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一身兩角

　　秦鈺白天見到鄭重時，她覺得挺不好意思。鄭重顯然也不大自在。

　　鄭重給董事長匯報得十分成功，董事長對在他“主導(dǎo)”之下所完成的工作還是挺滿意的，只是提出了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修改意見。

　　算是圓滿完成了任務(wù)，但確實把他嚇出一身冷汗。

　　而酒醒之后，忙完之余，昨晚上和秦鈺在一起，那令人耳熱心跳的一幕幕，也在腦海中浮現(xiàn)。

　　如果沒有尹靚打來電話并到場，鄭重同樣不知道自己和秦鈺之間，在昨晚的那種氛圍中，會向什么方向走。

　　秦鈺是喜歡上了自己，還是把自己當(dāng)成了哥哥的“替代品”，鄭重并不知道。但顯然，秦鈺對他哥哥鄭宗，是有很深的感情，她依然在思念著鄭宗。

　　鄭重對于秦鈺是否存在感情，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而秦鈺看他的眼神，也很復(fù)雜，有時是看同事的，有時是看準(zhǔn)小叔子的，有時分明就是看他哥哥鄭宗的。

　　昨天晚上兩人吃飯喝酒，特別是后面的猜拳游戲時，秦鈺眼神迷離，鄭重從中讀出了更多的含義。

　　這些新的含義，讓他激動，讓他興奮，也讓他有些不安甚至有些驚慌。

　　尹靚對他久有好感，只是過去一直處在朦朧狀態(tài)，并沒有直接挑明。

　　尹靚跟鄭重，時不時玩些小小的曖昧，鄭重那邊沒明確回應(yīng)，但也沒有表現(xiàn)出反感。

　　正當(dāng)尹靚還在享受這種朦朧和曖昧的時候，秦鈺從海外調(diào)回總部。

　　她與鄭重之間那種天然的聯(lián)系，讓尹靚迅速生出了強烈的戒心。

　　去年，在費拉頓慘案發(fā)生后，尹靚與唐志偉去醫(yī)院看望遇襲受傷的秦鈺，她曾體貼地把自己包里的備用絲襪，給狼狽不堪的秦鈺換上。

　　今年，兩人的關(guān)系則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明面上，兩人見面只是點頭打個招呼，再沒有更多的話。背底下，雙方會密切關(guān)注對方與鄭重發(fā)生交往的各種動態(tài)，并伺機采取行動。

　　在情感方面并不十分敏感的鄭重，也感到了兩個女孩在他身上的角力。

　　他并不開心，更談不上得意。只是作為他來講，如何處理好與尹靚和秦鈺之間的關(guān)系，是個重要而又撓頭的事。

　　再說前一天晩上，秦鈺沒能住進酒店，她只得祭出最后一招：去辦公室。

　　還好，她隨手帶著手機，手機上掛著公司辦公樓的出入卡。

　　她用手機叫了個出租車，一路坐到總部大樓。

　　晚上六點以后，總部大樓的幾個大門就關(guān)閉了，直到次日早上六點左右，在門口旗桿上升完國旗、司旗后，再開啟。

　　日?？偛繂T工加班、早來，有幾個通道。一個是開車進入地下停車場，有特殊門禁通往電梯，可以直達辦公室。再一個就是從大門旁邊的員工通道走，必須要用出入卡才能開門。

　　秦鈺坐出租車，下不了地下停車場，只能走地上的通道。

　　到了大樓下，她抬眼看去，整個大樓大概還有五分之一的辦公室亮著燈。

　　這么晚了，還有勤奮的員工在加班。

　　不知為什么，鄭重所在的那個大辦公室卻黑著。

　　尹靚的辦公室里有人。

　　秦鈺進了電梯，鬼使神差地按到了鄭重辦公室的那層。

　　出了電梯，她怕遇到熟人，心里默默地編了幾句對付的話：“哦，有東西忘在辦公室里了，來取一下?！?p>　　還好，在鄭重辦公室這層，沒碰著人。鄭重的辦公室鎖著門。

　　她又上到尹靚的辦公室，一出電梯就聽見尹靚在和什么人討論。

　　秦鈺假裝過路走過去，路過辦公室時順便探頭看了一眼，只見尹靚在和幾個人說工作。

　　她趕忙再往回走，再走進電梯，坐到自己辦公室這層。還好，辦公室沒人。

　　她打開辦公室的門，走到自己的工位。

　　她想給鄭重打個電話，問問他在什么地方，又覺得有些不妥。

　　好在看見尹靚并沒有跟鄭重在一起，她的心里還是舒服了許多。

　　這會兒困勁兒也愈發(fā)強烈，她把每個工位下面都有的簡單拉床拉開，躺了進去。

　　畢竟是造高鐵的單位，設(shè)計制造辦公室簡易拉床這類東西輕而易舉。

　　傳說有些企業(yè)在舉行重大活動的時候，給員工準(zhǔn)備帳篷，一忙起來，樓道里、樓梯口擺滿了帳篷。

　　這里可不需要帳篷，每個工位都可以拉出一張床來。

　　一樓的餐廳，日常一天供應(yīng)三頓飯，趕上晚上加班的人多，還會加夜宵。

　　后勤保障武裝到了牙齒，一旦有活需要加班，誰還好意思說不加班？

　　鄭重在秦鈺和尹靚面前都有些不好意思。跟秦鈺，是由于那晚的“酒后亂性”，而跟尹靚，則是“冒名加班”，哪個都夠讓人難為情的。

　　所以有段時間，鄭重都刻意躲著二人，能少打照面就盡量少打照面。

　　誰知，春節(jié)臨近，秦鈺和尹靚卻前后腳來找他，請求的都是同一件事：合作排演將要登臺總部春節(jié)聯(lián)歡會的節(jié)目。

　　秦鈺自己編了一個雙人舞蹈，題目叫“英雄禮贊”，描述的是，鄭宗在費拉頓市杜爾瓦大道奮不顧身、英勇救人的英雄壯舉。

　　由于對音樂和音效十分精通，秦鈺把中國小提琴協(xié)奏曲《梁山伯與祝英臺》，與貝多芬的《英雄交響曲》巧妙結(jié)合起來，并加入許多特殊音效元素，尤其是鄭宗犧牲之后，在《英雄交響曲》激昂的旋律中，一男一女兩個年輕的聲音，在山谷呼喚：“祖國，我愛你”、““爸爸媽媽，我愛你”、“親愛的，我愛你”，空谷回音，余音繚繞，極具震撼力和感染力。

　　秦鈺本身有一定的舞蹈基礎(chǔ)，她又特意找了舞蹈學(xué)院的老師幫她編舞，舞蹈與音樂、音效完美融合，渾然天成。

　　遺憾的是，她找了幾名年輕的男同事跟她配合，效果都不夠好。

　　她想到了去找鄭重試一下，請他演他的英雄哥哥鄭宗。但她說不出口。

　　這段時間，她覺察到，鄭重在有意躲避自己，而那晚的經(jīng)歷，讓她也不好意思再跟鄭重提這個要求。

　　還是工會的大姐善解人意，主動提出去跟鄭重說說。

　　秦鈺求之不得，當(dāng)然不會阻攔。

　　鄭重剛聽說，有個節(jié)目讓他演自己的哥哥時，十分興奮，欣然應(yīng)允。

　　可當(dāng)他知道，是跟秦鈺合跳雙人舞蹈時，馬上又提出反悔，死活不干了。

　　工會大姐不明就里，只得做工作，無奈磨破了嘴皮子，也說不動他，只好無功而返。

　　秦鈺鼓起勇氣，自己直接上陣。

　　她打電話約鄭重到茶歇室坐坐，說有事要跟他商量。

　　鄭重知道她要商量什么，既不好意思去，又不好意思不去，最終還是去了。按照秦鈺的要求，他隨身帶了副耳機。

　　兩人落座后，秦鈺沒說別的，低頭給他手機轉(zhuǎn)發(fā)過去一個音頻文件，讓他戴上耳機聽。

　　鄭重照做，聽著聽著，他的眼淚奪眶而出……

　　再說尹靚那邊，她也在為春節(jié)聯(lián)歡會準(zhǔn)備節(jié)目，她的節(jié)目是小品，《高鐵神醫(yī)行醫(yī)記》。

　　這個節(jié)目，是由她構(gòu)思，找助勤的一位博士利用周末時間趕出來的腳本。她知道，這位博士是起點中文網(wǎng)的簽約作者，學(xué)習(xí)工作之余寫過幾部小說，擁有一票粉絲，筆頭子相當(dāng)了得。

　　劇本一出，尹靚就挺滿意，不僅完全符合她的初衷，還加了許多她沒提到的東西，笑中帶淚，淚中有笑，可以說是亮點多多，精彩異常。

　　小品是尹靚的心血之作，飽含著她對爸爸的深情。她親自擔(dān)任導(dǎo)演。

　　“高鐵神醫(yī)”的角色扮演，尹靚的第一方案就是鄭重。

　　她倒是沒跟鄭重客氣，直接去找了他。

　　從鄭重這邊來說，他確實踏著尹靚的人情，無論心里愿意還是不愿意，拒絕的話是絕對說不口的。更何況，他這頭答應(yīng)了秦鈺，那頭也只能答應(yīng)尹靚。

　　但麻煩也就此開始。

　　首先就是排練時間。臨近新春佳節(jié)，許多工作面臨收尾，又有許多工作要開始啟動，事情不但不見少，甚至還比平時更多。

　　開始，鄭重跟秦鈺和尹靚約定，下班后，一三五排舞蹈，二四六排小品。

　　計劃好定，實際根本無法操作。這不，周一臨下班，鄭重趕上要加班。他只好向秦鈺請假。

　　秦鈺滿心不快，卻也無奈，只得忙完手頭的工作后，先行回家。

　　這天恰好尹靚也要加班，她提前跟她的“劇組”打了個招呼，讓大家都等她一下。

　　那位執(zhí)筆寫劇本的博士，是男一號的B角，也就是說，鄭重要是不在，由博士負責(zé)以他的角色搭戲。

　　反正劇本是他寫的，臺詞不用現(xiàn)背，張嘴就來。

　　不料鄭重加了一個小時的班就忙完了，他從劇組群里看到了尹靚發(fā)的晚上排練的通知。他便想上去看看，剛到就見尹靚匆匆趕到。

　　男一號A角到了，導(dǎo)演自然高興。

　　但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當(dāng)然鄭重也沒想刻意隱瞞什么，不過等消息到了秦鈺那邊，事情就有些復(fù)雜化了。

　　第二天是周二，按計劃該排練小品了，可還沒下班，秦鈺的電話就打給鄭重了：“鄭重，咱們的排練計劃我沒記錯吧？昨天該排的，可你加班。要不咱們今天排吧？算起來，時間實在太緊了?！?p>　　鄭重只好直說，今天還有小品的排練。

　　秦鈺好似不經(jīng)意地說：“不是昨天你排過小品了嗎？”

　　倒把鄭重說得難為情了。

　　秦鈺接著說：“舞蹈排練很吃功夫的，想對付是對付不了的，只能把功夫下到。”

　　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下班點一過，尹靚的電話打過來了，說的事就一件，排練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