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想象,總是要有人打破的,一陣步履匆匆的跑動,一聲清脆的呼喊,徐姝錦從外而來。
“姐姐!大嫂!”徐姝錦高喊著,幾乎是沖進了院中。
劉清硯輕笑出聲,隨手扯了絲絹,輕拭她額上汗珠,輕聲說道:“干什么火急火燎的,跑的滿頭大汗。”
徐姝錦大口喘了喘氣,素手直指門外,笑意漾滿,滿臉的驕傲,說道:“大姐夫,大姐夫從廣西回來了,正穿過街市往皇宮去呢,老百姓夾道歡迎,可威風了?!?p> 劉清硯眼中一絲光亮閃過,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問道:“出兵廣西了?可是大捷?”
“當然了!”徐姝錦把臉一揚,笑意更深了些,說道:“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呢,說是燕王英勇無敵,僅以一人之力清繳山寨,未費吹灰之力,此番又是大功一件呢?!?p> 山寨二字,重重的敲在徐童瀟的心頭,廣西的山寨,清繳成功,足夠炫耀游街的廣西山寨,她只知道一個,乾元寨。
劉清硯滿面的驕傲掩蓋不住,轉頭向徐童瀟,道:“真好,曉風你說是不是?”
她以為徐童瀟會回以她滿滿的喜悅,卻不想,對方正神游天外,思緒早已不在此處,眼中是蒙蒙霧氣。
徐姝錦順勢行過來,撫上她的手臂,搖了搖,笑笑說道:“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我在跟你說呢,大姐夫又打勝仗了,你不覺得特別驕傲嗎?”
徐童瀟緩了緩心神,強扯一抹笑意,便跨步出去,說道:“驕傲,驕傲,我們出去瞧一瞧吧。”
徐姝錦趕忙跟上她的腳步,順勢挽上她的手臂,同行,姚辛夷快步跟上。
劉清硯遠遠的行在她身后,眼瞧著她步履匆匆的模樣,回想她出神的模樣,只覺得有些不對勁。
軍隊行于街市,隨行一輛囚車,車上只裝了一個黑匣子。
朱棣端坐于馬上,冷峻高傲,途經(jīng)徐家大門,他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卻只一眼,便瞄見了人群中的徐童瀟,目光一滯,驟然心痛,慌忙轉了頭,不再看她。
徐童瀟目光緊緊追隨,她很想,讓他給自己一個眼神也好,安一安心,然而只有那一瞬間的對視,再沒有其它。
軍隊漸行漸遠,人群便也慢慢散去,各自回了家。
徐府書齋,徐童瀟低首坐在門前臺階上,手搖著衣擺上的流蘇,百無聊賴。
徐輝祖下了朝堂,未及換下朝服,便匆忙往書齋行來。
剛跨進院門,腳下步子便住,徐輝祖眼中一絲驚訝閃過,他定睛瞧著徐童瀟,一時有些無措。
淡淡的書香進院,徐童瀟猛地抬眸看過去,剛好對上了徐輝祖的目光,也是微微一怔,竟與他對視良久。
徐童瀟猛地站起身來,微頷了頷首,喚道:“大哥!”
徐輝祖緩了緩心神,才又抬步往院中行來,淡淡的詢問道:“你來了,等了我許久嗎?”
徐童瀟聳了聳肩,笑笑說道:“大嫂說,你下了朝堂會先回書齋,我就過來等你了。”
“進來吧?!毙燧x祖依舊只是淡淡的一語,推門進了書齋,隨手揮了揮,說道:“你自己隨便坐?!?p> 徐童瀟四下里瞧了瞧,自顧自走到榻邊落座,輕聲問道:“大哥,你平常都很忙嗎?怎么早朝便上了這么久呢?”
徐輝祖輕笑笑,說道:“燕王西南討伐戰(zhàn)役大捷,今日回朝,難免要褒獎慶賀一番,便耽擱的久了?!?p> 聞言,徐童瀟斂下眼眸,大眼睛滴溜溜一轉,轉而抬眸,仿若隨口一問,道:“討伐西南?討伐誰了?”
“一個山寨……”徐輝祖說著這話,突然手上的動作僵住了,他抬起眼眸,涼聲道:“你身份特殊,有些事,還是不要過問的好?!?p> 徐童瀟挑了挑眉頭,笑語道:“那……燕王的榮譽,我們也跟著沾光不是。”
徐輝祖停了手上的動作,直盯盯的瞧著徐童瀟,面色有些嚴厲,似警告,又似提點,說道:“我也知道你與燕王之間,有過那么一段陰差陽錯的故事,不過既然回了徐家,你只消做個乖女兒便好?!?p> 徐童瀟嘟了嘟嘴,淡淡點了點頭,眼瞧著徐輝祖在書案邊忙活,不再說話。
整個房間突然安靜,徐輝祖下意識的抬眸,便見徐童瀟盯盯不轉的眼眸,輕笑一聲,道:“這么看我做什么?”
徐童瀟手撐著下頜,大眼睛輕眨了眨,咧嘴笑笑,輕聲說道:“我從來沒想過,能跟大哥你坐在這里心平氣和的說話,我以為你又要教訓我,厲聲警告呢。”
徐輝祖跨了兩步,靠坐在桌邊,似笑非笑的說道:“我也沒有想到,你說的這一天,竟來的如此快?!?p> “我也是情勢所迫,逼不得已的?!毙焱癁t說著,慌忙跳起來,連忙搖搖手,說道:“可我沒有連累徐家?!?p> 瞧著她慌亂的模樣,徐輝祖抿唇笑了笑,轉而收了笑意,說道:“皇上親下圣旨要你回徐家認祖歸宗,自是沒有連累可言的,不過我很好奇的是,你何時與清硯那么好了?”
“大嫂?”輕眨眼,說辭涌上心頭,徐童瀟舔了舔唇,可憐巴巴的說道:“她只是可憐我,被我苦苦哀求,沒有辦法才幫我的,你可別因此生她的氣啊?!?p> 徐童瀟這個人唯一的優(yōu)點,便是從來不出賣自己盟友。
聞言,徐輝祖無奈的輕笑,搖了搖頭,回手拿了個藥盒遞上前,輕語道:“這個給你,皇上送你的還家禮物,讓我務必親自交到你手上?!?p> 徐童瀟將那錦盒拿在手中,眼中閃著光,嘴角的笑意遮掩不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徐輝祖暖了聲音,輕語道:“所以今日就算你不來,我也會去你院里瞧一瞧的,聽說你這幾日受了很重的風寒。”
聞言,徐童瀟不自覺的翻了個白眼,卻是笑意不減,說道:“你的關心也來的太晚了,我都好了。”
徐輝祖斂了斂眼眸,思忱一番,淡淡一語,說道:“我呢,不是個會疼人的哥哥,你做錯事了我還會罵你,那你呢,若是接受,便留下吧?!?p> 語畢,他緩緩抬眸,卻見徐童瀟如搗蒜式的點頭,不由得輕笑了笑。
轉身行回書案后,徐輝祖便下了逐客令,笑語道:“好了,趕緊回你院里去吧,被你鬧得我什么事都沒做成。”
這一句,才終于像日常里,一個哥哥與妹妹的交流。
“是,小妹告退?!毙焱癁t屈膝撫了撫身,禮貌的退出門去。
徐輝祖推開窗戶,看著徐童瀟俏皮的背影,幽幽的長嘆了一口氣,眼光中滿滿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