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塵不染輕盈飄舞,似九霄云外飛仙。
只見她一身純潔雪絲裳,輕拂空中綢帶,糾纏玉指,飄然飛逸。
如水出芙蓉玉潔冰清,又如嚴寒雪蓮傲然嬌柔。
借著綢帶,她已飛懸半空,如燕輕盈穿梭,旋轉飄舞,柔若無骨。
眾人愕然,紛紛猜測究竟何人能舞出如此出神入化的精采舞姿。
“是若姐姐!”嘉卉眼尖,欣喜地對德純長公主道:“長姐,她就是七哥心愛女子,卉兒只知她精通音律,不曾想,她竟會舞天外飛仙?”
德純舉目凝望,相傳天外飛仙只有裕國霓后會舞,自她薨逝之后,失傳多年,沒想到今晚會在此見識!如此精彩舞姿,可謂大開眼界!
熵帝亦看的眼花繚亂,驚嘆不已,經苓妃提醒,遂恍然大悟:原來是她!果然是才情兼得的奇女子!
蔣雪珂聽到眾人嘖嘖稱奇,看的如癡如醉,半晌,那飄逸飛旋的身影越來越熟悉,眼前竟浮現池塘柳樹下的那一幕。不禁臉色蒼白,心里失聲驚呼:是她!發(fā)現自己失態(tài),她急忙端坐身姿,瞥了瞥風玄煜,他的眸光緊隨她飛懸的一身影,毫無察覺她的異常,蔣雪珂暗暗松了一口氣。
風玄煜注視著她飄舞纖影,雪絲裳襯托著柔若無骨的身姿,隨著旋轉飄揚,愈來愈快,已分不清人影,衣袂,綢帶,形成炫耀目光的閃動。
風玄璟指尖撫過琴弦,漸漸緩慢了音律,如潺潺流水,輕柔人心。
蘇漓若亦漸漸緩慢了舞姿,纏繞著綢帶往下滑,滑至一半之時。
驀地,一條粉衣人影閃動,飛躍靠近綢帶,伸手抓住,蕩漾起優(yōu)美弧度,緊貼蘇漓身邊。
“啊”眾人大吃一驚,皆失聲驚呼!眼見粉色人影快撞向蘇漓若,倘若撞擊,只怕會半空跌下,大家都捏了一把冷汗。
風玄璟卻淡定撫弦,用眼神阻止了風玄煜。
就在大家驚魂未定之時,粉衣人影倏忽一閃,擦肩而過。瞬時,空中飛旋兩條人影,一粉一白,形成圓形弧度,蕩漾半空,異常優(yōu)美。
眾人重重吁了一口氣,但臉色依然驚懼。
風玄煜臉色鐵青,狠狠瞪了風玄璟,其實前日,風玄璟提議合舞,他就不同意,怎奈蘇漓若聽說風玄璟此番外出尋獲一女子會劍舞,已到爐火純青,就極感興趣。
風玄璟說倘若讓蘇漓若與其共舞,定會驚艷四座,天下無雙。
風玄煜見蘇漓若興趣盎然,躍躍欲試,不得已才勉強同意。哪料想,竟然是半空合舞?方才驚險一幕,饒他身經百戰(zhàn),亦然驚了一身冷汗,若不是風玄璟一直用眼神阻止他,恐怕那粉衣女子早已斃命在他掌下。
風玄璟心里苦笑,他也沒料到她會在此間隙合舞!著實令他暗暗驚嚇了一把。
風玄璟從容撫弦,悠揚的琴聲伴著懸蕩在半空的雙色人影,
蘇漓若衣袖一拂,幾銀雪絲帶傾瀉飄下,如空中呈現白云,隨著她曼妙舞姿,雪絲帶妖嬈空中。時而纏繞,時而綻放,時而嫵媚,時而飄然。
粉衣女子衣袖一抖,一道閃光頃刻間呈現,柔軟薄劍持手,劍在空中炫出繚繞的弧光。時而如蛇靈異,時而如花吐蕊,時而如葉飛揚,時而如水漫過。
眾人齊聲喝彩,驚嘆感官盛宴,如此美妙劍舞合一,實乃眼所未見,耳所未聞。
唯有風玄煜臉色陰暗,冷冽如冰的眸光注視粉衣女子,表情愈發(fā)深沉。
風玄璟的音律已由輕柔轉為微弱,正絲絲入扣,縷縷飄渺收尾。
空中兩道身影亦慢慢收小蕩漾弧度,各自收起雪絲和柔劍,最終停止飄舞。準備順著綢帶往下滑落。這時,那粉衣女子驀地伸手攬住蘇漓若,緊緊擁著她。
蘇漓若一怔,有些抗拒掙扎了一下,卻被她摟的更緊,二人順著綢帶緩緩滑落。
眾人看著二人連體般降落,異常優(yōu)美,便大聲喝彩。
唯有風玄煜的臉色越來越沉,蹙眉冷眸,執(zhí)杯的手不覺一緊。
熵帝心情欣悅,朗朗漫聲道:“好!好!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苓妃笑容可掬,溫婉道:“陛下,孩子們有此心意,臣妾感慨萬千!感恩上天垂憐,此生足矣!”
熵帝撫須一笑:“愛妃宅心仁厚,此乃福報恩澤。”
“陛下謬贊!”苓妃輕聲道:“臣妾慚愧?!蹦抗鈪s充滿憐愛環(huán)顧風玄璟與風玄煜,最后望向蘇漓若她們。
蘇漓若穩(wěn)穩(wěn)落地,粉衣女子仍然沒有放手,而是輕撫了一下她的臉頰,略帶輕佻之意,臉上始終呈現隱微的笑意,目光蘊含別樣深意。
蘇漓若驚愕:她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中,輕薄調戲?這般膽大妄為不似女子所為!禁不住細察她,膚白如雪,秀美如畫,眼底卻含笑深奧。
蘇漓若打量她之時,那粉衣女子適時放開手,意味深長沖她一笑。
熵帝遂豐賞了二人,并贊揚了她們,眾人紛紛附和稱贊。
二人禮謝之后,各自退下。
待蘇漓若坐回風玄煜身邊,那粉衣女子也退到風玄璟旁邊。
眾人看清蘇漓若容貌,滿目驚訝,皆暗暗驚嘆,世間竟有如此絕世容顏?
再看風玄璟旁邊的粉衣女子,嬌媚又俊氣,柔美亦英爽。
世間恐怕再難尋出這二人的傾世容顏,英姿美態(tài),再往兩位皇子身邊一站一坐,更是兩道絕色風景。
大家都在驚艷之時,卻有兩個人的臉色不好看,一個是衛(wèi)相國,當他看到蘇漓若坐在風玄煜身邊,終于知道太子廢掌的原因,果然是禍國殃民的尤物!
另一個是蔣太尉,他暗中嘆息,在月國,他的女兒榮譽大月第一美人,此時卻被府上一名侍妾彰映的黯然失色。
苓妃生辰宴席結束已至深夜。
風玄煜牽手蘇漓若離開,至梧桐宮門,風玄璟帶著粉衣女子攔住去路:“七弟,慢走一步!”
風玄煜冷若冰霜的臉色愈加陰鷙,目光如劍,銳利無比。
風玄璟瞥了一眼粉衣女子,嚴厲道:“清依,還不過來向邑王和蘇姑娘致歉!”
那被喚作清依的粉衣女子,遂微微俯身,語氣誠摯畢恭:“邑王恕罪!清依一時被蘇姑娘絕妙舞姿所吸引,迷惑心境,情不自禁,還望邑王,蘇姑娘海涵包容!原諒清依魯莽。”
風玄煜一臉陰沉,冷冷瞥一眼,竟然不予理睬,牽著蘇漓若轉身離開。
蘇漓若卻在幾步后,沖著清依回眸一笑,微微點頭。
清依微愣,只覺她的笑容沁人肺腑,純凈柔然,亦回她嬌媚一笑,卻極其爽朗。
風玄璟望著二人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側顏道:“清依,你方才確實莽撞,蘇姑娘還懸在半空,你怎能飛身上前?這萬一有什么閃失,豈不后悔莫及?”
“王爺這是為蘇姑娘指責清依?”清依凝視他,眼眸頗有深意,“還是擔憂清依會出事?”
風玄璟微怔,半晌,幽幽道:“蘇姑娘是七弟的心頭至愛,倘若傷了她,七弟決不會善罷甘休!”
“哦?!鼻逡赖灰恍Γ昂昧?,清依知曉,下次一定謹慎行事,決不給王爺惹麻煩。”言罷,竟昂首轉身而去,背影孤傲而挺直。
風玄璟無奈笑笑,喃喃自語:“其實本王更擔憂你,如此傲氣倔強,如何與人相處…”
夜深寒冷,馬車緩緩行駛,車內,蘇漓若依靠軟墊,看著對面沉沉閉目的風玄煜。她知他心里不痛快,所以一路沉默,不敢打擾他。
良久,她蹙眉輕輕嘆息。
微微息聲入耳,風玄煜倏然睜開眼,“怎么?若兒舍不得回去么?”
“王爺終于肯理若兒了!”蘇漓若奴奴嘴,眼神閃動撒嬌的光芒。
風玄煜冷哼一聲:“我看若兒與人合舞忘乎所以,戀戀不舍!”
想著那些人肆無忌憚垂涎她的眼神,他就煩躁不已,尤其那些人的諂媚奉承的贊美,他就特別后悔允她獻舞。當清依爽朗地攬她入懷,并肩徐徐降落,他的心泛起一陣怒氣,即便她是女兒身,依然讓他介懷。更可惡的是,那個清依似有意無意瞥了他一眼之后,竟然帶著輕薄之意撫摸了蘇漓若的臉頰,這個女人決對是故意的,想想他就怒火攻心!
“呃…王爺這氣生的好沒理由!”蘇漓若略顯委屈。“那清依姑娘可是你三哥的紅顏知已,王爺怎么把帳算到若兒頭上來?”
“強詞奪理!”風玄煜輕斥,遂伸手一把拉過她,“往后不準若兒再為任何人起舞…”
蘇漓若一頭撲進他懷里,她心里暗嘆他怎么如此霸道!想著,即俯身貼近他的耳邊,柔聲道:“往后若兒只為王爺一人而舞,可否?”
風玄煜的臉色終得有些緩和,卻仍然沉郁。
蘇漓若抿嘴一笑,調皮地輕咬了一口他的耳垂,并得意地揚揚的小下巴。
風玄煜陰霾的心情被她的小動作一掃而光,故意板著臉,皺著眉頭說要懲罰她。蘇漓若笑著側臉躲開,卻被他攥緊在懷里動彈不得。
后面一輛較小的馬車里,蔣雪珂孤零零斜靠在車背,當如鈴聲般的清脆笑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響亮,并傳到她的耳朵。她咬著唇,捂住胸口,感覺那里一陣陣絞痛。
邑王府到了。
風玄煜對蘇漓若的懲罰也結束了,他抱著微喘氣息,臉頰酡紅的蘇漓若躍下馬車,走進府門。
夜影和小唯正在等候,卻見風玄煜懷里抱著蘇漓若,夜影忙拉著小唯退避到一旁,低俯腦袋不敢瞥視。
風玄煜繼續(xù)往前走,抬頭卻看見彥娘正在墨軒居門口等候,于總管在一邊絮絮叨叨說了什么?彥娘惱怒地別過臉不予理睬。
風玄煜臉色頗有些無可奈何,低聲問懷里的蘇漓若:“若兒,本王帶你飛進墨軒居如何?”
飛?蘇漓若一怔,隨即明白,他所指是運展輕功,便含笑微微點頭。
“那…請若兒閉上眼!”風玄煜趁彥娘還未回頭之時,提氣一躍,凌空騰飛,瞬時夜空中飄過一道白影,頃刻之間消失。
蘇漓若剛合上眼眸,耳邊寒風呼嘯而過,雙手不由繞緊他的腰間,埋頭他的胸膛。
風玄煜緩緩落下,推門而入:“好了,若兒睜開眼吧!”
蘇漓若睜開眼眸,入目已在寢室內,這才短短的時間,他竟帶著她越過墨軒居庭內園圃和幽長小徑。她驚嘆一聲:“倘若練就王爺這一身輕功,不知要到幾時才能有此成就?”
“若兒以物借力是何人傳授?”風玄煜見她能飛舞半空,輕功已然屬于上乘,只是…他略沉吟道:“只是若兒沒有內力,無法心念合一,倘不能施展輕功,只能借物飛躍?!?p> “我會輕功?”蘇漓若大為驚奇,遂從他懷里下來:“當初我尚年幼,無意中翻閱娘親留下的天外飛仙的舞訣,便癡迷到廢寢忘食。是兮姥姥見我體弱多病,給我指點了一些技巧,日復一日,若兒的天外飛仙舞技得到極致提升,卻尚不知兮姥姥所教的那些訣竅竟是練就輕功…”言至此,她的眼里瑩光流動,微微濕潤,聲音更顯波動。許是思起往日點點滴滴,兮姥姥對她十幾年的呵護。看似嚴厲肅然,實則愛護疼惜,想到此,心頭洶涌的有些不能自己。
風玄煜心里欣慰,幸得那日在焰峽谷懸崖下尋獲兮姥姥尸體,并予以安葬。如此倒也替她了一樁心愿,日后也有個去處可悼念,只是,他此時卻不知如何開口與她闡明?罷了!待到這里一切完成抽身之后,再帶她去祭奠兮姥姥。
不知是受嘉卉的影響?還是觸碰心事的原因?蘇漓若仰頭,目光晶瑩:“王爺能否助若兒如何運用輕功?”
“若兒想要施展輕功,除非有內力護體?!憋L玄煜蹙眉,沉聲道。
其實他萬分不愿她觸及這些,但又憂她置身險境時不能自保,此時內心極其矛盾。
“那如何獲得內力?”蘇漓若緊接著追問。
風玄煜暗嘆,心生憂慮,卻不得不答道:“若有內力達到巔峰之人傳送真氣,便可打通任督二脈,沖破身體封閉穴道。傾入真氣之后,自然內力提升,可自如運用輕功?!?p> 其實,他沒有細說其中厲害,輸送真氣之人往往身心俱損,元氣大傷,若不及時調養(yǎng)或有所閃失,只怕武功盡廢,生命垂危。除非,情非得已,否則武林高手決不冒此險,拿一生作賭注。
蘇漓若聽了似懂非懂,卻能感覺到此事非同小可,“倘若無人傳送真氣,就不能獲得內力么?”
“可以獲得內力,但決非一朝一夕之事?!憋L玄煜微微沉思,道:“憑個人修煉,沒有十年二十年無法達到以內力驅使輕功,來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