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新嫁娘的,哪里好起的遲的。雖然父親說不用早起去請安,難道我就真不去了?到底多少還是有些規(guī)矩要守的?!避迫羧嘀殊焖壅f道。
奶媽自然知道,這即便是在處州,那新娘子過門頭一日也是非早起不可的,可是到底還是她一手帶大的芷若,多少要心疼起來:“誒,昨兒個鬧得這樣晚,可苦了小姐?!?p> 芷若搖頭道:“不打緊的,也就是頭一日這樣,今兒個晚上,可不得睡一個好覺了。對了,你去打聽打聽,看看父親和姨娘起來了沒,要是起了,我還是趕早去請個安才好?!?p> 奶媽道:“早打聽了,五更天老爺就醒了?!?p> 芷若由著奶媽幫忙梳洗了一番,然后換了一身素色的常服,就跟著去了前院。到了前院,自有小廝在底下候著,見是少奶奶來了,忙躬身請了安,然后引著上了主樓。
這個時候,程瑞生正端坐在沙發(fā)上,口里銜著一根雪茄,手上拿著一份今天新出的《申報》,在拿著放大鏡仔細看著。
芷若進門的時候沒什么聲響,程瑞士起初倒是沒在意,后來聽著底下人稟報,說是少奶奶來了,這才放下了報紙。芷若便跟著鞠躬,然后喊了一聲:“父親,早上好。”
程瑞生見她,穿了一件素色的豎紋旗袍,臉上也沒有著什么脂粉,看起來也是很有禮貌的樣子,總覺得這個兒媳婦十分的大氣,倒是沒有舊日女兒家的那種小子太,便覺得這個新媳婦來的好,到底還有點新舊相合的意思,又有學問,倒當真是為程家添彩了。
程瑞生便笑了笑:”都叫人來告之你了,不用過來請安了,你倒是還要來,真是個懂事的孩子。逸之要是有你半分好,我就不用操心嘍?!?p> 這個時候,里屋的深色帷幔就被掀開了來,香凝穿著一身淺色的真絲睡袍,從里頭扭著腰肢,吟吟笑著出來了:“誒喲,一早我當外頭出什么事情了,原來是芷若來了,快坐呀?!?p> 香凝到底不是當家主母的名分,也不好逾了規(guī)矩,太擺架子??墒乔浦叿?,又是芷若的長輩,也不好叫旁人看低了,因而她說話的口氣就拿捏的十分到位,聽起來倒是一點也不突兀,又多少顯出長輩的輩分來。”
芷若笑著點了個頭:“姨娘,早上好?!?p> 香擰親熱地牽過芷若手來,帶她坐到了一對紫色絨面的沙發(fā)上,那沙發(fā)上有幾個錦緞繡成的靠枕,芷若倒是瞧得出來,那是上好的蘇繡,尋常人家里頭,必然是很難見得的。
一坐上沙發(fā),腳下自然就踩上了地毯,那波斯來的手工地毯,足足有兩寸厚,踩起來軟極了,倒像是在云端里頭漫步。
芷若略略注意起了這周遭的擺設,有幾個看起來好似古物的擺架,上頭擺了幾個汝窯出的花瓶,還有一些一看就價值連城的玉飾在那里,看起來不算扎眼,但是懂行的一瞧就知曉,這些都不是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