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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欲明

      九:盜御馬

      天欲明 宿韶光 3793 2018-04-30 11:56:56

        到了第二日晨光初上,虞素與蘇瑞都早早地起了,湊到一桌上吃早飯,又把昨晚的事說了一說。

        虞素只一笑:“知瑯怎么會有這么多疑問,百樣米養(yǎng)百樣人,天下這么大,有不知尊重的女孩兒,便有不知尊重的男子,原是一樣的,他卻看不慣,真真有趣?!?p>  蘇瑞卻一驚:“阿素覺得……女子和男子并無不同?”

        這本是江湖一些女俠的做派,她沒想到虞素這樣的女子,竟然敢大大方方地說出來,難道安西都護府的民風(fēng),已經(jīng)開放到了如此的程度?

        虞素聞言,微微皺眉:“倒不是沒有不同,除開特殊的一些人而言,總有些共性的不同,比如男子力氣大,女孩子力氣便小些。又比如只有女孩子能生孩子一類的。但也不過是有所分工而已,至于所謂主外主內(nèi),女子便受禁錮一類的,我是看不慣的。便是安西都護府之中,也多的是人看不慣?!?p>  她一笑,“我和你說個趣事,都說男子力氣大,安西都護便有一個女孩子不信邪,非要日日練,練成了個大力士。后來啊她發(fā)出榜單來,說能贏得過她的就賞金百兩,結(jié)果那些前赴后繼的男子們,沒有一個是她的對手,她最后一日,收臺走人,驕傲的樣子,可生有趣了。所以,你瞧,男女之間的不同,也不是不能改變的?!?p>  蘇瑞聽她一說,倒有豁然開朗的感覺。她沉默許久,倒是開心起來,一把握住了虞素的手:“我,我若有幸,可能到安西都護府去看看?”

        “自然可以。安西都護府慣通商貿(mào)的?!庇菟乇阈?,“何必說什么有幸不有幸的話,你若來了,便有我招待的。只要你不嫌棄我那簡薄。”

        蘇瑞一笑:“有人招待哪里有嫌棄的道理?!?p>  她身在江湖,她們這起行走江湖的女子,遇到的普通男子,尤其是讀書人之中,開明如胡銓的畢竟是少數(shù),故而她們算是受盡了指責(zé)。

        雖說江湖豪氣不在意他人評說,但心里總是有所芥蒂的,故而虞素這一說,她頓時覺得天底下有容身之處,喜悅之情無以言表,只端起了茶水:“那咱們便以此茶約定,如何?”

        虞素便端起杯子與她一碰:“恰和我意?!?p>  這時候早飯端了上來,蘇瑞便和虞素說起了昨晚的事情,穆笙對數(shù)字如何敏感,云蓮舞姿如何驚艷,乃至于胡銓拂袖而出,折知瑯英雄救美,都一一說明。

        恰在這時候,胡銓也出了房間,一看左右,先發(fā)問一句:“知瑯呢?他不是平日起的最早?”折知瑯武將世家出身,素日總要早起練功的,如今沒見到人影,讓胡銓驚訝了。

        蘇瑞一笑:“昨日非要逞強,只怕今日還醉得不輕呢。容他睡會兒也沒什么不好?!?p>  胡銓聞言便笑:“原來昨夜的事情你們都已然都知道啦?”

        他是個講道義的君子,也不覺得折知瑯有錯,反而覺得他年少意氣,又添幾分喜愛,“那便容他睡一睡,便是睡個幾日,也不打緊。倒是那穆柳……哼,人以類聚物以群分,有這樣的朋友,自己又是什么干凈人,你們倆要小心著些,不要和他打交道?!?p>  他正說著,卻有人道了聲是。

        三人回頭一看,卻是折知瑯出來了,他宿醉未消,顯然有些頭疼,一路拿手揉著頭,坐到桌邊還一副沒清醒的模樣。

        虞素也含笑稱是,又自廣袖之中拿出了個小瓶,倒出一顆棕色藥丸來,取了個空杯子倒了些水化了,遞給折知瑯:“知瑯,喝了這個,這是醉醒丸,好解酒化頭疼的?!?p>  對于虞素的藥理,自然他們?nèi)齻€人不會有什么質(zhì)疑,便由著折知瑯喝了。

        胡銓也用起自己的早飯來。虞素和蘇瑞便說起安西都護府的一些風(fēng)土人情。

        不到半刻,卻看到折知瑯猛然抬頭,像是清醒了過來,他目光灼灼,有些激動:“素姊這里的藥丸是不是各個都有提升功力之效啊,我怎么覺得身體又輕了些呢?”

        虞素笑道:“不過是用的水和藥材都好,順帶的作用而已,我又不會武功,要這些有什么用。”

        她正色道,“知瑯,你須記住,武功這一途,除了勤學(xué)苦練之外,還需自己領(lǐng)悟,若是道不到,便是再多的藥丸堆起來的功力,也是毫無用處的。”

        她難得嚴(yán)肅,折知瑯也覺得她說的有理,只抱拳道:“謹(jǐn)記素姊教誨!”才低頭吃起早飯來。

        蘇瑞卻皺了眉,虞素所言,正是不少習(xí)武之人走了彎路的地方,可她不會武功,哪里來這么深的體悟?

        這個虞素……她自虞素告訴她并無惡意以來,又察其言觀其行,覺得虞素雖然神秘,卻是個好人。

        但是虞素這番話說出口,卻又讓她覺得虞素更加琢磨不透起來,又轉(zhuǎn)而想到虞素說那大力士女子的驕傲樣子,開口問道:“阿素……你這雙眼睛,之前是看得見的?”

        她想抓住點什么,來證明虞素不是對他們在演戲說謊。

        但她心性純善,到底不喜歡戳人痛處。

        何況虞素又幫他們良多。

        她這話出口,立馬有些臉紅,慌忙補救道:“你若不想說,也沒關(guān)系的,我不過是隨口一問?!?p>  虞素倒不覺得有什么特別不妥的地方,依舊眉眼含笑:“是……三年前出了場意外,才瞎了的。”

        她這樣說,三人都心疼起來,若是從小生活在黑暗中,倒還罷了。

        給了光明又奪走,以虞素的心智,必然是有許多事情再做不成,而她如今卻如此平和——實屬難得。

        似乎是感覺到眾人思緒,虞素依舊輕輕一笑:“你們不必多想,也是瞎了之后,我才開始研習(xí)藥理,這不是因禍得福么?”

        蘇瑞不想惹她傷心,只嗯嗯幾聲,又轉(zhuǎn)移了話題:“這里咱們盤桓了幾日,今天下午咱們?nèi)ブ棉k置辦行禮著裝,便再啟程吧,免得誤了約好的日子?!?p>  眾人都點頭稱是,正在商議之時,卻是那原來背景板一樣的小二上來了,他端著一臉討好的笑容:“諸位客官,這,這,諸位一時走不得啊?!?p>  折知瑯眉頭一皺,語氣冰冷:“怎么,你要攔我們?”

        小二慌忙道:“小人不敢,只是,只是,那穆三公子,有意要諸位多住幾日,他好盡地主之誼。這,這房錢都已然付下了?!?p>  折知瑯不喜歡欠他人人情,聞言倒是不再說話。

        蘇瑞卻反應(yīng)極快,開口道:“我們走我們的,你們收你們的房錢,他若問起,便說我們?nèi)ホ蛾柡纤奶幱瓮嫒チ?,兩全其美,不是更好??p>  小二低頭嗯嗯幾聲,卻依舊是一副難為的笑意。

        胡銓道:“算了,你下去吧,我們不為難你,你去找那穆三公子,讓他有事情說清楚,我們幾個人,有要事在身,拖延不得?!?p>  小二露出感激之情,低頭領(lǐng)命而去。幾個人卻面面相覷——這個穆柳,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許是聽了他們要走的消息,穆柳來的特別快,也沒帶那許多隨從,上來先躬身行禮:“昨日我招待不周,鬧出了許多誤會,諸位見諒,今晚在我家擺宴,沒有那許多雜人,諸位一定要賞光?!?p>  胡銓對他沒什么好觀感,他又是久在朝廷中的人,有名的鐵面御史,擺起架勢來:“我等是草民粗人,當(dāng)不起穆三公子的招待,還是免了吧?!?p>  蘇瑞在一邊幫腔:“叔父,話不可如此說來,穆三公子既然招待了咱們一頓,咱們回請一頓就是了,還了這人情,也別讓穆三公子,以為咱們貪圖什么?!?p>  他們倆個一個冰冷回絕,一個含酸帶刺,說的穆柳臉上通紅。

        這時候虞素出來唱了個紅臉:“穆三公子,我家的姐姐表叔不是不講禮數(shù)的人,看你這般殷勤,想來是有求于我們,不如直說了吧,我們也好量力而行啊。”

        這一個紅臉一個白臉的威力,實在是讓穆柳招架不住,他再三沉吟過后,才道:“實不相瞞,我是有求諸位。”

        他嘆氣道:“諸位有所不知,自秦檜當(dāng)政以來,排除異己,獨攬大權(quán),禍亂朝綱,各路官員,為了晉升,各個上門巴結(jié),這些日子,便有江州的官員送了一批奇珍異寶,最稀奇的,還屬一匹自西域而來的大宛馬?!?p>  眾人聽說此話,面色都不豫起來。

        大宛是西域名馬,司馬光有言:“大宛馬,汗血古共知,青海龍種骨更奇,網(wǎng)絲舊畫昔嘗見,不意人間今見之。”

        當(dāng)年漢武帝為了得到此馬,不惜以金馬求之,未如愿就派兵滅了大宛國,可見此馬珍貴。

        南宋一朝孱弱,自然沒有此馬存世。如今江州竟然為了巴結(jié)秦檜送上此馬?

        豈不是在暗示,秦檜的權(quán)勢遮天蔽日,已經(jīng)超越了趙構(gòu)?

        還是蘇瑞反應(yīng)最快:“穆三公子,是希望我們盜馬?”

        “是!”穆柳答應(yīng)得坦誠,“諸位有所不知,此馬性子極為桀驁,除了馴馬的那個胡人之外,一概近身不得。所以看到瞿小公子馴馬身手,我才有意招攬,諸位——請一定幫我!”

        他言語一畢,撩開下擺,竟是要跪拜懇求!

        折知瑯上前帶著幾分暗力扶住了他,他畢竟最是年少心軟,又是與秦檜為敵的事情,性子一起,便直爽道:“既然如此,幫你一次,也無妨。但說好了,我只幫你把馬騎出來,之后的事情,我們一概不問的。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下手?”

        穆柳聞言大喜,只道:“江州這次,派了不少好手,別的不說,就是那馴馬的胡人,聽不懂漢話,卻是身高九尺,紅發(fā)碧眼,力大無窮,難對付的很。故而我約了些江湖上的朋友,明日便到。那送禮的人連同禮物俱在城外驛站,我們明日黃昏約在那里見面!”

        四人俱道了聲是。蘇瑞道:“我們幫你,一是還人情,二是為了道義,一概虛禮,你都不要再搞,我們也不會收的,你明白了么?”

        穆三公子只連連道是,想是還有不少布置,就下樓離去了。

        看他一走,胡銓皺起眉來:“我不懂江湖事宜,怎么聽起來,這么胡鬧?”

        蘇瑞倒安慰他:“江湖中劫鏢搶鏢,原是常見,先生不必?fù)?dān)憂。明晚,先生和阿素都不要去了,兵刀無眼,省的受傷?!?p>  胡銓點了點頭,他畢竟是讀書人,不喜歡江湖廝殺,倒是虞素道:“我聽穆柳說那胡人模樣,有點像北方高原上的堅昆部族,我想和他打打交道,也算長長見識。再說,我總有自保的本事的,小瑞不必?fù)?dān)心?!?p>  蘇瑞不忍拂逆她心思,只道:“那好吧,那明日你一定跟在我身后,我護你左右?!?p>  她話音一畢,卻聽到虞素低聲淺笑,正疑惑之間,卻看到虞素對她盈盈一拜:“那就多謝小瑞了?!蹦樕闲θ莞?。

        “你……很開心?”蘇瑞問道,她少見虞素這么有情緒波動的樣子。

        虞素點頭稱是:“想到了一個人……小瑞,你是第二個對我說這話的人,多謝了?!?p>  蘇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猜到是第一個說這話的那人對虞素而言十分重要。

        但此人此刻不在虞素身邊,必然有些曲折故事。

        蘇瑞不愿追問,只又改提起其他事宜,這頓早飯,便這般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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