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又想到東市胡家慘死,修雙卿便不再抱太大希望。
吃過飯,與姜鏡奕行在市井街道,逐漸入夜后,路上行人并不算多,有些官兵肆無忌憚的在中間走來走去,修雙卿走在其中,毫無自在感可言,更別提想要安樂其中。
修雙卿想著,前方忽然傳來一道粗劣難聽的暴喝聲,“你干嘛!給老子松手!”
看去,一個官卒正搶奪著一年邁老人手中的穗結月玉,那官卒一用力,半塊月玉便被搶了去,老人家趔趄摔倒在地上,雙手抱拳連連哭求著:“官爺……官爺,您拿別的……拿別的……小的求你了,這塊玉千萬別拿走,這是小的家中的傳家玉吶!”
官卒卻哼了一聲,“老不死的,你已經(jīng)三個月都沒交地租了,我拿這塊玉都已經(jīng)算仁至義盡!”說完,也不理會那老人家如何哭訴,便就走了。
四周的人對其指指點點,小聲的討論著什么,但見他們神情,肯定是對那名官卒的指點了。
“都給老子閉嘴!”那官卒脾氣不小,“不想進衙門挨杖打的就都給老子閉嘴去!”
頓時間,街道上再無聲音。
修雙卿瞪大雙目,玉手緊攥,咬牙道:“狗仗人勢!”
她前要去教訓這人,姜鏡奕的手已經(jīng)放在她的肩上,修雙卿看向姜鏡奕,姜鏡奕搖搖頭,制止了她的行動。修雙卿心中卻極不是滋味,皺起了眉頭,真想給那官卒打成殘廢!
在此時,忽然來一藍衣少年一手攔在官卒面前,一手中帶鞘佩劍直指官卒喉結,低喝道:“把玉還給那位老人。”
官卒怔了一會兒,便冷笑道:“膽子真夠大的!信不信老子抄你滿門!”
藍衣少年蹙眉,眼眸清冷,道:“不想死的話,還給老人家!”說著,劍已近了一寸。
官卒登時睜大眼睛瞪著藍衣少年,厲吼:“你敢!”
街頭有幾個官卒見到通通趕來,將手中的劍指向藍衣少年,“放下劍,可饒你不死!”
藍衣少年面容不改,高慢的看了眼眾人,哼了一聲,他不再說什么,只見刀光劍影所起,刀劍翻舞,藍衣少年不過幾招下去,官卒手中的劍皆被打落在地,而藍衣少年最終冷眼看向拿了老人家傳家玉的人,那人心下害怕,連忙塞還給那位老人家,藍衣少年這才放過他們。
修雙卿暗想,欺軟怕硬!
她正要召喚藍衣少年姓名讓他過來,只見他身后官卒忽然執(zhí)劍而起,正欲刺向藍衣少年,她不覺出口:“小心后面!”
待藍衣少年發(fā)覺,劍刃已距他近在咫尺,他微微一怔,雙眉一蹙,連忙用劍抵擋,躍出一丈有余。他正要反擊,聽其身后道:“你們在這做什么!”
聲音不大,卻如雷貫耳。眾人不由自主向那人看去,只見一名身穿深色華服的中年男子負手而立,滄桑的臉上嚴厲冷峻,此人身后跟著一名似于近衛(wèi)之人,身形修長,褐衣蒙面,肌膚暗黃,冷眼看著。
“師大人!”官卒們恭順地喚他。
被喚師大人的男子看了看藍衣少年,又看看他的手下,“發(fā)生了什么事?”
還未等官卒開口,藍衣少年搶著說道:“身為朝廷命官,你的手下在市井為非作歹不管不問,朝廷里便是你這樣做官的嗎!”
立即有官卒強詞奪理:“你胡說!是你搶了那個大爺?shù)挠衽澹u擊我們在先!”
師大人雙目看著這位少年,微微擰起眉頭,說道:“你有何證據(jù)?污蔑朝廷命官,有如何處罰你應當知曉!”
藍衣少年拱手說道:“在場之人皆可作證?!?p> 師大人又看向在這兒的百姓,問:“既然說我的手下在渝城之中為非作歹,你們與我說說看,是個怎么回事?”
在場百姓面面相覷,過了片刻,皆低下頭,默不作聲。
師大人又等了片刻,看著藍衣少年,道:“這位小公子,你可要知曉誹謗是何罪?”
藍衣少年亦看著這位師大人,神色冷靜:“知曉?!?p> “帶回去。”師大人淡然的說完,轉過身去,正欲離開。
“師大人僅聽只言片語,便認定他有罪了?”
平靜的市井之中再度響起聲音,此次的聲音卻是一個清脆稚嫩的女音。
眾人看去,走出來的是一個身穿粗布麻裳的女孩兒,她身形高挑,有些瘦弱,但她的臉蛋白嫩如豆腐,怎么看,都似一個只有十歲出頭的樣子??纱丝蹋龍远ú灰频卣驹诒娙酥虚g,一雙星眸專注而漠然。
藍衣少年面容錯愕,“雙卿?”
師大人打量了這女孩兒一眼,“你是何人?”
“大人不識得我,但應該識得此物罷?!闭f著,她將一件物件拎出,這是一個吊墜,可吊墜上之物是一節(jié)潑墨斷簫。
在身為帝京的渝城之中,即便沒有見過潑墨簫都能知曉這是何物,潑墨簫共長四尺,內(nèi)蘊機關無數(shù),不懂絲毫武功內(nèi)力的人只要得此一簫便可制萬軍,其看似為玉所制,卻堅硬無比,為當初開國城帝傳世之物,后轉贈赤姬夫人為定情之物,可在十余年前赤姬夫人那一行刺,便將潑墨簫給打斷了。后來城帝又將其削去一節(jié),改為三尺三寸,如今這女孩居然有潑墨簫,她是何人!
師大人見此物,猛的一怔,“你……你這丫頭怎么會有我修國鎮(zhèn)國之寶潑墨玉簫!”他曾在不久前柘帝的十八歲成人大典上見過一次此物,這女孩手中的潑墨簫與他所見的如出一轍,她……
“宗室之人,王室之親?!毙揠p卿將潑墨簫握回手中,看著眼前之人,繼續(xù)道:“師大人真是好糊涂呀,我的近侍,你也敢抓走?!?p> 師大人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什、什么……”
“如若不信,斷可帶我進宮與陛下對峙,看看到時候,陛下是信我多一點還是信大人多一點。”見修雙卿極其自信的模樣,不禁讓人開始信任她是不是就是柘樾的親眷,可卻無人知曉,說完這番話的修雙卿心中是何等凄涼。
修雙卿看向那藍衣少年,說:“容昭,你怎么還不過來!”容昭怔了怔,不知怎么的,神差鬼使的就走到修雙卿身旁,修雙卿輕輕一笑,繼而說道:“那么師大人,您是不是要帶我去見陛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