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功夫,駙馬都尉王詵就把酒樓的地方給找好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使用什么手段,反正一座三層高,六開間的豪華酒樓就給弄過來了。就在城南,背靠大內的??甸T,前面就是蔡河,正對著的是保康橋,橋對面正對著太學和國子監(jiān),位置絕佳的黃金地段。這要放在后世,那就等于把飯館開在了清華大學或者是中央黨校對面去了,絕對是黃金旺鋪中的黃金旺鋪。
上下十八間房,外頭每層都掛了一串串的燈籠,極為氣派。后頭還有一大跨院兒,門前一大片平地,豎著一排的拴馬樁,又能拴馬,又能停馬車,大概能有五六十個車位。路旁一排楊柳樹,風景優(yōu)美,只是此時正值深秋,快入冬了不見綠葉,有些可惜。這么好的地段兒,這么好的房子,八千兩就給拿下了,著實有些不可思議,據說,這本來就是一座酒樓,原來的掌柜伙計都留下了,每人漲了三成的工錢,皆大歡喜。具體這酒樓是怎么弄到手的,西門慶也沒細問,這世上很多事情,沒有必要去較真兒,事無巨細,也不是非黑即白。
趙佶沒有來,他一堂堂親王,為一酒樓奔波,傳出去,不太好聽,也不太好看。王詵都過了花甲之年,早已不在乎世俗的看法和言論,蔡攸也沒來,四人里頭除了西門慶是個白身,要論官職,數蔡攸最低,論地位,因為西門慶有趙佶這層關系,還是蔡攸最低。他這個裁造院監(jiān)守,說白了就是個監(jiān)管裁縫的頭兒,宋代的裁造院,是少府監(jiān)的下屬單位,少府監(jiān)專門負責公用的服裝制造,比如皇宮用的屏風,窗簾,桌椅,包括宮里人穿的衣服,官員的官府,等一些列的用品。蔡攸就是分管做衣服的小領導。
蔡攸沒來,是礙于他爹蔡京,畢竟蔡京目前是戶部尚書,等于后世的財政部長,職權更是有過無不及,掌管著天下錢糧,他兒子再去跟人家做生意,傳出去,怕遭人彈劾。蔡攸此時還是比較害怕他老爹的,畢竟毛還沒長齊,翅膀一時半會兒還硬不起來。他不敢來,卻是派了跟班兒蔡五來,早已告知他,一切聽西門公子和王駙馬都尉的吩咐便是,為啥不是管家而是跟班呢,因為現在他還和蔡京住一個宅子,管家他指揮不動。
西門慶把蔡五安排在酒樓做了個監(jiān)工,裝修的工匠也是蔡攸找的,因為他有少府監(jiān)這層關系,正好派上用場,都是京城最好的工匠,在這個徹頭徹尾的古代,現代的裝修完全用不上,后世稍微高檔的地方不都仿古么?在這根本不用去仿,絕對的古香古色。西門慶把意思大概一說,眾人就明白了,一樓大廳,修了一個小水池,里面用來養(yǎng)魚,每層都在墻體靠房頂的位置開一排碗口粗細的圓形孔洞,盡管眾人不明白用途,還是沒人多問,只要不少他們工錢就行。
安排好酒樓這邊兒,西門慶就帶著錢罐來到了牛行街,直接花了一千兩,買下了一家鐵匠鋪。雇傭了幾個鐵匠,一幫伙計,在西門慶的指揮下,用青磚和糯米水,干草調制的泥土做了幾個模具。用火把模具烤干,然后在西門慶的指揮下,起高爐,煉了一爐子鐵水,鐵水往那模具里一倒,冷卻之后再起出來,就成了后世九十年代以前家家戶戶流行的煤爐的殼子。之后幾天又通過蔡攸的關系,借著官辦的窯廠的爐子燒了一些煤爐芯,讓鐵匠打造了蓋子,百十個煤爐就做好了。爐子有了,煤球還要做,這個倒不麻煩,讓鐵匠做了幾個手動的簡易鐵模具,就是一個鐵質的中空圓柱形,邊上連接著兩根鐵桿,鐵桿上下兩端各固定著一個鐵片,鐵片中間有個圓孔,圓孔中間又穿著一條圓形鐵桿,上端是個把手,下端連接著一個圓形鐵,上面倒立著幾個圓柱形的小鐵柱,一個手工的蜂窩煤模具就做好了。把煤加少許的水和一定比例的黃土,混合均勻,拿著模具狠狠的插進去,在平整的青磚上砸平砸實,手捂住把手,用腳緩緩踩踏下方的鐵條,一個蜂窩煤就成型了,接下來就是讓它自然干燥。制作現場就在西門慶的宅子后花園里的空地上,十多個家丁嫌少,專門又從牛行街買了二十來個伙計,一人一個模具,一天功夫,數千個蜂窩煤就搞定了。教鐵匠制作的鐵皮管子也都趕制完畢,雖然粗糙了些,但并不影響使用。
又過了兩天,特制的桌子制作完成,每個桌子桌面上留著一個圓形的孔洞,,那里是用來放煤爐的,煤爐周圍專門用青磚和黃泥修建的槽,起到不讓熱氣外散的效果。數十名伙計有樣學樣,把爐子桌椅擺放好,按照西門慶的指點,把鐵皮管子一頭連著著爐子,一頭從墻體的孔洞里伸出來。這是專門排放一氧化碳的,不然每層放那么多的蜂窩煤爐子,人不一氧化碳中毒才是怪事呢。開酒樓的,每天抬出百十號四死人這生意可怎么做啊。面對駙馬都尉王詵和蔡五的疑問,西門慶也不知道該怎么和他們解釋一氧化碳這個東西,索性就給了一句“天機不可泄露”,一瞬間,他的形象在倆人目瞪口呆之中,高大了許多。
火鍋底料是必須要有的,在廚子一臉懵逼之中,西門慶親自示范,教他們熬制,把準備好的辣椒放在油鍋里熬制成紅油,在廚子目瞪口呆之中,將一盆子的花椒倒進了紅油里,加了鹽巴,孜然、芝麻、生姜,大蔥,和香葉,香芹,白酒,桂皮,八角,茴香,等香料,最后倒入經過熬制的牛油,從頭到尾,一點水否沒有加,冷卻之后,大宋第一鍋底料就出鍋了。
其實在這個時候,北方的冬季,已經有火鍋刷牛羊肉了,只是,大多是骨湯,他們也不懂得調味,所以吃起來沒什么滋味,只是吃個熱乎。
在確認那名廚子已經學會,并且嚴厲告誡他不許泄露配方之后,方才罷休。
特制的鍋也制作完畢了,雖然粗糙丑陋了點兒,但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這就是鴛鴦鍋。
該做的,基本上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蔬菜了,北方不缺少牛羊肉,但是蔬菜在北方的秋冬季節(jié),實在屬于奢侈品,只有皇帝和少數的權傾朝野的大臣才能吃上。普通的官員也就吃秋季特有的蘿卜白菜和夏季曬干的菜干兒,或者腌菜豆腐豆芽。百姓大多也是以這些度日,或者配上一些豆腐,他們是不舍得用豆子來做豆芽的,太奢侈。到了冬日,即便想要吃上蘿卜白菜也只能通過地窖來儲藏,一個不小心,就凍爛了。相比于比方,南方人就幸福多了,本來就比比方富饒,物產也豐富,主要是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新鮮蔬菜,這才是重點。
此時的大宋朝,蔬菜種類已經很多了,茄子,倭菜,冬瓜,蓮藕,筍子,芥菜,生菜,生姜,莧菜,茼蒿,香芹,紫蘇,菠菜,韭菜,蕨菜,菌類,蘿卜,牛蒡,大蒜,小蒜,香芹,萵苣,馬蘭,枸杞,芋頭,鹿角菜,陳紫菜等等數十種之多。只不過,全部都分布在南方兩浙路的臨安府,福建路的福州福和江南東路的徽州府一帶。
所以,即便是給皇帝運送,也只能是快馬的馬隊,日夜不停的送到皇宮之中,其中的成本,不可估量,真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即便是趙佶這堂堂親王,也不能天天頓頓吃到。
西門慶不是個化學家,他想到了塑料大棚種植技術,于是在城外河岸邊上購置了幾十畝地,并圈起了圍墻,內部搭建好了無頂的矮房,上面裝了一根根的原木,做了骨架,但是,塑料薄膜打死他他也造不出來。千方百計,絞盡腦汁去想也沒有想到什么東西又透光,又可以防止熱氣擴散,試了試白色的素紗,透光度倒是夠了,但是無法阻止它透氣,無奈之下,只好讓人做了一條條的棉被,棉被鋪在素紗上,白天把棉被卷起來,晚上放下,內部放置了一些個煤爐,用來保證溫度,如果,下雨天的話,就用草桿竹篾編制的類似于蓑衣的東西蓋上。
他先在自家房間里,做成溫室,培育出了各種蔬菜的秧苗,然后栽種在菜棚之中,當然少不了多磨磨留下的辣椒。有些不需要育苗的,直接就播撒種子,反正現有條件下,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至于成不成功,看天意吧~反正他三天兩頭就會往城外大棚里盯著,就像照顧孩子那般小心翼翼。
轉眼間過去十多天了,這段時間,忙碌卻充實。還有三天,汴京詩會的榜單就揭曉了,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榜上有名。
和趙佶幾人商量了一下,他們一致認為趕在詩會發(fā)榜之前將酒樓開業(yè),作為董事長的西門慶自然沒有意見,雖然近期能用蔬菜的種類只有蘿卜白菜,不過,也夠了,多準備牛羊肉就是了,畢竟白菜涮火鍋,還是很美味的。
這一日,蔡攸,王詵,西門慶三人齊齊來到了趙佶的端王府,商討酒樓的名字,趙佶提議叫得月樓,蔡攸提議叫觀海樓,王詵提議叫東來順,聽到東來順,西門慶懷疑這老爺子是不是從清末的老北京穿越來的,三人說完之后,齊齊看著西門慶,等待他的答案,西門慶想也不想就說出了“天上人間”。
“天上人間,這名字不錯,可有什么典故么?”三人齊齊問道。西門慶賤賤一笑的背出了蘇軾的《水調歌頭》的上闕:“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三人聽后撫掌大贊,最后一致通過,就叫天上人間,名字訂好了,就該找人來題字,如今宋四家之中在京師的只有蔡京一人,何況他兒子蔡攸還在這里坐著,自然是沒得選擇。
第二天蔡攸就拿來了雕刻好的匾額,蔡京的原稿,也裝裱好了,匾額掛在門樓上,字畫掛在大廳中。盡管蔡京為人不咋地,可字跡著實不凡,當得起宋四家的名字。當天下午,蔡攸和王詵就以自己的名義,廣邀好友于次日前去捧場。
詩會發(fā)榜的前一天,九月十六,是個黃道吉日,這天也注定是不同尋常的一天,天上人間門口空地上,停滿了馬匹和馬車,門外鋪著長長的紅綢,門口地上全是鞭炮炸響之后殘留的紙屑。天上人間的一樓大廳,二樓雅座和三樓包間,全都做的滿滿當當的,門外還有不少的達官貴人在馬車上等待,為何?因為沒地坐了,只能等下一輪,有趙佶、蔡攸、和王詵以及蔡京的面子,沒有幾個人愿意不給他們面子。雖然這里沒蔡京什么事,但那招牌上可是光明正大的刻著蔡京手書的印章的,那就是臉面。
今天天上人間開業(yè),來的都是京師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座位股東的四人,沒有人避諱,全都來了。早在幾天前,四人就吃過了火鍋,包括酒樓的伙計和廚子丫鬟,都吃過,剛開始,還有些怕辣,但是吃著吃著,就上癮了,當時西門慶看著邊吸氣邊往嘴里塞牛羊肉片兒的,差點脫光膀子的三人,哈哈大笑。
從古至今,沒人能離得開食物,也沒幾個人愿意拒絕美食的誘惑,和性比起來,口腹之欲,才是人類最原始的欲望。呱呱墜地的嬰兒,閉著眼睛也知道吸允母親的奶水,這是哺乳動物的天性和本能。
大宋朝的人,吃過火鍋的也不少,只是他們吃的只是沒有低調的涮鍋罷了,而此時天上人間的火鍋,是他們從沒體驗過的鴛鴦鍋,一邊紅,一邊清,紅的飄著花椒和沒見過的辣椒,清的飄著枸杞,蔥頭和菌菇,把薄薄的牛羊肉片,往里面稍微一煮再夾出來,放到面前的蘸料里那么一蘸,美味瞬間在在口腔里炸開,蘸料是西門慶親自配置的,有芝麻油,芝麻醬,鹽,蒜泥,香醋,香芹碎,韭苔汁,南方的蝦醬,炒熟的芝麻花生核桃碎,小蔥,紅油,還有一些香料,就連火鍋的湯底也是牛羊骨摻雜了蔥姜和胡椒粉徹夜熬制而成的,這些人哪里吃過這個滋味啊,根本無法拒絕,無論男女老少,個個吃的是滿頭大汗,齜牙咧嘴,可就是不愿意放下手中的筷子。第一次吃到辣椒的宋人,完全無法抵擋它的魔力,西門慶發(fā)現,幾乎沒有人愿意吃清湯,全部都在紅湯里下筷子。
一樓大廳四十八桌,二樓雅座二十四桌,三樓包間八桌,整整八十桌,來回好幾輪兒,第一天開業(yè),足足收了八千兩銀子,讓西門慶目瞪口呆,除去所有成本開支,妥妥的凈賺五千兩還多,這只是一天啊,一年豈不是要賺上百萬兩,這恐怖的收益,放眼大宋的酒樓,絕對是頭一份兒!即便如此,依舊還有很多人沒吃上,因為店里的伙計實在是撐不住了,將近四千人吃啊,還有中午吃完下午又來吃的,根本性停不下來,牛肉,羊肉,大白菜,用了幾千斤。吃過的人奔走相告,一時之間天上人間的名字,傳遍了整個京師。
看到這個勢頭兒,西門慶有點擔憂了,攏共就五十斤的辣椒啊,盡管他提前考慮到這個問題,在火鍋里減少了大半的分量,可剩下的,也絕對撐不過半個月,這讓他非常著急。這要換做后世,按照這個客流量,五十斤辣椒,恐怕,兩天都不夠用的,等親愛的多磨磨再運辣椒過來,少說也得兩個月,這可如何是好,沒辦法,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