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依舊,人亦如往。黑衣青年不知道靜靜在屋頂上呆了多久,直到月在云端消失了蹤跡,星光黯然,一絲亮光終于在天邊浮現(xiàn),然后,隨著時間的推移,天邊越來越亮。
“在這里坐了一夜,你到底在想什么?”
一道聲音從身后傳來,黑衣青年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淡淡說了一句:
“十年不見,不是應(yīng)該去找陸少明嗎?不怕他過得不好,黎姑娘?”
沒有立即得到回答,蒙面的紫衫女子只是走到了他的左邊,毫無顧忌地坐了下來。
“無虛宮掌門的關(guān)門弟子,地位超然,難道還能過得不好?有些事情十年前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所以,又有什么好見?”
“是嗎?”黑衣青年勾了勾唇,“你說得對,有些事情十年前就結(jié)束了!”
“當(dāng)初,無論是我,還是你,都太過天真了!”紫衫女子感慨了一句,“你那時說過,我和陸少明之間的矛盾很難調(diào)和,讓我趁早收回自己的心,可惜,我太傻了,把很多事情看得太簡單……”
“你我,都低估了陸少明!”
聞言,黑衣青年眼中毫無情緒的波動,也沒有發(fā)什么感慨,他直接道出了對方的目的:“你來找我,是因為寧兒?”
紫衫女子也沒有掩飾,直接大方承認(rèn):“是,我來找你,是因為寧兒,你……會救她嗎?”
“我為什么要救?”
冰冷無情的反問,令紫衫女子心中泛起了一陣?yán)湟猓行┎桓蚁嘈牛骸皩巸菏悄忝妹?,你也不救??p> “所以呢?”
“你……”紫衫女子仍然不敢相信對方竟然如此冷漠,她試圖勸道:“寧兒真的是你血脈相連的妹妹,她天生絕脈,如今才七歲,過不了幾年就會死!”
“那又如何?”語氣中的冷意不減。
“你……”紫衫女子似乎是終于看清了眼前這個人,她嘆了口氣,失望道:“我現(xiàn)在才終于明白……”
“段離終究是段離,不是十年前的段君寒!”
段離沉默不語。
“我會帶寧兒走,既然你不救,那就由我來救!”紫衫女子說完,就要離開,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她依舊希望對方能阻止自己,那就代表著改變了主意。
然而,段離只是淡淡說了兩個字:
“也好。”
紫衫女子回過頭,眼中帶著痛惜:“你終究,不是十年前的你?!?p> 段離沉默以對,直到對方已經(jīng)帶著昏睡的小女孩離開,他也毫無反應(yīng)。
天邊已經(jīng)大亮,艷陽慢慢升空,迎著灑落在身上的陽光,溫暖而明亮,段離竟感到有些不適,下意識地用手臂擋住了陽光。
“天生絕脈?妹妹?”他突然自嘲一笑:
“即便是天生玄靈體,那又怎樣?單是離心散帶來的苦,不夠多嗎?”
“既然不敢信任,就更不應(yīng)該試探……”
他驀然起身,似是對自己感到很失望,話語中滿滿對自己的嘲笑:“已經(jīng)十年了,我果然還是太天真了一點……”
……
“聽說了嗎?云影境要開啟了!”
“是嗎?聽說那云影境之中,有重寶存在,豈非很多人都要去?”
“可不是嘛!各大門派都有此意向呢!”
“不知道那重寶究竟是什么?這么多年都沒有人得到!”
“管它是什么,肯定是好東西就是了!我還聽說,那段離消失了十年,近期出了!”
“是啊,他一出現(xiàn)就殺了不少修士,不少門派對他恨得牙癢癢的!”
“可不是,那些死了弟子的門派都放話了,要讓段離血債血償!”
“如今正道聯(lián)盟成立,身為盟主的云蒼已經(jīng)下達絕殺令,若段離出現(xiàn),決不能讓他活著!沒想到這段離消失十年,一出現(xiàn)就大鬧了一場!”
“段離簡直是不知死活,一個魔道妖孽,我遲早除了他!”
“沒錯!除魔衛(wèi)道!”
“除魔衛(wèi)道!”
酒樓之中,人們熱火朝天地討論著,只有一黃衫女子和一白衣青年安安靜靜聽著,沒有開口。
良久,黃衫女子才忍不住開了口:“陸師兄,段大哥是不是真的沒辦法回去了?”
“正道早已經(jīng)容不下他了,魔道亦然,除了你我,以及一些人外,沒有人肯容他,因為流淵劍,更是因為他身上的各個秘密……”陸少明說到這里時,嘆了口氣。
“可是,十年以前,他分明沒有對不起過任何人……”夏流螢道,“我不明白,不明白很多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不明白是好事,太明白反而只會讓你變得不像自己?!标懮倜魉剖窍肫鹆耸裁?,暗暗嘆息,道:“他以前和夏姑娘一樣,一樣不明白……”
“等到明白,一切已經(jīng)物是人非……”
夏流螢沉默。
“不說這些了,我們該走了,得去和師門會合!”
“嗯?!毕牧魑烖c了點頭,轉(zhuǎn)而又擔(dān)心起來:“段大哥會不會也要進云影境?”
“不知道,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會做什么?!?p> “若是……到時候,豈不是很多人都要他死?”
“從前他最怕麻煩了,所以能沒有過節(jié)就沒有過節(jié),但現(xiàn)在,他不殺別人,別人卻要殺他,而他,早已不會像從前一般心軟?!标懮倜饕膊皇菦]有根據(jù)便說這些,從前的段君寒不會輕易與人動手,但如今的段離卻同十年前一般,一樣視人命如無物。
他看著夏流螢,心里微微嘆息,道:“在他心里,除了沈姑娘,其它都不重要,他之前默許你跟著,也只是因為恩情罷了!”
聽到這里,夏流螢心中莫名地有些難過,低聲道:“是啊,也只是這樣而已……”
陸少明不知道對方的想法,他剛剛已經(jīng)把話說了,但愿眼前的這個小姑娘能聽進去。
想到可能面臨的某些情況,他的心中莫名地有些難受,但愿,不會碰上……
仙靈宗的后山上,五色的劍光閃爍,無數(shù)劍痕縱橫交錯,伴隨著片片落葉,白色的人影終于落地,隨著一聲劍嘯,龍吟劍已然回到劍鞘之中。
“終于突破了!”青年暗暗欣喜。
“凌師兄!凌師兄……”
熟悉的聲音傳來,他回頭一看,對對方的到來毫不意外。
粉色衣裳的女子看到他,極為高興,“凌師兄,你突破了!”
“是啊,已經(jīng)突破了!”
這青年,赫然就是仙靈宗掌門林隱的弟子,長老凌霜的兒子——凌子塵,而那粉色衣裳的女子,則是林隱的獨生女——林初雪。
“凌師兄,聽說那段離如今深不可測??!”
一聽“段離”二字,凌子塵臉色一變,卻故作平靜道:“是又怎樣?我不信我仍然會輸給他!”
“也是,師兄這么辛勤修煉,那段離不會是師兄的對手的!”
凌子塵心中滿滿對自己實力的自信,臉上卻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少,他只是問道:“師妹,你來找我,應(yīng)該有其他事情吧?”
“的確是這樣,爹要你一會兒就去見他!”
“好。”
等到林初雪離去,凌子塵的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色彩。
“段離!段離!”聲音之中,恨意涌出。
“十年前輸給你,十年后,我絕不會再輸給你!至于神劍流淵……”
靈力溢出,凌子塵周身的氣息變得凌厲而霸道,身后的幾棵樹轟然倒地。
“總有一天,我會得到!”
高山之上,半步天外那連綿不絕的山脈盡皆落入一玄衣男子的眼中,幾縷銀白的頭發(fā)隨風(fēng)而動,身后,下屬的聲音傳來:
“屬下參見尊主!”
“說?!币粋€字,淡淡的語氣,卻帶著一股強大的威嚴(yán)。
“是,據(jù)可靠消息,云影境要開啟了!”
“云影境?是嗎?各個門派已經(jīng)有所動作了吧!”
“是的,如尊主所言,已經(jīng)有不少人聚集在云影境附近了!”
“吩咐下去,讓人做好準(zhǔn)備,本座也要去一趟?!?p> “是!”
“有消息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下屬立即明白過來,恭敬道:“屬下辦事不力,沒有得到消息,派出的,要么沒找到,要么就是被殺了!”
“那就不用找了!”
“是!”
“下去吧,讓圣女來見本座!”
等到人退下之后,男子才緩緩嘆了口氣。
“云影境……”
不多時,紫影一晃,一紫衫女子已然出現(xiàn)。
“弟子拜見師尊!”
“修習(xí)得如何了?”
“謝師尊關(guān)心,弟子已經(jīng)穩(wěn)定了境界?!?p> “那就好,云影境之行,你隨本尊去一趟。”
“是,師尊?!?p> “沫兒,到時見到陸少明,應(yīng)當(dāng)如何?”
“弟子……”短暫的猶豫之后,女子冷聲道:“絕不留情!”
“那就好,可別舊情難忘,又重蹈覆轍!”
“弟子絕對不會再辜負師尊的意思!”
“你要記住,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十年前你所受過的,莫要忘記!”
“是!”
天瀾派。
練武場之中,無數(shù)弟子正在修習(xí)劍法,天瀾派掌門門下大弟子——方卓正在進行指導(dǎo),等到差不多的時候,他將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了身旁的師弟,才終于朝自己的住處走去。
一路上,不少弟子看到他,都很熱情地喊了一聲:“大師兄好!”
天瀾派之中,方卓為人溫和,處處照顧師弟師妹,處事又很有條理和原則,極受門內(nèi)弟子敬重。
“聽說,那個段離回來了!”
“段離?不就是段師兄嗎?他回來了?”
“什么段師兄?。磕蔷褪莻€正道叛徒,他都已經(jīng)被逐出師門了!”
“對啊,已經(jīng)逐出師門了!有點可惜呀!”
“可惜個頭啊!他本來是魔道妖人,怎么可能留下來呢?”
“也對……”說這話的弟子猛然看到不遠處的大師兄,趕緊小聲阻止了其他幾個還要繼續(xù)說的弟子:“大師兄來了!”
幾個弟子趕緊停住,見方卓走近,恭敬道:“大師兄好!”
“修真重在修心,莫要胡亂說話?!?p> “是!”幾個弟子異口同聲道。
“回去好好修煉?!闭f完,方卓轉(zhuǎn)身便走,以他的修為,怎會不清楚他們剛才在討論什么,聯(lián)盟之日,他正好閉關(guān),而等他出關(guān),段離大鬧聯(lián)盟之日一事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東臨界,他又怎會不知道?
“君寒回來了……”方卓心中有些高興,卻有些難受,“但變了……”
想起即將要去的云影境,他暗暗擔(dān)憂,“但愿,不要去云影境……”
不過幾日,無數(shù)修士已然聚集在云外城之中,只因為這里最是臨近云影境。在這座臨海的城的上空,云霞漫天,那是云影境即將開啟的征兆。
正道各大門派已經(jīng)聚集,魔修也自是如此,一時之間,氣氛極為凝重,但沒有人打破。
陸少明與無虛宮弟子會合,夏流螢遠遠看到方卓,趕緊招呼了一聲:“大師兄!”
“是流螢師妹啊,快過來吧!”
“嗯?!毕牧魑瀯傄~開步子,卻驀然停下了動作,不知為何,她突然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段大哥!”
心下驚呼,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完全沒有熟悉的人。
“難道是我感覺錯了?”她暗暗失望。
“流螢師妹,怎么了?”
“沒什么?!毕牧魑灢辉傧胧裁?,趕緊走了過去,殊不知,其身后,一抹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不單是夏流螢沒有發(fā)現(xiàn),就連其他修士也一樣沒有發(fā)現(xiàn)……
云外城外五百里之處,兩道白色劍氣凌空而過,正是一男一女。
“云影境?”白衣女子對這個陌生的名詞表示疑惑。
“到時就知道了!夢兒,此番云影境之行,有可能找到那東西?!蹦凶友壑袧M是認(rèn)真和堅定。
“是嗎?葉卿,其實如果沒找到,也就算了……”
“找不找得到是另外一回事,總要先試試的,夢兒?!?p> 白衣女子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程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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