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列似乎很在意這個八音盒,以及照片上的小女孩。
蕭岳發(fā)現(xiàn),一向沉穩(wěn)嚴(yán)肅的安德列,此時有些惆悵,聯(lián)想到之前,安德列提到過他在新兵訓(xùn)練營畢業(yè)時,鄰家的小女孩的故事,于是開口問道:“安德列,這張照片里的,就是你的鄰居小女孩嗎?”
安德列深呼吸一口氣,道:“沒錯,”頓了頓,站起身來從身上摸出了空空的金屬煙盒,又從桌子上拿起一只紙盒,從紙盒里取出一把香煙,將金屬煙盒填滿,再為自己又點上一根,猛吸了一口,這才繼續(xù)說道:“那場病毒造成的災(zāi)難發(fā)生的前幾周,我還在家里休假,鄰居夫婦因為需要一同外出幾天,委托我照看他們的孩子,也就是艾蘿拉?!闭f這幾句話的時候,安德列一副頹廢浪子的模樣,吞云吐霧的樣子若是放在酒吧里,想必是十分吸引女性酒客的理想伴侶吧。
“那幾天,我們一起去游樂園玩,長久的軍隊訓(xùn)練讓我有些麻木了,好不容易能有機會放松,那幾天真的好幸福啊,艾蘿拉要騎在我的肩膀上,那一刻,我感覺到我是童話故事里的騎士,她是公主。那張照片就是我和艾蘿拉在游樂園里的合影,你看,遠處還有摩天輪呢,可惜病毒造成的災(zāi)難把這一切都毀了......”說到這里,安德列又沉默一下。
蕭岳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安德列身為這個世界的鎮(zhèn)守者,一定程度上已經(jīng)背負了很多,過往的回憶壓在心里無處可說,自己來自其他世界的棋子身份很好的拉近了和安德列的距離,某周程度上,自己是安德列的同類,不在屬于普通人的同類,恐怕安德列此時只能和自己吐露過往了。
吞下一口煙,安德列繼續(xù)說道:“幾天之后,艾蘿拉的父母回來了,我也很快要回到軍營報道了,所以抓緊時間休息好最后幾天,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你也知道......”
蕭岳心里明白,那指的是艾蘿拉在病毒災(zāi)難發(fā)生的那一天,被父母感染變成的喪尸襲擊死亡的事情,對安德列來說,那一天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
“后來,我到艾蘿拉的臥室里,找到了她的床單,把她的身體包裹了起來,放在她家的花園里......那個八音盒是在她的臥室里發(fā)現(xiàn)的,記得她對我說過她有一個很喜歡的八音盒,就是這個了吧,我就把這個收起來帶走了,和我與艾蘿拉的合影一起......咳咳......”說到這里,安德列激動地咳嗽了幾聲。
“安德列,你一定很辛苦吧,背負著這個世界的命運。”蕭岳問道。
“小家伙,對于身為命運的玩具的我們來說,辛苦不辛苦,不重要了,自己怎么看待怎么面對,最重要,”安德列意味深長的說,“面對厄運,總是會有人找到幸福的方式,而沉浸在所謂的幸運中,也有無數(shù)種讓自己痛苦的辦法。”
蕭岳若有所思,自己的命運已經(jīng)到了一種無法控制的地步,恐怕在自己原來的世界里,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經(jīng)歷自己這樣子的人生,那是一種什么感覺呢?也許自己可以走在那個世界里乃至所有平行世界里絕大多數(shù)人的巔峰上吧,但是也意味著,沒有人可以與自己分享任何經(jīng)驗,除了其他世界的棋子比如安德列。
這樣的自己,是幸運的嗎?是悲劇的嗎?未必,但一定是孤獨的。
“安德列,我們休息吧?!笔捲啦幌朐倮^續(xù)思考這個話題了,這個已經(jīng)超出了一個普通大二男生的智商和情商能夠處理的范疇,哦當(dāng)然,蕭岳在這個世界里,大學(xué)生的身份并沒有什么異議,或者說,成為棋子之后,和自己的世界的鎮(zhèn)守者這個身份比起來一個大學(xué)男生的身份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被上層維度的智慧文明選擇,解構(gòu)了蕭岳平庸的過去,重組了蕭岳未知的未來。
安德列點點頭,沒有說話,直接躺上床。
屋子里只有一張床,還好是一張比較寬敞床,安德列躺上去之后,留出了床的一側(cè)給蕭岳,蕭岳看看床空出來的那一側(cè),也躺了上去,緊挨著安德列。
兩個人其實都很疲憊,不光是身體,還有精神,所以直接和衣而臥,很快進入了夢鄉(xiāng)。
夢中的蕭岳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世界,一般在夢境中的人,很難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但是蕭岳卻意識到了這一點。
夢境中的蕭岳,正坐在自己的大學(xué)課堂上,周圍全是上課的學(xué)生,而站在講臺上扮演大學(xué)講師這個角色的人,是蝶翼。
這堂課,如果是蝶翼做講師,想必是不會教授生么正經(jīng)的課堂知識的。
果不其然,蝶翼站在講臺上,用一種很詭異的微笑望著蕭岳,黑板上沒有一個字的板書,投影儀的白幕布上是一片空白,而周圍一起上課的學(xué)生則是在記筆記,玩手機,做出一個正常大學(xué)生上課的樣子,但是蕭岳仔細看了旁邊的同學(xué),玩手機的人手機屏幕上是一片白光,記筆記的學(xué)生筆記本上沒有寫下一個字,盡管筆尖和紙張不斷摩擦。
“看來你比我想象的堅持的久啊?!钡碚驹谥v臺上,開口說話了。
蕭岳看見蝶翼,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考慮到是在夢境中,想必周圍的所謂的學(xué)生也只不過是某種虛假的存在,于是直接開口喊道:“你還想怎么樣?玩弄我嗎?”
“不不不,別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嘛,我的棋子?!钡砗苈龡l斯理,但是蕭岳看見蝶翼這幅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更是惱火,一把抄起桌子上空無一字的書本,往蝶翼頭上扔過去。
書本被扔出去的一瞬間,蕭岳就明白這樣做是毫無意義的,但是情緒無法控制。
被扔出去的書本在空中劃了一道優(yōu)雅的弧線,然后停在蝶翼眼前懸浮著。
“不得不說,你這個棋子,來自一個毫無亮點的世界的棋子,讓我有了一點興趣,來繼續(xù)這場游戲。”蝶衣隨手一揮,懸浮在他面前的書本憑空消失了。
“為了你那無聊的游戲,我差點死掉,被喪尸怪物吃掉,五個無辜的人被你弄進了醫(yī)院,生死未卜,都是你那毫無意義的游戲!”蕭岳吼道。
“是該說你真的有毅力堅持參與這場游戲到結(jié)尾呢?還是該說你只不過是運氣好呢碰上了一個愚蠢善良的棋子呢?”蝶翼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蕭岳剛想恨恨地把蝶翼的話懟回去,但話到嘴邊,卻又什么都不想說了,明明自己很憤怒的,但是面對蝶翼的無力感,讓蕭岳不想再浪費口舌了。
“我知道你很憤怒和厭煩,所以我也不和你廢話了,”蝶翼這回直奔主題,“你沒有聽我的話盡快輸?shù)粲螒蜃屛抑匦麻_局,現(xiàn)在的你的游戲表現(xiàn)又讓我有些興趣了,畢竟不是每個棋子在面對幾乎必死概率的選擇事件時有運氣活下來?!钡頉]有說明是什么,但是蕭岳卻能夠明白蝶翼想表達的意思,無非就是被強化成功,從那么低的概率中強化成功。
“我的棋子,我記得我好像忘記了把初始資源給你啊,呵呵。”蝶翼輕笑著,但是蕭岳冷冷地望著蝶翼。
“這樣吧,你如果真的能熬過第一個世界,我就把初始資源給你吧,讓你繼續(xù)游戲,要不,你還是早點輸了吧,別浪費我的時間?!钡碚f完,打了個響指,周圍的空間立即開始扭曲,緊接著一陣失重感傳來,蕭岳腳下的地面空了,周圍的光線開始暗淡,蕭岳仿佛墜入一個無盡深淵。
“啊~~~~~~~”蕭岳大叫道,緊接著耳邊傳來了剛毅沉穩(wěn)的問句:“蕭岳!蕭岳!你快醒醒!沒事吧?”
蕭岳睜開雙眼,自己正躺在安德列的臂彎里,安德列還在搖晃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