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面容,正衣裝,所有人都一本正經(jīng)的做著準備,就連顧凌雪都和老師打好了招呼,提前請了一節(jié)課的假。
立鏡前,黑貓不斷的徘徊著,明明是作為一個既不能化妝也不能換衣服的笨蛋,偏偏顯得比任何一個人都緊張。
“我覺得挺好的~”
戴上護腕,蘇秦蹲在立鏡的后面很認真的說道,只是限于那個場景,黑貓都有點搞不清楚他稱贊的究竟是那個~
不過,其實無所謂了。
畢竟貍沒辦法央求它做什么,就算變成一個人類貍也不可能稱贊它,雖然說人類的模樣并不怎么符合貍的審美。
“準備好了嗎?”
陸雪凝的聲音傳來,門口恍然探出了半個身子,對于蘇秦的房間她已經(jīng)是如入無人之境了,而且顯然是故意的。
“差不多了......”
蘇秦的聲音漸漸消失,看著陸雪凝的裝束顯得有些驚訝,那一身犀利黑白稍微有點吸引人的眼球,那不關于配色也和某些奇奇怪怪的原因毫無關系。
只是因為,那是一身校服。
似乎是學生時代穿過的,能看出一點點陳舊的痕跡,而且就身材比例來說好像還小了那么一點……咳,抱歉。
“怎么樣?”
手都縮進了袖子里,握著袖口抻了抻,那是蘇秦從未見過的陸雪凝……
“很可愛~”
不需要去思考各種深意,這種時候還想那么多未免也太沒勁了一點,所以想到什么便說什么就好,錯也無所謂。
因為陸雪凝也不會真的在意。
一旁的黑貓,注意力從鏡子轉(zhuǎn)移到了陸雪凝的身上,貍現(xiàn)在在她們的高中母校這一點它知道了,時隔多年甚至成為吉祥物這一點它也知道了,所以在陸雪凝高中的時候,便是這副模樣吧。
似曾相識的感覺,那是尊重?
黑貓稍微有點理解了。
然而就在它沉思的時候,一段振翅聲‘撲棱棱’的在耳邊振響,從天而降的白羽鸚鵡毫不留情的把黑貓擠到了一邊,想開翅膀左照照右照照,一副極度自戀的模樣:“不愧是我,這么帥~”
眾人皆嫌棄:“嘔——”
出門去,有車子但是沒人想開,大家就這么默默的向著學校一步一步的走過去,白羽鸚鵡臉比天大自不在意,但是黑貓不行,它還需要調(diào)整一下心情。
整整兩個小時,在接近十一點的時候他們才堪堪到了學校,側(cè)門半開,莫大叔則是在一旁百無聊賴的打掃著仿佛永遠也掃不完的枯葉,渾然不見眾人。
那是顧凌雪提前通知的,所以陸雪凝也未曾打招呼,一眾人徑直便走進了學校,老實說他們一身校服的模樣其實沒什么違和感,除了蘇秦和一貓一鳥。
越過操場,繞過那個大蛋卷,顧凌雪和葉承天也早早的就等在了那里。離高考還早,現(xiàn)在又是上課時間,所以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時間充裕的很~
所以煽情也好、靜默也好、那將是黑貓自己的事情,與他們沒太大關系。
一眾人向著那個小小的祠堂走了過去,黑貓始終跟在最后面,不知道為什么,越是接近,反而越是沒有面對的勇氣,它在害怕,害怕些莫須有的事情。
百多米的距離,其實很短,蘇秦等人讓開了位置,黑貓靜靜的走上前,盯底座上刻著的,歪歪扭扭的幾個字。
『大貓咪和小貓咪們之墓』
稚嫩的字跡看上去有些可愛,橫不平豎不直,卻換來了一個可期的未來。
倒是個很值錢的買賣,施恩不圖報是個好習慣,知恩圖報更是個好習慣。
這世界上有沒有所謂次世輪回,所有人都說不清楚,但是現(xiàn)在蘇秦還算看得清:這世界本身,便是一場輪回。
那就仿佛是一個巨大的迷宮,你所以為的結(jié)束,便不知道是誰的開始。
人與人的交集,便是如此。
所謂人間,不過人與人之間。
黑貓呆坐在原地靜默了許久,終是回頭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事情:“到底是誰把這玩意建的那么高的?在遠處還能看見點,離近了就只剩下底座了~”
絲毫沒有該有的氣勢,突如其來的吐槽把原本肅穆的氛圍毀的一干二凈。
蘇秦呆了呆,認真的提出了一個傻乎乎的建議:“要不,我抱著你?”
黑貓滿臉嫌棄:“你走開——”
縱身一躍,便跳上了石刻前的小小平臺,前十幾年的學子都會在畢業(yè)季在上面放上一枝花,以祈求一絲絲福運。
其實沒什么用,不過為了心安。
而今,當黑貓越上平臺的瞬間,楚江和陸雪凝才恍然發(fā)覺,這個位置,可能原本就是留給它的,那種感覺就仿佛是有人在十幾年前就洞察了一切,無論是蘇秦的到來,還是黑貓的復仇……
底蘊和神秘,似乎麻煩過頭了。
平臺上,黑貓靜靜的看著小祠堂內(nèi)側(cè)躺著的貍,和那幾個睡得毫無形象可言的小家伙,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離開那片傷心地,它們順著巖山來到了溪城,山林有鼠,冬日有城,它們本以為能活的好一點,它們本以為。
“我其實有做過一個夢,夢到有人很認真的埋葬了貍,給它建造一座小小的墳墓,有石刻的墓碑、用水泥堆砌的小小圓頂、而她就藏在里面等著我。”
黑貓的聲音輕輕的在每一個人的心底回響著,少年的聲音,卻恍然多出了一抹滄桑,悄然感染著每個人的靈魂。
“躲貓貓嘛,有貓躲就有貓抓,我就拼了命的找遍了溪城,然后終于發(fā)現(xiàn)了她的藏身地,我想給她個驚喜,我跑去花店偷了一朵梔子花,在店主人的埋怨聲中逃到這里,我笑著輕輕叩響她的房門,就仿佛她永遠都沒有離開過。”
『親愛的,終于被我抓到了吧~』
“我這樣對她說著,說我這些年的經(jīng)歷,說我沒遇到她之前的過去……”
黑貓回過頭來歪了歪腦袋:“有點惡心吧,可是我真的這樣夢到過~”
感覺到惡心嗎?
怎么會啊,無厘頭的夢,所蘊含的卻是埋藏于內(nèi)心深處最強烈的情感。
明明是這樣真摯的感情,又怎么會覺得惡心呢?心疼反而更多一點。
黑貓輕輕的跳下了平臺,眼睛卻直勾勾的看向了大蛋卷的方向,而后知后覺的眾人,這才匆忙轉(zhuǎn)身看向身后。
遠處,就那么靜靜的站成一排,田博文、關嘉怡、孫曉鳳、宋易文、朱婉秀、方嘯天、張濤、甚至還有孫建安。
“他們這是……”
“我們也不知道……”
慢慢走進的一眾人,臉上同樣帶著某種疑惑,田博文輕輕聳了聳肩,笑著解釋道:“可能是種感覺吧,想回來這里看一看,這丫頭非要叫上其他人。”
關嘉怡很努力的站在了田博文的身邊,一張怕生的她竟然會約上其他人一起來這個地方,這已經(jīng)足夠引人深思。
黑貓看著那一眾人,抬頭看向蘇秦問道:“這也是你們計劃的一部分?”
“不,我也想知道……”
蘇秦同樣疑惑,他懷疑是不是遲姐的催眠出了問題或者給他們留下了某種特殊的記憶,卻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就這樣,在妙卡的眾成員還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關嘉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借著某種氣勢來到了黑貓的面前蹲了下來,想摸摸黑貓的腦袋卻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忍住了,一本正經(jīng)的沉聲道:“請問你可不可以原諒我們?”
一陣風就能吹倒的身姿,請求原諒的態(tài)度,偏偏是仿佛威脅一般的語氣。
就在蘇秦感覺要壞事的時候,黑貓卻笑了,那個陽光的聲音驟然從關嘉怡的心底響起:“你這樣我沒法選啊~”
人類的本質(zhì)究竟是什么樣呢?
很久以前黑貓就以為它看清了,可是回過神來,它好像還差了很多很多。
就像我們一直在說的,只要時間還在流轉(zhuǎn),這個故事就永遠不會完結(jié)。
人究竟是如何,慢慢端詳就好。
看著眼前這群有點可愛又有點可恨的笨蛋們,黑貓回首看向了小小祠堂。
『貍,我想,我原諒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