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居的飯菜很貴。
這是當(dāng)李牧魚看到菜單上的價格,對這家店的第一個評價。
展紅玉真的很有錢。
這也是當(dāng)李牧魚看到展紅玉,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各種菜名行云流水一般脫口而出,一個接著一個,直讓店小二樂開了花。
“客官,一共是五百四十個下品靈石,麻煩您結(jié)一下款?!?p> 玉手一揮,六個中品靈石直接扔到店小二的手里。
“剩的錢,就隨便給我添個菜吧?!?p> “好嘞,二位請稍等?!?p> 見店小二離開,展紅玉隨手就布下一個隔音結(jié)界,將二人與外面的嘈雜聲隔離開來。
展紅玉不斷揉弄著小七的頭,而小七早在進店之時,便縮小了身體,化為一只白貓,窩在展紅玉的懷里。
沉默了片刻,展紅玉率先開口說道:“十年前,我與小七一同來到云州,而今日,卻是有緣,在茫茫人海中,卻讓我遇見了你?!?p> 說完,展紅玉一雙妙目對上了李牧魚的雙眼,似笑非笑,神色柔和。
“十年以來,我與小七游遍云州各個城市,每一個城市幾乎都有人族修士在內(nèi),我們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只可惜,母親卻不讓我在云州境內(nèi)殺人,所以,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同族落難,如同奴隸,任人宰割?!?p> 展紅玉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得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李牧魚卻仿佛忽然之間與她產(chǎn)生了一種共鳴。這種感覺很神奇,好像是積壓在心中許久的話,卻很輕易地被由另一個人說出,讓他心中的情感,突然宣泄了出來。
“都說天是平的,但我瞧著卻歪得很,明明都偏到人那邊兒去了,對于我們來說,何時有過公平可言呢?”
轟——
如同耳邊炸起一道驚雷,震得李牧魚雙耳發(fā)聵。到了此時,展紅玉的身份已經(jīng)呼之欲出,而他也早就再也無法維持表面的淡定,目光灼灼,似有些緊張地看著眼前這位紅衣女子,靜靜地等待她的下文。
“嘻嘻,你也不要再瞞著我了,其實我剛才在上清堂,就認(rèn)出來你和我都是妖族?!?p> “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李牧魚心中特別好奇,他明明吃過化形果啊,怎么還能被其他妖給認(rèn)出來呢?
“是我的與生俱來的天賦神通而已,其實你隱藏得很完美,若是其他人來看,斷然不會察覺出你的身份來的?!?p> “原來如此,謝謝展道友的提醒?!?p> 撲哧——
展紅玉瞧著他這副樣子,心情忽然變得極好,竟忍不住笑了出來。
說實話,在李牧魚看來,展紅玉長得很美。她的美不同于云姬的美艷,也不如九霄美狐那般顛倒眾生,她的美就是很獨特,熱情,直率,充滿活力。
他真的很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
“李牧魚,你的本體到底是什么呀?我怎么一丁點兒也瞧不出來呢?”
“額......”
展紅玉冷不丁的一句話,噎得李牧魚有些尷尬。
這算不算是窺探隱私啊?雖然,鯉魚成精并不是什么難為情的事兒,甚至說出來還挺勵志的,但不知道為什么,在展紅玉面前,他就是張不開口,坦誠自己是一條小鯉魚精。
“這個,我可以不說嗎?”
“恩......好吧,雖然我還是很好奇??墒?.....”
展紅玉話題忽然一轉(zhuǎn),頗為得意向李牧魚地問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本體呀?”
李牧魚看著忽然得意起來的展紅玉,心想,莫非,她的本體是很了不得的靈獸不成?
展紅玉笑嘻嘻地看著李牧魚,指著懷里的“小貓咪”說道:“他是我弟弟,是親的哦?!?p> 什么?
李牧魚的表情越發(fā)的尷尬,沒想到,這么嬌滴滴的一個美人,本體居然是一只母老虎......
唉,這么比起來,自己那現(xiàn)出原形之后小個頭,可能還不如人家的一根毛長呢。
......
天香居的菜非常對得起它的價錢,有生以來,李牧魚還是第一次吃到“靈膳”,完全是贊不絕口。
“這么小塊兒的肉吃著可真沒勁,還不夠本姑娘塞牙縫的呢?!?p> 嘴上雖然抱怨著,但展紅玉的嘴卻一次都沒閑過,桌子上大半的菜,全都進到她的肚子里,進食速度之快,李牧魚拍馬難及。
“我覺得天香居的豆腐宴很好吃,滑溜溜的,很爽口?!?p> “哦,你是食素的嗎?”
李牧魚不答話,免得被她套出話來。展紅玉問來問去,也覺得無趣,便不再逗弄他,但心中的猜測卻一刻都沒有聽過。
“這家伙生了這么一副好皮囊,而且葷素不忌口,莫非是孔雀?不對不對,孔雀生來只知道臭美,無論男女,都穿得花枝招展的,但他也不像是個愛打扮的?!?p> 心下暗自猜測,卻也不急于這一時,反正來日方長,她就不信了,此人還能一直保持人身不成。
“當(dāng)人可真麻煩,不僅規(guī)矩多,而且吃得也不能太多,哪像我們老虎,想干嘛就干嘛,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當(dāng)真是肆意暢快?!?p> 這頓飯很快就收了尾,兩個人各自留了張傳訊符,約定好下次見面的時間,便分道揚鑣了。雖然,李牧魚還有一肚子話想請教展紅玉,但兩人畢竟只是萍水相逢,能互相坦露心中最大的秘密已是不易,若在糾纏,只會徒增反感罷了。展紅玉在離別之時,教給李牧魚一招“斂氣之法”,聽說習(xí)得之后,即使是金丹期的人修,也不會感應(yīng)到他體內(nèi)的妖氣。
目送急匆匆離開的展紅玉之后,李牧魚也在濱海城找到一處暫住之所。
仙來居,居然與萬象修真坊市的那家仙來居同名,莫不是一家分店?
熟悉地從店家手里接過一枚祥云形狀的銅牌,念起口訣,李牧魚便進入仙來居的陣法之中。
亭臺樓閣,瓊樓玉宇,還是那熟悉的布置,與萬象修真坊市那家,別無二樣。
還有三個月。
三個月后,李牧魚便能夠徹底地離開云州,離開這個妖不如狗,人人可欺的地方,也離開了這個,這片他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
會有不舍嗎?
李牧魚搖了搖頭,他在云州,便從來都沒有過歸屬感。
曾經(jīng),他以為鯉魚湖會是他的家;后來,他又覺得黑沙河會是他的庇護所。但是,他都錯了。
云州,從來都不會是他一個小小的鯉魚精該呆的地方,也許,所有的妖都不會喜歡這個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