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知音難覓
兩人于廳中看雨，蘇圓圓醉倒在酒桌之上，凌風(fēng)和丁大牛二人將其架走。
楚忘站在不遠(yuǎn)之處，細(xì)細(xì)的打量了幾眼。他沒有想到葉云舒和屠戶居然也是相識，看兩人交談的姿容，恐怕二人關(guān)系匪淺。
“小二，你在遠(yuǎn)處看了如此之久，何不過來喝喝酒?！?p> 葉云舒歪頭看了眼楚眼，抿嘴笑了句，“站著不累嗎？”
“我只是好奇二位何時將蘇丫頭灌醉，既然兩位有事要談，又何必邀我喝酒呢？”
楚忘癟嘴，這二人灌了蘇圓圓如此多的酒水，明顯就是怕蘇圓圓打擾，如今卻要邀請自己喝酒，也真是奇怪。
屠戶和葉云舒對視了一眼，微微的有些吃驚。
“無妨，大不了再花些時間將你灌醉?！?p> 葉云舒斟了一杯酒，邊拉開椅子，邊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楚忘掃視了一眼二人略微的沉吟了片刻后，他走了過去，干脆的坐下，看著廳外的雨水。
夜已微深，整棟酒樓之中就只有葉云舒兩位客人。
“醉酒夜雨聽風(fēng)，倒也不錯?！背p抿了一口酒，瞥了眼葉云舒二人的坐姿，有些感慨。
兩人的姿勢都是懷袖殺，這是久在刀頭上討生活的人才能養(yǎng)成的姿勢。
這喝酒暢飲之間，反手就是可以抽出桌子上的利刃，其身子和桌子之間的距離恰到一劍殺人的好處。
“不知這位大哥如何稱呼？”楚忘看著屠戶，舉杯問道。
“你叫我宋屠戶就好，殺雞宰狗之輩沒個好名?！?p> 宋清揚(yáng)端起酒壇子，重重的碰了下楚忘手中的杯子，笑道，“小哥不像是個店小二，我從未見過你這般的小二。”
“宋大哥也不像是屠戶，我也沒見過你這樣的屠戶?！背鼘⑹种械谋臃畔拢似鹱雷由暇茐?，灌了自己一口酒，看著外面說道，“懷袖殺，宋大哥的劍在哪兒？”
宋清揚(yáng)微愣，轉(zhuǎn)而大笑，聲音散盡，他的眼神又是凄然下去，飲了口酒后，悠悠說道，“這離開江湖的人，要那劍有何用？放情山水，取逸丘樊，懷中二三人，這才是老子要的生活。你小子倒是有意思，雖不是江湖人，可卻知懷袖殺?！?p> 楚忘舔了下嘴角的酒水，瞥了眼宋清揚(yáng)，鉗住壺頸，輕輕叩了下對方的酒壇子，“美人入懷，醇酒下胃，也不枉白走這塵世一趟?！?p> 他說完便是先喝了口，縱使宋清揚(yáng)隱丘樊做屠戶，可喝酒吃肉卻依然保持著懷袖殺的姿勢。那江湖怕是個身不由己的地方，退亦不可退。
宋清揚(yáng)也吃了口酒，指間在桌子上有規(guī)律的敲了敲。
二人一側(cè)的葉云舒瞅見宋清揚(yáng)敲動桌面的手指，她識得此般指間規(guī)律，這是名曲《高山流水》的指間法。
“哈哈，小哥知我，不知小哥該如何稱呼？”宋清揚(yáng)大笑，舉酒暢飲。
楚忘微仰頭，臉頰酡紅，有些醉了，他拍了拍桌子，笑言道，“姓楚，后押一個忘字，桃源村人，此地南行千余里就是?！?p> “來，喝酒！”
宋清揚(yáng)大喝了聲，沖著凌風(fēng)二人吆喝了聲，“小二，上酒！”
凌風(fēng)和丁大牛瞅了瞅同客人坐在一處的楚忘，他們心中有些佩服，滿堂高座皆友人，也就楚忘這個小二可以做到。
他們二人捧著酒，小跑到宋清揚(yáng)身邊，將酒放下，艷羨的瞥了眼楚忘，這做到白吃白喝還有工錢拿的小二，簡直就是他二人的榜樣。
坐在一側(cè)的葉云舒偷偷瞥了一眼楚忘，她沒聽過桃源村這個地方，可天下之大，她倒也不是懷疑楚忘撒謊。
約莫半個時辰之后，酒桌上一片狼藉。
楚忘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背對著二人，緩言道，“酒也喝夠了，我就不叨擾二位說正事了?！?p> 葉云舒和宋清揚(yáng)二人都沒有阻止愈走愈遠(yuǎn)的楚忘，扭頭互視了眼。
“云舒，你為何邀請這小子喝酒？他的酒量可比你還好一點(diǎn)，有些意思。”
宋清揚(yáng)晃了晃壇子中的濁酒，低著頭說道。
“你覺得他如何？”葉云舒看著宋清揚(yáng)問道。
“不錯，蠻合老子的性情?！彼吻鍝P(yáng)笑了句，“可惜認(rèn)識得晚?！?p> “我不是讓你說這個，尋常人家喝上一壇子喉尖燒，踏出五步即倒?？赡憧此攘藥讐勘抡f尋常人，就算是蘇丫頭也不過三四壇而已。”
葉云舒壓低了嗓音，繼續(xù)說道，“他看上去雖不像江湖人，可內(nèi)力卻不在我之下?！?p> “那又如何？”宋清揚(yáng)無所謂的晃了晃頭，吧唧一聲咬碎花生粒。
葉云舒一把按住宋清揚(yáng)的手臂，嚴(yán)肅道，“天下會的王彥已到淮陽，你可知道。”
“自然是知道，我的劍要用他的血封鞘?！彼吻鍝P(yáng)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神一下子就狠戾下去。
葉云舒沉吟了片刻，她盯著宋清揚(yáng)的雙眼，緩緩地松開手。
“我去云閣之中，他為了你手中之物而來。一月半之后，你的蹤跡將在武林中散開，此時走還來得及?！?p> “不走?！彼吻鍝P(yáng)斬釘截鐵的回答，他看著外面晦暗的燭火，嘴角露出似有似無的笑意，“三年茍且，也該到頭了?！?p> “你瘋了嘛，王……”
“嘿，云舒，那小子是什么底細(xì)，值得你如此留意?！?p> 宋清揚(yáng)打斷了葉云舒未說完的話，身體前壓，湊過臉去，露出小痞子般的笑容。
面對這般的笑容，葉云舒沒給宋清揚(yáng)什么好臉色，狠狠地踩了腳宋清揚(yáng)，“合歡宮的人貌似對他很感興趣，這天易居的小二身份恐怕不簡單?！?p> “你不是說這店家也不簡單嘛，你不會懷疑他是天下會的人吧？”宋清揚(yáng)痛得咧開了嘴，質(zhì)問道。
葉云舒沉默，關(guān)于李子可的身份是趙老頭兒說不簡單，具體是什么人，趙老頭兒倒是沒對她說過。
但是李子可絕非天下會的人，否則趙老頭兒早就察覺了。
“不是天下會人就好，趙老頭兒都不說的事，你不必去摻合?！彼吻鍝P(yáng)看著沉默的葉云舒，他慢慢的摸出銀兩，擱在桌子上，渡步走入夜色之中。
葉云舒瞥了眼屋外的雨，抓起門口的油紙傘追了出去。
此時，在二樓墻角的暗處，李子可慢慢的走了出來，遠(yuǎn)眺著葉云舒兩人模糊的身影，他嘆了口氣，喃喃自語，“一個屠戶能讓葉氏長女伴其左右，真是有趣呀?；搓栵L(fēng)云漸起，少主也該踏入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