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天,芙蓉開,正值賞花之際,總有些女人迫不及待要搭臺唱戲,也有些人,正愁沒有這樣的唱戲的臺子。
太子別苑,廳堂已經(jīng)打點妥當(dāng),受邀之人也早早恭候。
當(dāng)然,這些人中,沒有徐童瀟,但凡這種場合,她總是有意無意的姍姍來遲,從而備受矚目。
太子妃呂晴雪靜立于門前,端著寬大衣袖,盡顯高貴。
良久良久之后,徐童瀟才隨著懷香匆匆忙忙往府門行來。
徐童瀟一襲華衣素裹,內(nèi)覆橙邊白底抹胸,象牙白的長裙垂至腳邊,外罩一件寬袖長衫,上以銀色絲線繡著點點杜若花,橙紅色的印花錦緞為領(lǐng)為邊,手挽著橙色披肩,輕握一把金絲折扇,扇墜頗隨意的垂著,頸上一條白色挽花絲帶,格外打眼。
人還未至,便聽得呂晴雪一聲笑,說道:“哎呦呦,可算是把你給盼來了?!?p> 懷香順勢介紹道:“徐小姐,這位是我家太子妃娘娘?!?p> 徐童瀟毫不避忌的抬眸望過去,對著呂晴雪打量了一番,才微微頷首,行了個常禮道:“見過太子妃娘娘?!?p> “免禮免禮?!眳吻缪┨摲鲆幌?,才又笑笑問道:“都是自家人,哪里就這么客氣了,顯得外道了不少?!?p> 徐童瀟下意識的退了兩步,抿唇一笑,盡顯大方,說道:“多謝太子妃娘娘抬愛,童瀟受寵若驚。”
呂晴雪上前拉住她的手,輕笑笑,說道:“你呀,跟你師兄一個樣子,規(guī)矩總是那么足?!?p> 徐童瀟只是輕輕一笑帶過,不打算再接話茬,否則不知道要在此寒暄到何時,她也并不愿意提及藍(lán)封嶠。
呂晴雪下意識的往她身側(cè)瞧了一瞧,笑問道:“怎的姑娘此番前來,不曾帶得貼身侍女嗎?”
徐童瀟回以微微一笑,說道:“虧得一路上懷香姑娘照顧的周到,我想,我也不必須要帶個貼身侍女吧?!?p> 眼眸微斂,呂晴雪眼睛一轉(zhuǎn),丹唇輕啟,打趣著說道:“本宮還以為藍(lán)公子怎的如此小氣,連個貼身侍女都不配給徐小姐你呢?!?p> 她說這話時笑笑的,友好的模樣,但徐童瀟的九曲心腸早已轉(zhuǎn)了幾個彎,聽出了其中隱隱的那一絲玩味的諷刺。
別人不明說的話,她也習(xí)慣性的以隱晦的方式回應(yīng)。
聞言,徐童瀟落落的笑意先漾,頷首輕語道:“娘娘說笑了,童瀟素來不喜帶侍女做客人家,畢竟不在自己的府上,還是娘娘家的侍女輕車熟路,便索性厚著臉皮,請娘娘差個人來給用用了。”
徐童瀟雖然嘴上如此說著,心中卻暗想:對付你們這群蠢女人,我一人足矣。
她的回話雖然并無不妥之處,卻撞在呂晴雪的心頭,只覺得,這是個不大好對付的主。
“那是,那是自然的?!眳吻缪┟蛑?,頷首輕笑,隨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道:“我們也別在門前寒暄了,趕緊堂中設(shè)坐吧?!?p> 太子別苑正堂,桌椅擺好,茶點也已備好,只待人來。
主位尚無人坐,然而階下的太師椅上,已落座三人,各自品茗嘗糕,時不時搭兩句話,百無聊賴。
呂晴雪前腳剛跨進(jìn)院落中,便高聲朝堂中高喊道:“來了來了,諸位久等了?!?p> 幾人皆下意識轉(zhuǎn)面向門口的方向,隨著太子妃進(jìn)門的人,款款腳下步子輕邁,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樣,頷著首,像極了一個初出深閨的大家小姐。
怕是此時誰也沒有想到,她會是一個毒舌難擋的狠角色。
前頭一人站起身來,不冷不熱的開口道:“徐小姐還真是姍姍來遲啊,我們諸多人在這堂中等候多時不說,還得要太子妃娘娘親自府門迎接,才請得你來啊?!?p> 抬眸打量,眼前女子一襲華服,靜立著,端著寬大衣袖,一派高傲之氣盡顯,儼然與初見太子妃之時,是一個模樣。
對她的身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卻徐童瀟還是斂眸輕笑,問道:“不知這位是?”
呂晴雪恍然,忙呵呵干笑兩聲,素手輕指,道:“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含山公主璥昱,這位是應(yīng)天府尹鐘夫人,這一位,是魏國公府徐老夫人?!?p> 聞及最后一人,徐童瀟整個身子微微一僵,進(jìn)來的匆忙,她還來不及看清楚所有人,竟一時沒有認(rèn)出這一人。
冷眼抬眸,徐老夫人謝金燕的面容映入眼簾,她的面容與十六年前相較,并沒有太大的改變,雍容華貴,容顏姣好。
只一瞬,畫面突轉(zhuǎn),謝金燕的臉在眼前變得猙獰,手執(zhí)著一盆滾燙的熱水迎頭潑過來,這情景在腦中揮之不去,徐童瀟的眼角微微抽搐,眼中噙滿了晶瑩。
朱璥昱冷冷開口道:“本宮問你,太子妃宴你因何來遲?”
這話一出,幾人當(dāng)即轉(zhuǎn)臉向徐童瀟看去,卻徐童瀟目光始終盯著謝金燕,一時之間沒有回過神來。
見場面有些尷尬,鐘夫人笑了笑,說道:“徐小姐初入京中,不慣官家禮節(jié),可規(guī)矩不能丟,公主問話呀要回答?!?p> 輕閉雙眼,暗暗的長舒了一口氣,徐童瀟復(fù)抬起眼眸,鳳眼半彎,笑笑說道:“我今日之所以來遲,全是因了這身趕制的衣裳?!?p> “你這身衣裳有何玄機啊?”呂晴雪瞪大了眼睛,頗驚奇的打量了一番,輕笑笑,隨口招呼道:“來來來,大家不要站著說話了,都坐都坐。”
語畢,呂晴雪抬步行至主位上落座,剩下三人也依次落座,右一為含山公主,右二謝金燕,左一府尹鐘夫人,左二便是徐童瀟的座位,與謝金燕剛好相對,如此安排也是有趣。
徐童瀟并不坐,淡淡輕語道:“我平日里多著素色衣裳,想著來赴太子妃娘娘之約,總要穿的莊重些,所以特地差繡院趕制了這身衣裳,今兒早晨才送進(jìn)府中,又試又穿的,這才誤了時辰,本非有意如此,也不愿人說成故意,判我個沒規(guī)沒矩?!?p> 朱璥昱不由得翻了個大白眼,冷聲說道:“你也不必含沙射影,是你錯了就要認(rèn),這是京城的規(guī)矩?!?p> 謝金燕不解徐童瀟目光中的冷意,眉頭微蹙了蹙,也說道:“赴太子妃約,遲了便是錯,找借口,便是錯上加錯?!?p> 徐童瀟也不惱,抿唇輕笑笑,微微頷首,口中的話語幽深冷寂,說道:“小女徐童瀟請諸位的安,給諸位賠禮了?!?p> 謝金燕只覺腦中嗡的一聲,不禁抬眸望過去,看著這女孩掛滿淡笑的面容,笑中透露著冰冷,恐懼由心底滋生。
徐童瀟這個名字,別人也許不知道,但她卻清楚的很,老爺在世之時曾對她坦白過,他在外有一兒一女,小字知風(fēng)曉風(fēng),待他們歸家之時,便賜大名,敬瀟童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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