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霜看來,京城的冬天比塞外更加寒冷。
京城的風(fēng)雪是蝕骨的陰冷,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被灌了冷風(fēng),而塞外的風(fēng)只是純粹的冷,撲面而來,甚至都不會拐彎。
那里高山迢遞,關(guān)隘萬重,她可以驅(qū)馬縱橫,馳騁在暴風(fēng)烈雪之中,而不是如現(xiàn)在這般,像是養(yǎng)在溫室之中的嬌弱花朵。
許多年前,當(dāng)她還是個孩童的時候,父親參與了政變,終究是棋差一招,輸給了先帝。
一家人惶惶然如喪家之犬,離開了京城。
她不想離開,舍不得那些玩伴,舍不得街邊的吃食,舍不得漂亮的裙子還有首飾。
可是父親似乎并不是這么打算,重新回到京城的貴圈,美酒在旁,美人在懷,還有什么比這里更繁華的地方嗎?他再也不想去那苦寒之地了。
丫鬟小菊在為她烘衣服,上好的香料燃燒時,帶來的縹緲的香味,卻令她的心里煩躁了起來。
“小姐,這白色狐裘是哪里來的,奴婢像是從沒見過一般?皮毛真是太漂亮了,咱們在塞外都沒見過這么好的白狐貍皮毛呢?!?p> “那是陛下賜給我的狐裘,自然不是尋常的東西能比得了的?!?p> “原來是這樣珍貴的東西啊,那奴婢幫小姐收到柜子里,好好地保存起來。”
“別收拾了,遞給我吧,我現(xiàn)在冷地很。”
小菊有些疑惑,屋里燒著炭火,暖洋洋的,哪里冷了?但還是按照夏霜的吩咐,將狐裘遞了過去。
顧云煙在即墨的陪伴下一起回了宮里。
風(fēng)雪漫天,即墨撐著傘,顧云煙躲在傘下,緊緊地依偎在即墨的身旁,看起來正是情濃之時,如同一對相攜的璧人。
事實上,顧云煙說的是,“即墨,我冷,你的手給我牽牽。”
“不可以,等到到寢宮了再親,這里人多眼雜。”即墨的耳尖紅了紅。
“咱們都撐著一把傘了,都摟在一起了,估計過幾日流言就得咱咱兩都圓了房,皇子皇女都滿地跑了?!?p> 即墨將顧云煙摟入了自己懷里,偌大的披風(fēng),剛好能容下他們二人。
顧云煙滿意了,攥著即墨的手,兩人步伐一致,往著坤寧宮的方向去。
既然決定要成婚,總得見見家長不是,自打她到了這個地方,還是第一次見這個身體的父親。
按照宮人所說,自從她出生之后,他就再也沒有走出過佛堂一步。
即墨感受著顧云煙手心沁出來的汗液,眼眸低垂,他明白,顧云煙的內(nèi)心遠(yuǎn)不如她看起來的那么平靜。
如果不是先皇手段強硬,留下了詔書,勢單力薄,又沒有父族庇護的顧云煙最后也不會登上帝位。
他低下頭,有些憐惜地吻了吻顧云煙的額頭,她的過去他不曾參與,但未來卻是來日可期。
宮里人見到了這種景象,無不是先錯愕后震驚,再哆哆嗦嗦地給兩人行禮。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的鳥,不過是一天的時間,世家貴族都明白了女帝和國師之間那點若有若無的曖昧。
但是似乎事情也沒有那么不可思議,所有人心里似乎都很坦然地接受了這個事情。
好像事情本來就應(yīng)該是這樣發(fā)展,女帝那樣的龍章鳳姿而又殺伐果斷的人,國師那般翩若驚鴻的人,世上也無人能出其右。
他們只是有些好奇,還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