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雪瑤閣
小蓮拉著蘇覓的手走到楚忘的身前,她伸出手輕輕在楚忘的肩膀上拍了拍。
楚忘扭頭向上看去,蘇覓和小蓮朝著他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面對著并肩站在一處的二人,他有些恍惚,許多年前,他們?nèi)嗽诖迓涞奶飰砰g一排排的跑過,他總是跑在最前面,如今以前落在他后面的二人已經(jīng)走在了一起,組成了家庭。
“楚大哥,你愿意做我們孩子的干爹嘛?”
小蓮凝視著楚忘的雙眼,很認(rèn)真的說道。
楚忘楞了下,微擰頭看向蘇覓,見對方?jīng)_他點了點頭。
在二人希冀的目光下,楚忘有些拘謹(jǐn)?shù)狞c了點頭,如今他還才未成年,可就要成為一個小家伙的干爹了,不知為何,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忘哥兒,我娘可能有些事要交代給你?!?p> 蘇覓似想到了什么,他拍了下腦袋,補充的說道。
“嗯.”
楚忘應(yīng)了聲,昨日拂曉時分,溫姨就曾囑咐過他,只是沒有說是何事,他站了起來,甩了甩腳邊泥淖,朝著遠處的柴扉走去。
院子中,一個婦人壓著封蔚藍色的信箋,微露出邊沿,她瞥了眼推開柴扉的楚忘,沒有說話。
這封信箋早在半年前就已到了他的手上,并沒有署名,但是她認(rèn)識麟牙的字跡,信上的內(nèi)容是關(guān)于一個叫做‘雪瑤閣’的組織簡單介紹。
麟牙甚至沒有在信上告訴她雪瑤閣的位置,只是粗略的告知她這是個恐怖的組織。
她縱橫江湖十幾年,未曾聽過雪瑤閣這個組織。作為一名影刺,溫綏大部分時間都在和各種隱秘接觸,可即使如此,她也從未聽過雪瑤閣。
溫綏看著逐漸朝她靠近的楚忘,心中充滿了猶豫,她想將手中的信箋交與楚忘,可她心里又很明白,這份信箋牽扯的事情太多,到時楚忘問及麟牙的過去,反而成了多此一舉。
蔚藍色的信箋被她重新放入袖口之中,她斂了斂眼神,站了起來,做出了決定。
“明早走嘛?依你的性子,到時也不會讓覓兒去送你?!?p> 楚忘楞了楞,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下去,他的確是這個想法,在成年禮那日,一個人偷偷的走。
“行囊已經(jīng)幫你收拾好了,你若是不清楚去哪兒,可先去淮陽,他是淮陽人,那兒有他的兄弟?!?p> 溫綏不動聲色的撒著謊,淮陽的李子可是個忠信之人,他們是最先加入劍邪宗的影刺,擁有著相似的幼年。
“淮陽?”
楚忘輕念了聲,麟牙從未對他提及過這個地方,他認(rèn)真的看了眼溫綏,見對方怡然自得,也不清楚眼前之人是否說謊。
“你不信我?”溫綏嘴角露出了似有似無的笑意,輕柔的說道。
“不是,我只是在想這是不是麟叔的安排?!?p> 楚忘晃了晃頭,他只是覺得這是麟牙交代給溫綏的事情。
“淮陽是個水鄉(xiāng)之地,那兒樓閣如云,燈火璀璨?!睖亟楊┝搜鄢?,從懷里摸出一枚清幽色的玉環(huán),在上面單刻一個‘邪’字,她將其緩緩遞給楚忘,“到淮陽天易居酒肆,將這枚扳指交給酒肆老板,他會收留你?!?p> 楚忘瞅了眼溫綏手中的扳指,他注意到在玉環(huán)的表面還刻著精美的云紋。
“麟叔在淮陽了嘛?”
“你覺得他可能會在淮陽撐船嘛?我誆騙你千里迢迢趕去接手他的小船,做個船夫?”溫綏話里透出了嚴(yán)厲,像個長輩般的逼視楚忘的雙眼,“你拿著這個去淮陽,這樣我們至少知道你去了哪兒?!?p> 楚忘表情訕訕,接過溫綏手中清幽色扳指,套在大拇指上,細細的把弄了一番。
“這枚扳指不要讓外人看到,作為一名刀客,他手中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你若是讓他的仇家看到了,他們手中的重劍會砍下你的腦袋?!?p> 溫綏話里透著清冷,提醒楚忘。
這枚扳指是影刺執(zhí)行任務(wù)之時佩戴之物,在任務(wù)結(jié)束,返回劍邪宗之時,所有的影刺都會取下大拇指的扳指,在腰間佩戴暖玉。
拂曉清幽冷,白日玲瓏暖。
這是許多年前,江湖之人對他們所有影刺的描述。
“呦,這還是枚不詳?shù)陌庵??!?p> 楚忘聞言,急忙將套在大拇指上的扳指取下,在溫綏的逼視之下,他尷尬的將扳指放入懷中,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堆滿了笑,問道,“溫姨,還有什么事要交代嘛?”
“人多的地方酒辣心寒,處處有著利益的糾紛,你要照顧好自己?!睖亟椏粗矍暗纳倌?,心頭踟躕。
“嗯,我知道這些,有酒的地方就有故事,有故事的地方就是江湖。我少喝酒,多習(xí)書,自是不會去招惹那些在刀尖上討生活的人?!背c了點頭,對于溫綏的囑咐,他稍感溫暖。
溫綏看著楚忘純澈的眸子,心里動了惻隱之心,這一去,也許多年歸來的就不再是少年,而是一個背負著江湖仇殺的刀客。
她伸出手,輕輕的摩挲了下楚忘的臉龐,聲線柔了下去,問道,“楚忘,你可愿就此待在桃源村,做個農(nóng)夫,老老實實的守著兩三畝薄田?”
面對著溫綏忽然間的問題,楚忘誤以為這是對方舍不得他走,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在沉默中,楚忘強擠出笑容,搖了搖頭,說道,“大丈夫理應(yīng)志存高遠,我不愿一輩子都待在村落里?!?p> 溫綏的眸子逐漸黯淡了下去,多少少年志存高遠,意氣風(fēng)發(fā),可年邁的老者之中又有幾人高坐其上。
她見過太多人在歲月中被磨平了棱角,成了個在權(quán)貴中攀爬的小人。
“有時候,我們選的路未必有后退的機會,你將來也許會后悔,可卻沒有機會挽回?!?p> 溫綏搖了搖頭,她深知楚忘的身世,若是對方一旦走到有酒有人的地方去,早晚有一天,楚忘會被迫的知道自己的身世。
溫綏只希望那一天來晚些,至少要等到眼前的少年有面對自我身世的勇氣。
“溫姨不必擔(dān)憂我,若是外面的世界不好,我便回來。”楚忘看著轉(zhuǎn)身朝著屋內(nèi)走去的溫綏,他追了過去,爽朗的說道。
“那到時你記著回來,我為你空著兩三畝薄田?!睖亟椏嘈α寺?,自顧自地往前,“陪我去準(zhǔn)備一些酒,今晚你和覓兒多喝一些。”
“得嘞?!背笮α寺?,趕在了溫綏的前面,跑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