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擺脫

　　虢若縣乃千年古城，據(jù)說古時，還是“虢國”的陪都，不過風(fēng)流總被雨打風(fēng)吹去，現(xiàn)在就只剩下斑駁陳舊的一方小城了。

　　陳唐在房間稍作安頓，然后下樓覓食：“掌柜的，晚上可有肉？”

　　見到是他，掌柜連忙道：“公子要吃肉，我這便讓人去殺只雞來?！?p>　　半口不提錢的事，估計(jì)早有人打點(diǎn)好了。

　　“只有雞肉？”

　　陳唐隨口問了句。

　　掌柜賠笑道：“今天晚了，豬肉那些，要等明早開市……”

　　正說著，登登登的，一條大漢大踏步走進(jìn)來。

　　諸人見到他的樣子，無不駭然變色，“嘩”的一下叫喊出聲。

　　砰！

　　那大漢把扛在肩膀上的一頭牛丟擲在地，發(fā)出悶響，朗聲道：“老板，咱家這頭牛，賣給你了！”

　　此牛健碩，少說大幾百斤，大漢扛著，面不改色，這份氣力，端是驚人。

　　掌柜嚇一跳，心驚肉戰(zhàn)地道：“好漢，本店乃小本經(jīng)營，不敢擅自收肉……”

　　牛屬于國家重要物資，身價(jià)比人貴，更不允許私自宰殺買賣，一旦被抓到，便是重罪。

　　大漢咧嘴一笑：“咱家這牛犯了犟，一頭撞樹上死了……諾，這是官府批文?！?p>　　掌柜接過，仔細(xì)看好，頓時眉開眼笑，連聲道：“好，這牛本店收了?！?p>　　肉食奢侈，價(jià)格不菲，但更重要的是貨源難尋，有得賣，自然有人想吃。這一買賣，能賺不少。

　　他趕緊叫小二幫忙收拾，把牛抬到后廚去。

　　如此一來，今晚店內(nèi)，便有牛肉吃了。

　　陳唐瞥了一眼大漢，心想天下間哪有這么巧的事，大半又是沖著自己來的。

　　這人情做得……

　　陳唐并沒有感到多舒服，就像自己的一舉一動，所想所求，都被人監(jiān)控住了一樣，頗不自在。

　　也罷，且過今晚。

　　一只老母雞，三斤牛肉，再加上別的菜肴，晚飯豐盛，酣暢淋漓，吃了個飽。

　　如此胃口，等閑人家，真養(yǎng)不起。

　　吃飽喝足后，陳唐上樓，稍作洗漱，便和衣躺下，開始睡覺。

　　篤篤篤！乓乓！

　　冷清的街巷中，更夫走過，敲打報(bào)時。

　　五更天了。

　　昏暗的房間中，陳唐猛地睜開了眼睛，他靜心觀察，沒有捕捉到那股若有若無的盯梢氣息。

　　這個時刻，最容易懈怠疏忽。

　　陳唐悄悄起身，換了衣裳，戴上畫皮，背上劍匣，再把其他行李打成個包袱，挽在肩上。

　　他先到窗邊潛心觀察了一番，然后開窗，縱身一躍，落到地上，當(dāng)即選了個方向，很快消失在晦暗的街巷里頭了。

　　喔喔喔！

　　有公雞啼叫，東方天際泛起了魚肚白。

　　沙沙沙！

　　微微聲響，悅來客棧對面的一座房屋頂上，一個小腦袋賊頭賊眼地冒了出來，赫然是一只大若拳頭的老鼠。

　　這老鼠，皮毛油光可鑒，甚是肥碩富態(tài)，尾巴長長的，兩叢鼠須，根根挺直，潔白如玉，顯得不同尋常，特別是一雙豆大的小眼睛，骨碌碌轉(zhuǎn)，極為靈動。

　　牠人立而起，鼻子嗅了嗅，似乎嗅到了意外狀況。

　　猛地身子一蹦，就跳躍到相距足有數(shù)丈的悅來客棧的屋頂那邊。

　　這只肥老鼠身形十分靈活敏捷，很快就出現(xiàn)在陳唐昨晚住宿的房間內(nèi)：

　　房間里頭，空空如也！

　　“不好！”

　　老鼠見狀，竟口吐人言：“慘了，昨晚一時貪睡，讓人走了。該如何是好？不喜小姐，會踩死我的……不，可能是燒死……還可能是捏死……”

　　牠表現(xiàn)得非?；艔?，都有點(diǎn)語無倫次了。

　　“該怎么辦？”

　　老鼠一雙前爪，很擬人化地抓撓著，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接下這趟差事……哦，不是我接的，是不喜小姐吩咐下來的?！?p>　　牠想了想，縱身一竄，撲出窗戶，要到城門去逮人。

　　問題是，有四個城門，該守哪一個？

　　鼠妖犯起了疑難，蹲在街上，陷入猶豫當(dāng)中。

　　“哇，好大只老鼠！”

　　“打死它，剝皮燉肉吃……”

　　有路人發(fā)現(xiàn)了鼠妖，頓時吆喝起來，有的手持扁擔(dān)，有的拿著木棍，要來打老鼠。

　　鼠妖嚇一跳，趕緊撒腿便跑，一溜煙跑沒影兒了。

　　“讓它給跑了?！?p>　　“可惜，瞧著有一斤多重呢……”

　　路人扼腕嘆息不已。

　　……

　　城南，云記餛飩，乃是一家老字號，每天做餛飩，做面。湯是豬骨湯，數(shù)節(jié)大骨，從三更天便開始煎熬，熬煮兩個時辰，濃湯翻滾，香味撲鼻。

　　每天來此吃餛飩面，喝湯的食客絡(luò)繹不絕。

　　一大早，攤上便來了個面目陌生的客人，背負(fù)著行李，一張面癱臉，有點(diǎn)生人勿近的意思。

　　虢若縣地理扼要，乃是去往京城的必經(jīng)之路，一年到頭來，總有不少行腳旅商，江湖人士來往，在城中打尖，吃飯。因此見著陌生人，也很正常。

　　看得出來，這個面癱人胃口不小，已經(jīng)吃三大碗餛飩面了。

　　“你們聽說了沒，城西的蘇家那小子，已經(jīng)從及第學(xué)府讀書回來了?！?p>　　邊上一桌食客，正在高談闊論著某件稀罕事。

　　有人疑問：“那及第學(xué)府，真得那么厲害？可化腐朽為神奇？”

　　先前那人道：“可不是？蘇家那小子，乃是有名的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的笨蛋，讀了十幾年書，一本《蒙學(xué)韻字經(jīng)》都記不住的。可進(jìn)讀及第學(xué)府后，竟能把好幾本經(jīng)義倒背如流了，還能出口成章，寫出詩詞來。不少人都說，明年的童子試，他一定能考中秀才?！?p>　　同桌的人聽著，無不露出羨慕之色。

　　秀才雖然只是士大夫的最底層，并無多少實(shí)則權(quán)益，但終歸是功名，而且有此基礎(chǔ)，便可考取更高級的舉人，甚至進(jìn)士等……

　　一人嘆道：“要是讓我能進(jìn)及第學(xué)府，也能重操童子業(yè)了?！?p>　　其最初也讀過兩年書，只是礙于科舉艱難，家境難以支撐，不得已放棄，另做謀生，引以為憾。

　　有同伴搖搖頭：“那及第學(xué)府神秘莫測，哪里那么容易找得到？”

　　“話非如此，不是有好些人進(jìn)去了嗎？這都是機(jī)緣。據(jù)說學(xué)府乃仙人所設(shè)，專門垂青于性情堅(jiān)毅，志向執(zhí)拗者……”

　　“及第學(xué)府？仙人所設(shè)？”

　　那面癱食客聽著這些言語，目光閃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