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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王一元的過往

上海繁華 大地風車 3196 2018-07-02 07:46:29

  二十一號中午,國立襪業(yè)發(fā)過來傳真,確認臺滬國際印務公司成為國立襪業(yè)2006/2007年度印刷包裝品首選供應商,并邀請參加其于二十五號舉行的國力襪業(yè)公司供應商大會。

  傳真后面還附上了當日會議議程,會議地址在松江佘山旁邊的一家五星級酒店,上午安排有三場講座,每場講座四十分鐘。

  意外的是,第三場安排的赫然是臺滬公司的個性化一站式客戶印刷管理解決方案的介紹說明,然后下午是集體簽約,晚上是國立襪業(yè)的答謝宴會。

  王一元其時正在外面送貨,肩上扛著一大包的宣傳冊正送進客戶的倉庫。這個消息首先是肖曉曉短信過來告知的。

  肖曉曉的短信就只有八個字:你的大單已成,首選。

  王一元看到消息,先是恍惚了一下,后來才忽然意識到肖曉曉說的可能是和國立襪業(yè)的合作。首選,說明就是成為了國立襪業(yè)的主供應商。王一元乍一高興,覺得肩頭的重物也一下子變輕了很多。

  王一元知道這次入圍的希望雖然很大,但壓根沒想到最后不僅入了圍,甚至還會成為國力襪業(yè)的首選供應商。這意味著,接下來的兩年內(nèi),臺滬公司差不多能拿到國立襪業(yè)印刷包裝業(yè)務總量的百分之八十左右的訂單量。

  要知道,即使不算每年增長的量,按國立襪業(yè)前幾年的平均,每年就有接近五百多萬元左右的業(yè)務量,百分之八十就是四百多萬元,而臺滬公司現(xiàn)在一年營業(yè)額才三千二百多萬元,一下子就占到了超過一成。

  而對于王一元,好處就更加直接。按照之前和公司丁經(jīng)理的口頭約定,這筆業(yè)務如果達成,公司會額外增加一個點的業(yè)務費用作為獎勵,由王一元自己自由支配,這樣加上原本業(yè)務提成的三個點數(shù),那么這四個點合起來的提成就是十六萬多元。刨掉稅收和一些相應的必不可少的銷售費用,最后到手一年十萬出頭是應該會有的,如果還能節(jié)省一點,完全可以更多一些。

  講實話,王一元到目前為止,不要說十萬,畢業(yè)六年多了,因為一直都在陸續(xù)不停的償還之前的債務,現(xiàn)在自己口袋里的鈔票全部加起來也才兩三千元,就這些,還都是在來上海之前剩下的,在上海其實至今就還沒真正落下什么錢來。

  一直晚上回到宿舍,王一元躺在床上,他都還沉浸在國立襪業(yè)這個大單終于成功的巨大喜悅中。他想到自己以前的種種艱辛,咬著牙的努力和堅持,還想象自己一下子就可能會擁有這么多的錢財,王一元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多年來的心情壓抑,債務的重重負擔,而今忽然出現(xiàn)的這一線曙光,日暮途窮般的峰回路轉(zhuǎn),令他的眼中不禁涌出了潮濕,有一種突然卸掉重壓,輕松得想哭的沖動。那些來上海之前關于他自己的經(jīng)歷,一些特別的人和事,如一幕幕影像,在王一元腦海中不斷的浮現(xiàn)出來。

  王一元老家是湖南省婁底市下轄的雙峰縣,這是個歷史悠久,名人輩出,物產(chǎn)豐富的地方,曾出現(xiàn)過許多有名的歷史人物,比如曾國藩,蔡和森,蔡暢等等。

  可是鬼才知道,王一元這大學畢業(yè)六年多他到底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從家鄉(xiāng)的婁底師范??茖W校畢業(yè),王一元被分配到浙江湖州一所中學教書開始,他的過往,簡直就恍如一切都是最壞的時期。

  剛參加工作不到一年,他的母親因病去世,再兩年后因此而病重的父親,也跟隨母親而去。二十幾年閑,母沒父亦亡。我發(fā)既種種,杏園僅沾芳。兩位老人接連的生病去世,一夜之間大樹就都倒了,王一元永遠也再無法觸碰和依靠。

  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的無能為力,帶給了王一元深深的痛苦和打擊。面對最親的人的離去,那種喪心入骨的痛,重的像周圍包裹著的空氣,令王一元簡直無法呼吸,黯然魂銷,他只能更多的是無言的沉默。

  現(xiàn)實總是更加殘酷。王一元也因此欠下了相當?shù)膫鶆?。而這些債務,當時月工資只有不到四百元的王一元,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無奈之下王一元只得另想它法去賺取更多的錢財來還賬。好不容易終于逮到一個機會,不得已王一元自己解了教職,獨自一人去了經(jīng)濟和收入相對要更好一些的寧波市發(fā)展。

  但家庭的這些變故和債務,都還沒有讓王一元茍且,他更多的變得隱忍和一種求變的努力。至少在工作上他還是說得過去,一年一個腳印,有板有眼的做到了單位的中層副職。

  可命運多舛,再一次的"眷顧"上了王一元。今年元宵節(jié)的晚上,曾經(jīng)山盟海誓的女友許妍突然堅決的提出了分手。這一次的變故,終于讓這個本來堅強的農(nóng)家小子徹底的崩潰了。

  那天晚上,王一元一個人走在半夜三更的大街上。街頭燈火輝煌,卻冷冷清清。他有些顫抖,身體瑟縮著,心也在抖動著。

  王一元突然看不清前方的路,何去何從。他感覺迷茫,胸口有些發(fā)悶,覺得仿佛整個世界都要將他放棄,腳步彷徨之間,他淚早已滴下……

  王一元自己一個人喝得酩酊大醉。他吐了又吐,后來連苦水都倒出來了。全身鼻涕不是鼻涕,眼淚不是眼淚,最后他終于放聲大哭。

  他緊緊的抱著路邊的一棵香樟樹,不停的嘶啞著喉嚨仰天長嘯:你們?yōu)槭裁?,為什么,都要欺負我,欺負我?p>  此后,王一元低落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想了很多,他艱難的想要去改變這一切。想盡了他能想到的各種辦法,他甚至還想到了實在不行就此回老家再去教書,還通過大學的老師和同學聯(lián)系了幾個學校。

  說難聽一點,甚至各種各樣可能的活法和死法,他也都想過了。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王一元感覺被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束縛著,不能自由,就好像松脂球里面的蜘蛛、蒼蠅一般。無法動彈,最后好似萬劫不復永遠封在里面!

  幸好還有三兩朋友。在王一元最窩囊和無助的時候,能夠懂他,耐心地和他說說話,用真實的情感安慰著他,使得王一元還不至于完全失控,并且逐漸的穩(wěn)定了下來。

  今年三月份,幾個朋友極力邀約他去寧波鄞州五鄉(xiāng)著名的阿育王寺游玩。這座素有“東南佛國”之稱的千年佛教禪宗名寺,不僅山明水秀,殿宇巍峨,更由于它有珍藏釋迦摩尼的真身舍利和玲瓏精致的佛祖舍利寶塔而名揚中外。

  正是初春時節(jié),綠水長波,春風和煦。寺院寧靜的院落,清新的空氣和深厚的文化底蘊,王一元原本有些灰暗和焦躁的心靈,一下平靜了不少。

  在進寺的門口,每人領了免費的三支香,裝模作樣的逐個拜見了寺里的各路菩薩和大神。中午吃過素面,一行人準備打道回去。剛走出二山門,見有人在求簽,他們便也想去碰碰運氣。結果陳學東得了一只“下下”,白楊抽的“上中”。鄧銳說她不信這些,就沒去抽。她側過頭對王一元說道,王一元,你最近運氣不好,去求一只吧。

  王一元本來對求簽這些事不置可否,可信可不信,就不想湊這個熱鬧,但聽鄧銳這么一說,他覺得抽一支也無所謂。

  于是王一元走上前,拿了竹簽筒,閉上眼想了一會兒,又雙手使勁搖了搖,搖了搖,“啪”,一只竹簽落到地上。管簽子的居士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老太太把竹簽拿起來,打開對應的簽紙看了一會,遞給王一元,微笑著說道,上上簽。功德無量,阿彌陀佛。

  王一元拿過來簽紙,盯著看了老半天。他恭敬的向老太太深深作了一個長揖。

  “我問佛,何謂雙親?佛曰,父母者,人之本也。我問佛,何謂苦難?佛曰,人生有七種苦難,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一切苦難都是考驗,只為靜等花開。我問佛,何謂漂泊?佛曰,心若沒有方向,哪里都是漂泊。我問佛,何謂遠方?佛曰,到不了的地方皆為遠方。我問佛,生活中為什么有這么多的不容易與不如意?佛曰,因果自有定數(shù),萬般皆有緣法?!?p>  人生總有太多的無奈和遺憾,因為這就是生活。人生路途崎嶇坎坷,每個人活得都不容易,過得都不輕松,生活艱難,對誰都是一種沉重。不是每一次轉(zhuǎn)身,都可以走的那么徹底。你以為你用盡了全力,可人生的無常,就如空氣,無處不在。

  有一種無奈,痛徹心扉,蒼白了等待,放棄了執(zhí)著,成了一輩子都忘不掉的憂傷。

  經(jīng)歷了失去的親情和所謂的愛情,這些非常的疲憊不堪甚至于狼狽,王一元好像突然之間想明白了很多的人和事。

  這天,王一元把他在寧波要好的幾個朋友召集起來吃了一頓晚飯。

  在最后敬酒時,他突然間對他們說道:“我想離開寧波,換一個新的環(huán)境重新開始生活工作。”

  朋友們都大吃一驚,面面相覷。不過仔細想想,他們也對王一元的這種想法表示理解。

  幾天后王一元就向公司遞交了辭職報告,背上行囊義無反顧的只身去了上海。

大地風車

周一至周五,一星期五章,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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