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柳夷光滿足地瞇著眼,享受著美食果腹的充實感。
“不行,得消消食。”愛吃又怕胖,只能靠餐后運動來保持身材。
祁巖擺擺手:“你們自去吧,我走不動了,躺會兒。”
祁曜只是看了他一眼,起身,走了幾步之后,站定,等她過來。
莊子里的環(huán)境并不優(yōu)美,兼之有雞鴨鵝的叫聲,很是嘈雜。
兩位璧人并肩而行,卻也是難得的風(fēng)景了,“蓬蓽生輝”大約說的就是這個場景。
四周仿佛無人,她卻知道,人都藏著罷了,也不敢做出親密的舉動。悄悄偷看,心如鼓捶,果然還是一點真實感也沒有呢。許是飲了酒,她腦子里都是紛亂零碎的想法。
祁曜忽然停住腳步,面向她,良久,幽幽道:“你今日飲了酒?!?p> “嗯?”
“你沒有什么想同我說的?”祁曜心想,她飲酒之后話不是挺多的,今天安靜得過分。
她的臉被酒熏得紅彤彤,很是惹人憐愛。
柳夷光聞言抬頭,就看到他如滿月般皎潔的雙眸,“殿下,我能牽你的手嗎?”說完也不管他是否答應(yīng),準(zhǔn)確無誤地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緊扣。
祁曜太過于震驚,乃至都忘了要躲開。她的手柔弱無骨,只是掌心有薄繭,應(yīng)是平時拿刀的緣故?
柳夷光很滿意他的反應(yīng),仰著臉對他笑道:“祁曜,你真好,特別特別特別好!”她都想抱抱他了,她還從沒有抱過喜歡的男生呢,萬幸她尚殘存著一絲理智。
祁曜看著她極認真的眼神,覺得自己的心從未如此慌亂過,伸出另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秋呀,秋呀,豐收之季呀!
常星扶額,阿柳姑娘真有能耐,竟讓睿王殿下露出如此少年人的姿態(tài)。
不成體統(tǒng),這幾個字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任由她牽著手,帶著調(diào)皮的笑意,哼著不成調(diào)的曲,閑庭漫步。
乘車回府時,她已熟睡,祁曜無法,只得抱她回屋。
祁巖抱著胳膊,冷哼一聲,對著身邊的柳晉勤道:“何時見睿王對人這樣好過?”
柳晉勤瞧在眼里,急在心里,又聽世子如此說,回道:“確實不妥?!蔽壹伊鴥哼€是個小姑娘呢,無名無分的,睿王說抱就抱,若是日后……柳兒還得嫁人呢!
聽他如此作答,祁巖也不樂意,元朗豈是旁人能說的。
可這人又是柳夷光的阿兄,也不能給他沒臉,哼了一聲,抬腿就走。
柳晉勤扇了自己一嘴巴,實在是心神難安。說什么君子端方,最是守禮,哪兒端方,哪兒守禮了?
話也說回來,他這的的確確是冤枉了睿王。馬車上,君子端方的睿王殿下可是在她耳邊喚了好幾聲,她都沒有醒罷了,睿王可是非常勉為其難地抱她回房……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常星不信,又給自家殿下記下了一筆。
尚未雞鳴,柳夷光被熱醒,身上也都是黏膩的汗水,發(fā)覺自己和衣而臥,身上還壓著厚厚的被子,自然猜到是祁曜所為。
怕吵醒侍人,輕手輕腳地起了床,自己去廚房打了兩桶熱水,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
索性也不再接著睡,點著燈開始練字。
今兒是用了心,練著練著就意識到,這個字帖不是簡單的字帖,它還是氏族志的一部分,寫的都是大夏朝第一等世家龐大又復(fù)雜的關(guān)系。
她且停了習(xí)字,仔細讀過之后,腦子里仍不十分清明,只能按自己的法子,畫了譜系圖。
“柳郎君,殿下請您一同用早膳。”
侍人在外頭喚她,她這才發(fā)覺天已經(jīng)亮了。匆忙換好衣衫,抱著字帖去往祁曜的院子。
侍人端著飯盒站在書房門外,想來是要等她到了才傳菜。如此場景,令她生出了一絲抱歉之感,邁著大步,闖入了門中。
祁曜聽到她的腳步聲,放下了書,看了一眼常星。
“傳早膳。”
侍人們有條不紊地進來,將飯菜擺好。
柳夷光也放下東西,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今日來得晚了些?!?p> “無妨?!?p> 柳夷光偏著頭,對他一笑,便也不客氣,在他落座之后,也跟著坐下了。
其實,睿王殿下真不似旁人說的那樣難以親近,他真的很溫柔呢!
“殿下,我有必要提一提,您對我的教學(xué)進度有點太激進了哈!”
????祁曜滿腦子的問號。
“您覺得我像是那種能一心多用的天賦異稟之人么?”
祁曜稍稍閉了一下眼,青天可鑒,他從未如此覺得過。
柳夷光“嘿嘿”一笑,“我也知道您用心良苦,若不是今日突然靈光一閃,都要浪費您的苦心了?!?p> 他好像知道她在說什么了,放下碗筷,揉揉她的頭:“不要妄自菲薄,你很有慧根?!?p> 柳夷光無語凝噎。她真的不是在自謙。
“這些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你早些知道為好?!痹?,這些都是世家子弟的基本功課,又兼之自小耳濡目染,也更容易些。
柳夷光點頭道:“今晨已經(jīng)囫圇看過一遍了,仍覺得有些亂,您待會兒幫我再理一理?”
祁曜頗覺得遺憾,她醉酒之后要可愛得多,神采飛揚地連名帶姓喊他祁曜,現(xiàn)在嘛,一口一個敬稱,仿佛,清醒之后的她不敢跨越身份的鴻溝。
柳夷光,你真的,有點慫!祁曜如此想。
“自己看。”
“???”大約是從未被他拒絕過,她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短路,莫名的有點小委屈,自己看就自己看。她方才怎么會覺得他溫柔?
用眼風(fēng)往他面上一掃,怎么覺著他似乎在笑?
定睛仔細一看,沒有在笑。
她恨恨地用筷子戳了一個肉丸子咬了一口,額,果然早上吃得太葷還是會膩。
“白日政務(wù)繁忙,沒有時間指導(dǎo)你,晚間得了空再說?!?p> 姍姍來遲的解釋,柳夷光滿臉黑線,敢情這位大哥在逗她呢!
柳夷光轉(zhuǎn)過身子,面色沉痛地看向他,殿下,你變了呀!
剩下的半個肉丸還舉在空中,祁曜身子向前一傾,叼走肉丸。
柳夷光驚訝得動彈不得,等反映過來的時候,將筷子往桌上一扔,捂著發(fā)燒的臉,咬牙道:“祁曜!”后半句“你不要臉”實在不敢宣之于口。
見她惱羞成怒,祁曜眉眼舒展,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還是張牙舞爪的時候更有趣,祁曜思量著,得將她的性子養(yǎng)一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