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太后的堂侄
這天晚上躺在炕上,擁著溫暖的被子,她不由得在想,三天了,身契放在哪兒都不知道。
連著嘆了幾口氣,禁不住罵了自己一句:“沐九思,你真是個笨蛋,連張破紙都護不住?!?p> 想了想又囁嚅道:“這也是活該,誰讓你小身板不濟,打不過人家呢!”
胡思亂想中,困意漸漸襲來。她卻不知道,窗外早就站著兩個人。
南宮霄天是天黑后回到府里的,聽鐘叔將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匯報了一遍,對于那個小東西更有了幾分興趣。就想著過來探探小東西晚上都做些什么,結果只聽到一陣唉聲嘆氣,最后還嘀咕了幾句,然后便是綿長的呼吸聲。
護不住的破紙,想必指的是那張身契吧。南宮霄天如是想,唇角意味不明地牽了牽。
清澤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真搞不懂自家主子在想什么。不過是一個小奴而已,用得著大半夜不睡覺過來聽墻根嗎?
南宮霄天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當然他也不會在意別人的想法。他早就不是那個任人欺凌,看人臉色的孩子?,F(xiàn)在,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皇弟,是殺伐果斷,下手不留情的燕王,亦是讓人談之色變,令北方蠻夷懼怕的——鬼眼王爺。
沐九思還不知道南宮霄天已經(jīng)回府,清晨依舊在湖邊按照自己制定的計劃進行體能訓練。調息完畢一睜眼,便看到湖邊的柳樹下,長身玉立的南宮霄天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一雙紅瞳深邃得仿佛看不見底的幽潭。
“南……殿下,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揚起一個笑臉,沐九思從地上起來,三兩下蹦到南宮霄天面前。
“昨夜?!甭曇舻痛緪偠?。
“餓了嗎?我去取早飯給你呀!”
“你剛才在做什么?”
“調息呀?!?p> 沐九思話音未落,南宮霄天已經(jīng)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跟誰學的?”那日在馬車上就發(fā)現(xiàn)她并非習武之人,再次探了她的脈搏,的確沒有內力。雖根骨不錯,但脈搏比常人要虛緩,并不適合修習內功。而且她剛才的那些動作并非武功招式,倒是讓人覺得奇怪。
“我自己琢磨的,強身健體。”沐九思呲著一口小白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說謊不帶臉紅,指的就是她這種人。
對于沐九思的話,南宮霄天自然是不信的,可也沒有再繼續(xù)追問。松開細如麻桿般的手腕,扔下一句“用完早膳來書房”,便頭也不回地朝知希閣而去。
沐九思吃完早飯到知希閣的書房時,南宮霄天的書案上已經(jīng)堆積了一大摞的公文。他手中正拿著一份在看,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指了指書案上的那方端硯。
這幾天吃得好,睡得足,沐九思沒有再犯困,認真地執(zhí)起墨條研墨。
南宮霄天辦起公來很認真,每份公文他都會仔細看過,在上面注上批示,再蓋上自己的那方大印。
沐九思也不敢出聲打擾他,研好一池墨,就停下來,靜靜地等在一邊。時間一久,不免有些無聊,眼睛不自覺地瞟向窗外。
銀杏樹的枝椏間有幾只小鳥在蹦來蹦去,不時會發(fā)出嘰嘰喳喳的鳴啼。
茶盞落下的聲音打破了一室的寧靜,沐九思回過神來。轉目一看,南宮霄天左手邊的茶盞已經(jīng)空了。
“殿下,要不要換些新茶?”在竹香苑的一個月已經(jīng)讓沐九思逐漸學會了如何侍候人。
“嗯”,批閱公文的男人依舊沒有抬頭,僅僅發(fā)出一個單音。
沐九思提著精致的茶壺出去,倒掉殘茶,換上新茶葉,才發(fā)現(xiàn)忘了提前燒水。前兩天鐘叔特意囑咐過她,南宮霄天喝茶一定要用山泉水。
那水裝在陶罐中,放在花廳里的架子上,取一罐燒開正好夠沏一壺茶?;◤d里專備了一只紅泥小爐,就是用來燒水的。
燒了水,沏好茶,待沐九思回到書房,就見南宮霄天雙眉緊蹙,似對手中公文呈報的內容極為不滿。
還沒等沐九思把茶斟完,公文被摔到了書案上。
“殿下,氣大傷身,喝口茶歇會兒。”沐九思極為狗腿地把茶盞往他面前推了推。
南宮霄天沒有作聲,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目,眉頭依舊緊鎖。
沐九思趁機斜眼瞟著桌上的公文,上面的字她不全認識,卻也看出其內容是狀告燕奉路轄下的云逸縣縣令孟子真借收秋糧之機,欺上瞞下,大肆斂財。
“此事,你怎么看?”南宮霄天突然出聲,沐九思真想回他一句:大人,此事必有蹊蹺。
可她不是李元芳,南宮霄天也不是狄仁杰。話到嘴邊改成了:“小的認為,無風不起浪,既然有人舉報,那就該查查清楚。無論事情是否屬實,都可以起到警示他人的作用?!?p> “你可知這云逸縣的縣令是誰?”
“管他是誰,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哪怕他是皇帝的大舅哥兒,該辦也得辦!”
“呵,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倒有幾分膽識。此人倒不是圣上的什么大舅哥兒,卻是當今太后的堂侄。”
沐九思咽了一口口水,本來她也就是隨口一說,誰能想到一個縣令會是太后家的親戚。太后,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的親媽,如果是,那就極有可能也是南宮霄天的親媽。太后的堂侄,說起來,跟南宮霄天不就是堂兄弟?不,應該是表兄弟吧?
她本來就是孤兒,養(yǎng)父母家里也沒什么知近的親戚,在心里掰算了半天,她也沒理清那人跟南宮霄天到底是什么兄弟。
南宮霄天看著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翻著眼睛盤算的小東西,剛剛憤懣的心情被緩解了許多。慢慢開口道:“在想什么?”
“想你和這個縣令是表兄弟,還是堂兄弟?!便寰潘济摽诙觯S即便后悔地捂住了嘴巴。這算不算是變相打聽人家的身世呀?萬一這家伙怒了,自己可又沒好果子吃。
南宮霄天的表情倒是沒什么變化,淡然說道:“這與此事有何關聯(lián)?”
“沒關系呀,我只是想理理這中間該怎么論?!?p> 沐九思雖然不是養(yǎng)父的親生女兒,卻秉承了他一貫剛正不阿的性子。管你是誰,只要是犯到了他的手里,一概秉公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