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嘴邊,正不知該如何開口,就聽南宮霄天問道:“知道什么叫棺材仔嗎?”
沐九思一驚,棺材仔是孕婦死后,在棺材里出生的孩子。難道他就是所謂的棺材仔?
人死后,尸體里的微生物會迅速分解,產生二氧化碳和甲烷。這些氣體會導致類似女性正常分娩時出現的宮縮現象,尸身里的氣體增多,占用體積增大,宮縮加劇,迫使胎兒娩出。
以這種方式出生的孩子大多還沒生出來就已經是死胎,就算不是死胎,存活的機率也不大。
感覺到身邊的小東西身子僵了僵,南宮霄天低低地冷笑了一聲:“果然還是怕了?!?p> “誰說我怕了!”沐九思歪著頭看他,“我只是在想,你是——怎么活下來的?!?p> 聲音輕輕的,緩緩的,并沒有恐懼,反而帶著些心疼的意思。
“真的不怕?”南宮霄天的耳朵動了動,仔細辨聽著小東西的聲息。
“這有什么可怕的。不過是出生的地點方式不同罷了,還不都是一樣的小嬰兒?!?p> 鬼使神差地,沐九思側過身摸了摸他的臉:“你是幸運的,因為你活了下來。讓我也沾沾你的福氣?!?p> 南宮霄天的心尖顫了顫,這是第一次有人說他是幸運的,還要沾他的福氣。
唇角揚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他將那只小手握到了掌心里:“我從小就是一個人,除了老十再沒有過其他玩伴兒,服侍我的宮人們都怕我,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甚至有時候我喚他們也會裝作聽不到?!?p> “吃穿用度也常常會被克扣,七皇兄雖然只大我兩歲,卻比我高出一個頭還多。就算不護著老十,我也打不過他?!辈恢挥X中將自稱由“本王”換成了“我”,語氣也是十分的平緩,似在講述別人的事情。
“連皇子的用度都敢克扣,他們的膽子也太肥了。還好,你平安長大了?!便寰潘紦狭藫纤氖中?,以示安慰。
“深宮之中就是這樣的,管你是皇子公主,還是帝王的嬪妃,只要不受寵,就會被人排擠。”
“你父皇呢?他都不管嗎?”
再怎么說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總不能讓他連基本的生活都得不到保障吧。
“每年除夕的宮宴上我會見到父皇,遠遠的看上一眼。那件事之后,七皇兄去父皇那里告狀,我以為自己死定了,卻不想父皇只是把老鐘派過來,對我進行嚴加管教?!?p> “鐘叔對你那么好,怎么……哦,我明白了!”沐九思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通了某些事情。
“明白什么?”
“你父皇其實很愛你,正在為這樣,所以才做出從來都不關心你,讓你自生自滅的樣子。把鐘叔派到你身邊,說是嚴加管教,實際上是來保護你的?!?p> 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越是受寵也就越危險。皇子之間最大的矛盾就在于皇位之爭,寧可錯殺,不能放過。尤其是象他這種無根無基,又天生異瞳的皇子。如果他父皇表現出對他的寵愛,其他勢力分分鐘都能要了他的命。
南宮霄天沒想到小東西的心思會如此通透,幾句話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抬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有時候本王真想敲開你這個小腦袋,看看里面都裝著什么?!?p> “殿下要不要這么兇殘?我看我這條小命早晚要交待到你手里?!便寰潘挤藗€大大的白眼,扭過頭去不肯看他。
“本王只不過說說而已,好不容易有你這么個小東西陪著本王,可不能讓你跟老十一樣?!?p> 南宮霄天靠在引枕上,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他那雙什么都看不見的紅瞳中居然帶著一絲寵溺。
沐九思卻是一頭黑線,原來自己就是一只兔子的替代品,這也太傷人自尊了。
眼珠轉了轉,她試探著問:“殿下,既然你那么喜歡小兔子,我給你弄個十只八只的,你把身契還我成不?”
“休想!”不用思考,回答得干脆利索,“在本王沒膩煩你之前,哪都別想去!”
“那你什么時候才能膩煩呀?”一不小心,話便脫口而出。
南宮霄天瞬間沉下臉來,大手掐住了小細胳膊:“為什么不愿留在本王身邊?”
雖然這次沒掐脖子,但那也疼呀,沐九思咧著嘴直叫喚:“輕點兒!要折了!”
“說!為什么?”力道放緩了些,卻依然是緊緊地鉗制。
“其……其實也不是不愿意啦,只不過……誰甘心一輩子為奴呀!”沐九思磕磕絆絆地解釋著。就算不為奴,總跟在這么個喜怒無常的人身邊,換誰也不會舒服。
“本王從未把你當奴才看待,難道你沒覺出來嗎?”
這話倒是真的,周圍的人,哪一個不是畢恭畢敬,時刻看著南宮霄天的臉色。只有她,隨心隨性,脾氣上來了還頂幾句嘴。
可他對自己再好,自己終歸也還是個小奴。雖然南宮霄天口口聲聲說不會要了她的命,但真到了膩煩那天,沒準直接殺了她。
不過,沐九思知道這個問題是辨不明白的,索性岔開了話題:“咱們還是繼續(xù)說沈家的事兒吧?!?p> 南宮霄天也不愿意破壞了之前的氣氛,接著她的話說道:“沈修齊,沈叢山的正室夫人——就是你今天見到的那位沈夫人所生。從小便被當作下一任家主來培養(yǎng)。此子自幼聰明,尤其在武學上,可謂是一點就通。十幾歲便在江湖中小有名氣,尤其以輕功和劍法著長。性格不羈,常常不循常理?!?p> “殿下懷疑他是兇手?”
“不是你之前問本王,如果以沈修齊的身手,是不是可以自由出入衛(wèi)國公府么?怎么倒說成是本王懷疑了?”南宮霄天反問。
“我是這么問過,可那只是猜想。一切還得憑證據不是?”
“本王覺得可以從素青劍下手。那么細的傷口,普通的劍做不到,素青劍倒是可以。”
“還有沈修齊今天用的帕子。”沐九思摸著下巴沉吟著,“好像跟現場遺留的是同樣的料子。”
“能告訴本王,你為何對殺人案這么有興趣嗎?”南宮霄天斜倚在榻上,單手托著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