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人選

　　“咽不下這口氣？”宋誠嘲諷道：“咽不下的時候多了，也沒見你奮發(fā)圖強。要不是自小打出來的交情，你以為今天能從這里走出去？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張陽潛意識里不愿意接受宋誠已是伯爵、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事實，聽到這句話，一股寒氣從心底冒出來。毛三慣會察言觀色，哭喪著臉道：“少爺，小侯爺已經(jīng)是指揮使了?！?p>　　再不服軟，屁股開花的就是您了。

　　張陽咬了咬牙，服軟的話終究說不出口，轉(zhuǎn)身走了。一群家奴一腐一拐跟在后面。

　　當晚，張益下衙回府，得知此事，縛了孫子過府請罪：“宋大人，你我是并肩頭戰(zhàn)斗的生死交情，看在老夫面上，千萬別跟這小子計較。”又喝令孫子：“還不跪下。”

　　宋誠道：“張閣老太見外了?！?p>　　說是這樣說，卻對跪在地上的張陽視而不見，只是請張益坐下，和張益說話。

　　張陽氣得咬牙，卻一點辦法沒有。

　　“不怕宋大人笑話，我這個孫子，不是讀書的料，還請宋大人看老夫薄面，讓他在軍營中效力?！睆堃嬉彩腔沓鋈チ?，笑吟吟道。

　　張陽大驚：“祖父，我不當丘八。”

　　他自小讀四書五經(jīng)，自以為功名是囊中物，只是志才大疏，考了一次，名落孫山，對考場有心理陰影，對讀書本能地排斥，才成天在外胡鬧。他是誰？首輔之孫！要是跟那些乞兒、奴仆扎一堆，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宋誠道：“只怕阿陽吃不了苦，他既然不愿意，張閣老何必勉強？”

　　張益怔住，沒想到宋誠會拒絕。

　　這一天過后，很多朝臣送子侄輩過來，都被宋誠一一拒絕，到后來，干脆避而不見。

　　挑選了半個月，定下來三百人，都是身體強壯，出身低微之人。這些人大多為賤籍，不過這個不算什么，自有番子持宋誠親筆信，為他們脫籍。

　　太和殿里，宋誠向朱祁鎮(zhèn)稟報新軍已經(jīng)招募完畢，朱祁鎮(zhèn)點頭。這件事進展如何，他大體上知道。

　　“臣想請皇上開恩，讓鎮(zhèn)遠侯戴罪立功，由他訓練新軍?！彼握\道。

　　顧興祖移到詔獄大半個月，每天在小院子里閑得蛋疼，外面也有風言風語，說顧淳徇私。顧淳是在乎別人說什么的主嗎？沒人敢當面說，要是敢當著他的面說，他的拳頭早就掄過去了。

　　朱祁鎮(zhèn)道：“顧卿一生征戰(zhàn)沙場，善領(lǐng)兵，訓練新軍原也合適，只是臨陣逃脫的稟性太過跳脫，若是把這稟性教給親軍，豈不糟糕？”

　　一支剛剛成型的新軍，就像一張白紙，交給顧興祖，萬一他教他們一開戰(zhàn)就跑路，那還打個屁啊。

　　貌似很有道理啊，宋誠竟半天說不出話來。

　　顧興祖的行為，確實沒辦法讓人拍胸脯保證，他下次上戰(zhàn)場不會丟下部下逃跑。可放眼朝廷，除了他，還真沒有更合口適的人選。

　　宋誠只好道：“臣好些天沒去看井駙馬了，還真有些想念，臣告退，去探探井駙馬?！?p>　　井源回府后，朱祁鎮(zhèn)便派太醫(yī)院的院正細心為他診治，只是他傷勢過重，又上了年紀，恢復緩慢。

　　朱祁鎮(zhèn)笑道：“卿想請井駙馬訓練新軍？只怕有些難，朕聽說，駙馬還不能下床?！睂@位立下赦赦戰(zhàn)功的駙馬兼姑丈，朱祁鎮(zhèn)很關(guān)心他的病情，每天都宣院正進宮詢問，對他的情情知之甚詳。

　　宋誠尷尬了，你要不要說得這么直白？

　　“也罷，你去跟顧卿說，朕削他侯爵，著他戴罪立功，待功成之日，再恢復他的爵位罷了。”

　　朱祁鎮(zhèn)一副我看在你面子上的神情，讓宋誠有些無語，可還只能謝恩：“皇上英明?！?p>　　不日圣旨下，顧興祖削鎮(zhèn)遠侯爵，原府居住，著其訓練新軍。

　　這些天，顧興祖不后悔是假的，大不了像宋瑛一樣戰(zhàn)死沙場，總比茍活強。接到圣旨，他感動得眼泛淚花，哪怕沒有爵位，又得去訓練新軍，可好過窩在小院不見天日啊，詔獄是長住的地方么？

　　顧淳好意安慰：“祖父當把新軍練起來，只要練好新軍，必然有重用。”新軍是他一手帶起來的，還能少了他的功勞？

　　這個道理顧興祖自然是懂的，出詔獄馬上梳洗更衣，帶厚禮過府拜謝宋誠。

　　宋誠客氣一番，收下禮物，說起新軍：“我這里有一份訓練計劃，您只須照此訓練就是?！卑岩粡垖懞玫募堖f到顧興祖面前。

　　顧興祖高興：“大人有章程就好，老夫只須照章例辦理即可?！苯舆^紙一看，傻眼了：“這這這……”

　　這么嚴苛的要求，新軍們怎么辦得到？

　　宋誠道：“第一個月為考核期，一個月后考核不及格的，發(fā)放銀子，遣出新軍。這些人受了一個月的訓練，也吃了不少苦，為其贖籍也是應(yīng)該?！?p>　　這也是為什么名單定下來后，即刻為這些人贖籍的原因了。這些人可是經(jīng)過嚴格挑選的，除了符合要求的身高體重之外，還有負重、耐力等項目測試，考核及格才能成為新軍的一員。

　　顧興祖道：“大人寬厚，是他們的福氣，可這訓練，也太嚴苛了些?！毖酝庵?，想打個折扣。

　　宋誠斷然不準，道：“達不到要求的一律遣回，絕不降低要求。”

　　顧興祖用力揪著胡須，只是搖頭。

　　“您老就放心吧，這些人出身都不怎么樣，為了能留下，肯定會咬緊牙頭熬過第一個月，一個月后已經(jīng)對這樣的訓練習慣了?！彼握\笑道。

　　他之所以不問出身，只對身體素質(zhì)有要求，甚至為這些人脫賤籍，目的便是在此。賤籍那么多，有血性勇氣脫籍的不多，身體條件達到要求的更是少數(shù)。

　　這些人迫切想改變自身處境，有什么苦吃不了？

　　“好吧。老夫盡力一試?！鳖櫯d祖不是很有信心，紙上寫的訓練項目，他自問年輕時一樣也做不了。

　　宋誠笑道：“營養(yǎng)跟得上是沒有問題的。每天保證中午、晚上兩餐有肉，三餐都有蛋?；噬弦褟乃綆鞊芰算y子，本官也募了一些，這些人三個月伙食、軍餉足夠?！?p>　　顧興祖又是一驚：“不從國庫撥款？”

　　宋誠點頭：“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