽,季木塵也來吧?”林思喬漱完口,把透明的玻璃杯放到置物架上。
水龍頭還開著,她斂著眼角,看著潺潺的水流。
“這個我不清楚,我想你季伯伯應(yīng)該是要他來的,就是怕他不愿意……”
“我昨天就和高菡約好了,實在不能不過去。等下次吧,下次再一起吃飯。”林思喬一把關(guān)上水龍頭,流水聲戛然而止。
“媽,我不想再見到他了。”她的聲音很小,小到都能被客廳電視機(jī)里的聲音蓋過。
林思喬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母親,母親的無奈和失落她盡收眼底??墒牵€是轉(zhuǎn)身出了洗手間。
換好衣服出來臥室之后,林母已經(jīng)把早餐擺在餐桌上了。林父和林意正圍著桌子和剛煮好的小米粥,聽到林思喬的腳步聲,林父抬頭看了一眼林思喬,隨即又馬上低下頭。
林思喬看到父親欲言又止的樣子,一言不發(fā)的拉開椅子坐到林意旁邊。她伸手拿過一個包子,邊用湯匙攪著粥邊低著頭啃包子。進(jìn)餐氛圍異常寂靜,甚至顯得有幾分尷尬。林母把剛做好的小菜從廚房端出來,菜碟放到餐桌上的時候,林母看了一眼林父,又轉(zhuǎn)臉看了一眼林思喬。
“林意,快點吃,你的聚會要遲到了?!绷帜赶胍徑庖幌職夥?,只好從林意下手。
林意被母親吼的一臉懵,他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石英鐘,明明不晚啊。
一家人各懷心事的吃完早餐,林意出門去參加同學(xué)聚會了,林思喬也圍上圍巾準(zhǔn)備出門。
林父在陽臺看雪勢的大小,林思喬看了一眼背對著自己的父親,她還是慢慢靠近那具明顯蒼老很多的軀體。
“爸。我不想讓季木塵覺得我們家多么主動?!?p> 林父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女兒,她面無表情的人盯著外面,她的聲音,也像是外面的天氣這般涼。
“你們小孩子的事,我們大人也插不得手。”林父自然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qiáng),他也不想自己的女兒以后過得不幸福。
“我知道該怎么做?!彼柡殂旱难垌裢馍铄?,像是在嚴(yán)肅的宣布某件特別重要的事情。
有些事真的是剛剛好,剛從小區(qū)出來,林思喬就看見了季木塵的車正朝這兒駛來。她立馬轉(zhuǎn)過身躲在了保安室一側(cè),避免季家父子發(fā)現(xiàn)她。
她很佩服自己這么久了還能清楚的記著季木塵的車牌號碼,當(dāng)年這輛車她也是坐過幾次。
季木塵把季父扔下就去了和師筠灝約好的小區(qū),他昨天答應(yīng)陪師筠灝去看房子的。
等到季家父子都沒了蹤影后,林思喬才跑去路邊攔了出租車。
季木塵到的時候,師筠灝已經(jīng)在小區(qū)門口等著他了。這是師筠灝剛買的房子,準(zhǔn)備做婚房用的。他的未婚妻,是低他一屆的小學(xué)妹。
“你女朋友沒來?”季木塵下車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顧念念,他鎖了車,問師筠灝。
“她今天有事。走吧,我們上去。”師筠灝說著先轉(zhuǎn)身朝小區(qū)里面走。
這是一片開放式小區(qū),四周沒有圍墻。環(huán)境還算不錯,只是在交通如此四通八達(dá)的地方,沒有圍墻的小區(qū)多少還是讓人有些擔(dān)憂。
“綠化不錯,就是不知道安保怎么樣?!奔灸緣m四處觀望著開口。
“這的入住率也就百分之五十,我們這一棟,至少有一半是沒出售的?!睅燇逓驹陔娞菘冢戳松仙I。
季木塵輕輕一笑,“幸虧我沒搞房地產(chǎn)開發(fā)?!?p> 電梯來了,他們二人一前一后的走進(jìn)去。師筠灝按了二十二層,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童瞳回來了?!彪娞萆饺龑拥臅r候,師筠灝突然開口。
季木塵微微轉(zhuǎn)頭看向站在他旁邊的師筠灝,他一直盯著電梯門口的樓層提示,臉上并沒有什么明顯的表情。
電梯在五層停了下來,幾個物業(yè)的工作人員走進(jìn)來,讓季木塵把原本想說的話又收了回去。
出了電梯,季木塵便忍不住了。
“怎么回事?”季木塵的話,讓師筠灝開門的動作猛然一滯。
門鎖慢慢轉(zhuǎn)動,沉重的鐵門緩緩打開。由于房子剛裝修好,迎面而來滿是涂料漆的味道。
空蕩蕩的客廳并沒有什么家具,只有一條很久之前放在這里的半新不舊的沙發(fā)。上面落滿了灰塵,讓米白色的沙發(fā)看起來成了灰白色。
師筠灝找來一條用過的毛巾,把沙發(fā)上的灰塵掃掉。
“童瞳瞞著她爸從家里跑出來了?!睅燇逓谏嘲l(fā)的一側(cè),厚厚的海綿墊子立馬陷下去一大截。
“她來找你了?”季木塵點了一根煙,把剩下的半盒煙扔到沙發(fā)上,自己則坐在了沙發(fā)的另一側(cè)。
“嗯?!睅燇逓焓殖槌鲆桓鶡?,拿過打火機(jī)點著,忽明忽暗的紅色火光倒映在他的眸子里,“她一出現(xiàn),我所有的計劃都被她打亂了。”
“她現(xiàn)在在哪呢?”季木塵深吸了一口煙,吐出一條長長的煙圈。
白色的煙圈一圈一圈的上升,直至消散。
“我給她找了一家酒店。”
“今天你是故意沒讓顧念念跟來的吧?”季木塵看著師筠灝,他知道,童瞳的突然出現(xiàn),勢必會影響師筠灝和顧念念的感情。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童瞳在我心里的位置,你是知道的。她昨天說,她想重新和我在一起。”
“筠灝,我們都清楚,童瞳她爸爸是絕對不會允許你們在一起的。之前為了逼你們分開,她爸做的那些事,你難道忘了嗎?”季木塵把燃盡的煙丟到地上,用腳把帶著火星的煙蒂碾滅。
師筠灝和童瞳是初中同學(xué),后來兩個人又上了同一所高中,還分到了同一個班級。就這樣久而久之,兩個人理所當(dāng)然的走到了一起。童瞳屬于真正的白富美,爸爸在國企當(dāng)總經(jīng)理,媽媽則是一個大賣場的負(fù)責(zé)人。而師筠灝的家庭,只能稱得上中等,父母都是工薪階層。家庭條件這方面,師筠灝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童瞳。童瞳的父親,是典型的資產(chǎn)階級思想,他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窮小子的。童瞳瞞著父親,偷偷的和師筠灝交往。和師筠灝在一起的第二年,童瞳的父親意外發(fā)了這段小心翼翼的隱藏著的感情。為了阻止他們兩人在一起,童父給童瞳辦了轉(zhuǎn)學(xué),把童瞳轉(zhuǎn)到了外地的一所高中。盡管分隔兩地,師筠灝和童瞳卻也是聯(lián)系密切。后來,童父為了讓師筠灝徹底死心,聯(lián)系了幾個小混混把師筠灝打成了重傷。為此師筠灝瞞著家人在醫(yī)院住了兩個多月,住院的時候全是季木塵在照顧他。
沙發(fā)上的兩個男人全都陷入了沉默,在青春的陣痛里,他們誰都沒能全身而退。
“你說的對,只要童瞳她爸爸在,我和童瞳永遠(yuǎn)都不會有可能。”師筠灝看著窗外的天空,陰沉沉的,好像昨晚的那場雪還沒有過去。
一陣手機(jī)鈴聲打破整間屋子的靜默,在空蕩蕩的房間里不住的叫囂。
季木塵盯著手機(jī)屏幕,任由它慢慢響完,卻沒有絲毫接通的意思。
“怎么不接?”鈴聲戛然而止,師筠灝不解的看著季木塵。
季木塵看著屏幕顯示的號碼,嘴角輕輕一勾,“還會再打過來的。”
果然,季木塵話音剛落,第二通電話機(jī)就打了進(jìn)來。
“喂,爸?!?p> 師筠灝莞爾,原來是季家老爺子的電話。
“我和筠灝在外面吃著呢。”季木塵面不改色的撒了謊。
“那好,你下午別忘了過來接我?!奔靖刚f完無奈的掛了電話。
季木塵盯著手機(jī)屏幕看了幾秒,隨后把手機(jī)扔到一旁。
“怎么?老爺子讓你回家吃飯?”從剛才的通話內(nèi)容,師筠灝大致可以猜到一二。
“我爸他今天去林家了?!?p> “林家?林思喬她家?”
“嗯?!?p> “怪不得讓你回去吃飯呢,敢情老爺子還想著撮合你和林思喬啊?!?p> “我爸媽這幾年,就一門心思的琢磨這事兒?!?p> “其實你和林思喬試試也不錯。”
“為什么?”
“周微都出國了,你倆也沒可能了?!?p> “這和周微沒關(guān)系,我對林思喬,沒感覺?!?p> “木塵,這幾年你該玩的也玩夠了,是時候把心思收一收了。和林思喬在一起,也許是件好事?!?p> “我爸最近給我施加的壓力很大,我也不知道我能撐到什么時候。你說,我們最后都得向父母低頭么?”季木塵說著又點著了一根煙。
“就像你說的,因為童瞳她爸,我和童瞳永遠(yuǎn)都不可能在一起?;蛟S你也一樣,因為你爸,你不得不選擇林思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