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把腦袋埋進(jìn)被子里,悶聲道:“五哥,我們可說好了,你以后不許反悔?!?p> 他皺眉,沒有說話。
明姝又把腦袋從被窩里伸出來,笑瞇瞇道:“我在這里已經(jīng)待了這么久,我們什么時候回去呀?”
顧華禮的手微頓,反問道:“你想回去了?”
明姝一愣,她也不知道想不想回去。
顧家給她的感覺是黑暗而壓抑的,充滿算計。李家雖然住得不舒服,可先前沒有算計的時候,心里還算自在。
如今有人把她算計進(jìn)去,她就下意識想要逃離。
明姝點點頭,道:“嗯?!?p> 顧華禮沉默一瞬,也猜到是因為今日的算計。
令令看似天真綿軟,但是心性堅定又通透。她看懂了,又不咄咄逼人,所以想要離開。
“大約還有些日子,你先安心呆著?!?p> 他雖然沒有去調(diào)查這件事,可看李嘉柏最近焦頭爛額的模樣,也曉得怕是碰到釘子了。
明姝清凌凌的杏兒眼里蒙上一層惆悵。
“那好吧?!毙」媚锫曇糗涇浥磁吹?,小臉雪白,十分嬌軟可愛。
明明媚媚的,像是月光似的皎潔。
……
顧華禮離開摘紅軒時,已經(jīng)過了用午食的時間。
小廝殷勤地過來,“郎君要用飯么?正在廚下溫著?!?p> 顧華禮神色寡淡,搖搖頭,“不忙?!碧置撓峦馍?,徑直往書案前走去了,就著半硯殘墨,鋪開竹紙寫完,才道“你出去跑一趟,送給表姑娘?!?p> 小廝一愣,才反應(yīng)過來這位表姑娘是郎君自家的妹妹。當(dāng)即答應(yīng)了,手腳利索地就往摘紅軒去了。
明姝打開竹紙,忍不住微微笑起來。
她抬手招了招丫鬟,“快去給我磨墨!”自己就從被窩里跳出來,趿拉著鞋子就往書案前蹦。
丫鬟只好趕緊給明姝研磨,一面好奇。
卻只見明姝給邢氏寫了張?zhí)樱锩嫣峒暗酵┯褪裁吹?。她正要往下看,明姝的聲音就輕飄飄地響起,“你怎么像呆頭鵝一樣啊,”頓了頓,“脖子真長?!倍家剿募埳狭?。
丫鬟的臉火辣辣地紅了,隨即道歉。
明姝卻懶得理會她,三兩下把帖子寫好了。
她坦坦蕩蕩的,并不避諱什么,只是瞧不慣丫鬟這副沒規(guī)矩且不尊重人的態(tài)度。寫完了,就交給丫鬟叮囑她給邢氏送去。
封了口,也不怕一個小丫鬟有膽子打開。
等丫鬟送走了,明姝才靜下心打了會盹,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外頭天都要黑了。
卻說邢氏因為李霜晏的事情十分忐忑,生怕婆婆怪罪。匆匆遣了人去調(diào)查,卻只查出是李霜晏自己的大丫鬟去拿過桐油。
晏晏自己害自己?
不,那時令令也是和晏晏一起的。
自家小姑拿了桐油去害別人,結(jié)果自己掉進(jìn)水里了?這實在可笑。
邢氏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要怎么辦,總不能就如實說了吧。她只能急匆匆地往趙氏的院子去了,這事得和婆婆通個氣,最好讓婆婆自己拿主意。
才到趙氏的院子,摘紅軒里照顧令令的小丫鬟竟然也到了,徑直朝她走來,給了她還封著口的書信。
邢氏原本打算等會再看,但是小丫鬟眼巴巴地看著她,怯生生道:“表姑娘說,勢必讓少奶奶當(dāng)著面看完,再去找大太太?!?p> 她原本就火急火燎的,此時更是煩躁??尚⊙诀哂盅郯桶偷?,邢氏只好皺眉胡亂拆開書信,越是往后看,眉眼也就越是舒展。
直到看完,竟然長舒了一口氣。
原先焦急的神色也沒了,語氣溫和地道:“你一直在這等著我過來?”
小丫鬟點點頭,道:“表姑娘叫我在這里等少奶奶?!?p> 邢氏微微笑起來,叫了婆子打賞了小丫鬟,又道:“表姑娘落水,我原本是要去看的,眼下實在忙不開,晚些時候再過去看她?!?p> 小丫鬟點了頭,這才自己走了。
邢氏站在廊廡下靜了會,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這才將信封放進(jìn)袖子往里走。
趙氏正在對賬,一手翻賬簿一手打算盤,鼻梁上還駕著一只掛著金鏈子的金框玻璃鏡。邢氏走進(jìn)來,她也忙得沒抬頭地招呼一聲。
邢氏還是有些忐忑,垂著手把在園子里的事情說了。
趙氏聽到李霜晏落水發(fā)燒的時候,終于放下了手里的黃金小算盤。
“你說,晏晏身邊的彩袖去拿了桐油?”
邢氏有點緊張,道:“這……”管事房只說只有彩袖拿了桐油,并無其余人拿,她就沒留心這個。
站在后面的管事婆子卻恭恭敬敬地走出來,道:“是半升,我叫小丫鬟給彩袖姑娘取的?!?p> 趙氏冷哼一聲,道:“桐油粘稠,半升桐油能涂多大一塊地?”整個秋波榭的地面都是桐油,半升肯定是不夠的。
邢氏只能憑直覺覺得肯定是有人將計就計,害了晏晏。此時被趙氏點破,想起明姝送來的帖子,心下才徹底有了底。
她走上前,溫聲道:“媳婦也想著,晏晏落水肯定是有什么人做的手腳,”頓了頓,瞧著趙氏的眼睛道:“這未干的桐油若是沾染在人身上,絕對會起紅疹子。媳婦出園子時,就將在場的下人拘在了里頭,此時去查,真是在再簡單不過?!?p> 趙氏有點詫異地看了看邢氏,露出微笑來。
“好了,這事就交給你去辦?!壁w氏取下玻璃鏡,用絹帕子拭了拭眼角,“消息先莫要透露出去了,只說是晏晏不小心罷?!?p> 無論是誰做了這事,都不能聲張出去,免得敗壞李家的聲名。
尤其,這事肯定和晏晏脫不開干系。
趙氏揉了揉太陽穴,在心里嘆了口氣,她與婆婆怕是把晏晏寵得過了些,竟然鬧出這樣的事情來了。
邢氏自然巴不得如此,不聲張的意思就是趙氏親自處理,她自己也就不用惹得一身腥了。
當(dāng)即恭敬地答應(yīng)了,親自去處理這件事了。
邢氏一面走一面想,這事多半是二房的嫡女,也就是四娘子做的??扇粽媸撬?,到時候兩房不知道會不會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