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狩獵終于結(jié)束的那一日,顧云煙并未同著朝廷官員的車隊一同歸京,而是同著玉楓一起告假,去京城的貧民區(qū)實地考核。
這件事情還要從歸京前的會議說起,負(fù)責(zé)調(diào)查刺客案的大理寺卿查出了線索,歹徒可能集體潛藏在了貧民區(qū),請求派遣幾支軍隊前去調(diào)查清楚。
有意無意地提及顧云煙的傷勢已經(jīng)基本痊愈,把案件移交到顧云煙手上。
這正好投合了顧云煙的心意,如果案件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那么皇后的把柄,將會變得極其有用,萬事俱備,欠的東風(fēng)竟然是這樣送到了。
顧云煙欣然領(lǐng)會。
反倒是玉楓對此甚為不平,覺得朝廷讓顧云煙一個小姑娘擔(dān)當(dāng)起這么危險的事情,實在是有失風(fēng)度,且顯得刻薄無情。
便提到案件是他和顧云煙一同負(fù)責(zé)的,那么就要一同解決了才是。
顧云煙已經(jīng)不知道說玉楓什么好,他的拳拳之心卻是在無時無刻地給她添堵。
若是有心的到時候她找機(jī)會報復(fù)也就算了,偏偏是擺著一張蠢好人的臉。
罷了,她已經(jīng)無言以對了。
顧云煙花了一兩銀子到成衣店給自己和玉楓買了兩件黑褐色的布衣。
玉楓穿上了布衣,配上那不食煙火的面孔,竟然正有幾分世外高人的風(fēng)度。
玉楓見顧云煙盯著自己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緊張地問道:“小云煙,我這身是不是穿地特別丑???”
顧云煙搖了搖頭,說道:“尚可?!?p>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積蓄著臟水的路上,看起來倒像是一對父女。
泥濘的街道上面零零碎碎地鋪著幾塊磚頭,黑色的泥水流淌地到處都是。茅草搭建的房屋在暴雨的侵蝕之下,顯得單薄而脆弱,仿佛只要再加上一陣風(fēng),這片房屋就會坍塌掉。
抬起頭可以看見萬里無云的天空,蔚藍(lán)而純凈。
不時有穿著單薄衣物的小孩子追逐打鬧,路過顧云煙和玉楓的身旁。
初秋的寒意侵襲在他們的身體上,嘴唇顯得有些黑紫,卻散發(fā)著快樂的情緒。
玉楓不由得皺了皺眉,說道:“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處境有多么糟糕嗎?”
顧云煙冷冷地說道:“他們沒有見過富有,自然不知道貧窮是什么。只要給一些能夠果腹的糟糠,御寒的臟棉,他們就能感到十分地滿足?!?p> 玉楓瞇了瞇眼,頓住了腳步,看向了顧云煙,有些惱怒地說道:“糟糠?臟棉?這是人該用的東西嗎?你早就知道這些,為什么不幫他們?顧云煙,我真是看錯你了。”
他接連冷笑,說道:“對,是我犯傻了,你可是顧大人?!?p> 顧云煙冷眼斜睨著玉楓,不知道他突然在悲憤些什么,真是讓她感覺莫名其妙的。
但看著這傻子滿臉慍色,她竟然覺得這個糟糕的國家還有得救。
“去年,這片貧民區(qū)還是一塊長安的邊緣荒地,這些也連平民都不是,而是逃荒的難民。你若是有本事,大可為他們謀得更好的住處和衣食,但是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誰讓我只是個顧大人呢?”
玉楓聞言低垂著頭,八尺男兒竟然紅了臉,滿懷歉意地看著顧云煙,嘴角囁嚅,卻是說不出話來。
顧云煙不由得輕聲笑了,輕輕地?fù)u了搖頭。
路邊的荼蘼已經(jīng)從盛放即將到枯萎,霜降已至,萬物凋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