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店鋪里需要用到大量的花椒,尤其是青花椒。
獠人青年第二日果然來了,楊漢疏忽了此事,黃六郎又忙的腳不沾地,也不知他怎么進(jìn)的城,每天都按時為飯鋪送來新采摘的花椒。
新任命的飯鋪掌柜也按照楊漢的吩咐,將他們需要的東西記下來,第二日讓他們帶回去。有時是布匹,有時是針頭線腦,有時是食鹽。還給他們提供飯食,干糧讓他們帶在路上吃。
或許是飯鋪獲得了獠人的信任,楊漢聽乞兒說那日的獠人青年后來又帶了幾個同伴,不光帶來的花椒多了,還有一些他們打到的獵物或者皮毛,還有采摘的藥材等。楊漢聽后頷首不語,只讓乞兒告訴下面的人,不得有欺騙之舉。
既然信任來的艱難,那就小心經(jīng)營,他就不信善心會得來惡報。
不是所有人都對快餐鋪善待礦工,收養(yǎng)孤兒的善行持褒正評價。烏云一直都存在,只是沒有降下雨而已,如今契機(jī)到了,風(fēng)至,雨也至。
快餐鋪被華陽城里的坊市民眾冠以仁善飯鋪,贊譽(yù)頗多,這當(dāng)然讓很多人不服。
很多天之驕子般的縣學(xué)學(xué)子都不相信一家飯鋪會是個充斥仁善的地方,不相信一個個泥腿子能人人知禮。所以就結(jié)伴去看,看了之后很震撼,也很困惑。曾向先生詢問,先生何嘗不震撼呢,但沒有多說,只感嘆的說了一句:“一人向善,可導(dǎo)數(shù)百人向善,正所謂久居鮑魚之肆,必染其臭,久居芝蘭之所,必沾芬芳;白沙在涅與之俱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爾等以后要多多親近有禮君子,遠(yuǎn)離小人。”
離開先生后,有學(xué)子說先生雖然迂腐,喜歡吊書袋,但說的有道理。
亦有學(xué)子不解道:“難道,那個.......粗野之人出沒的飯?zhí)?,竟是芝蘭之所不成,還是說那飯鋪的東家是君子?”
同窗幾人搖頭,疑惑不解。
這時一位衣著華貴的俊俏學(xué)子,加入進(jìn)來,不屑道:“那飯鋪東家必定是奸詐之輩,以小恩小惠收買人心。諸君,我輩讀書人,當(dāng)遵從圣人教誨,懲惡揚(yáng)善,揭露其丑陋面目?!?p> 有人搖搖頭,不贊成道:“李兄,你此言過矣,那東家畢竟是在做好事,我等豈能如此揣測人家,況且背后議論人是非,非君子所為?!?p> “哼,我豈是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人,諸君別忘了,田氏是如何代的齊。”李姓學(xué)子名為李伯?。▁ing),義正言辭的反駁道。
“大斗出小斗入,先施人恩惠,收買人心,以達(dá)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此說來,那飯鋪主人行事似乎有異曲同工之處???”有人喃喃自語,不由面色一變,猶豫不決起來。
“哼,我雖不知那飯鋪主人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但必定有不可告人的勾當(dāng)。”衣著華貴的李伯省信誓旦旦的道。
“也是啊,世上哪有如此之人,須知無奸不商。商賈,五蠹其一,國之蛀蟲也?!庇忠晃患尤脒M(jìn)來的人鄙夷道。說此話的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渾然忘了自家有好幾家綢緞鋪。
“對,說不定以次充好,用的都是些敗壞菜蔬,不然他豈不是日日虧本?”有人皺眉沉思,突然猛然一拍手,好像洞察了某種真相。
“對,吾就說,世上哪里有如此好心商賈,只有我等讀書人才有此仁心,以教化世人,傳播圣人之道為使命?!币晃粚W(xué)子衣著寒酸,卻自傲道。
李伯省聞言頗為的感動,對他施了一禮,大聲道:“張兄此言大善,我等圣人門徒,不可被那偽善奸商蒙蔽雙眼。”
“李兄說的對,我輩讀書人,當(dāng)銘記圣人教誨,懲惡揚(yáng)善,勿要讓那無良商賈欺騙世人,大行其道。我等當(dāng)去,用浩然之氣揭開那偽善之人的真面目?!?p> “諸君,那賊人狡詐無比,蒙騙了眾多無知之人,我等要多引奧援,尋求同道中人,必不讓那奸人走脫?!崩畈「呗暫魡?。
一時間眾學(xué)子群情洶涌,加入的人越來越多,沒人發(fā)現(xiàn)李伯省已悄然隱入末后。龐大的人群中,又有多少人被蠱惑而不自知呢!
李伯省隨著眾多同窗浩浩蕩蕩的出了縣學(xué)大門,朝南城而去,望著前面這些被自己挑撥的同窗,想著心事。
自家也開了好幾家酒樓,父親遍尋炒菜之技而不得,而小小的飯鋪竟然有東京秘而不宣的炒菜秘技,他如何不嫉妒。所以挑撥眾人去砸了那個飯鋪,最好能進(jìn)入其廚房內(nèi),得窺炒菜秘技,即使看不到,也要將飯鋪砸了,讓它開不下去,自家屆時再出面招攬其廚子。如此一來,城內(nèi)酒樓行還有誰能比得上自家。
不過,他只說了兩句,甚至沒怎么挑撥,這群同窗就義憤填膺,群情洶涌起來。他鄙夷的撇了下嘴角,一群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
不過也有人沒去,那位衣著寒酸的張姓學(xué)子張興祖,當(dāng)時表現(xiàn)的義憤填膺,卻趁人不備偷偷溜了。他母親辛辛苦苦織布送他入學(xué),他怎能牽扯到這件事中,他猜測到縣學(xué)學(xué)子鬧事必然不會小,轉(zhuǎn)身朝教諭房中跑去。還要早些稟報教諭,如果教諭能制止此事,他也算有一分功勞,如果能入其門下,蒙其悉心教導(dǎo),自己的科舉之途必然更加光明。
他甚至想好了將來東華門唱名,為母親贏得誥命之身。
這群讀書人浩浩蕩蕩的殺向飯鋪,一路上路人紛紛避讓,無不驚詫這是怎么了,怎如此多學(xué)子一同出動,莫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不成?有好事者悄然跟隨。
學(xué)子們拐過路口,一來到這條街,就猛然一怔,洶洶的聲音也戛然而止,好像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烏壓壓的一大片人,恐有千余人之多。再說那些礦工都一個個體格精壯強(qiáng)悍,不像他們這些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不由膽怯,猶豫著不前。
后面的李伯省急了,大喊了一聲“諸君,我等以正克邪有何好怕。仗義死節(jié),名聲聞達(dá)于朝廷諸公就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