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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梧桐可棲皇

第二章:殉國

何處梧桐可棲皇 顧柒慕 2489 2018-07-08 09:40:23

  烏壓壓的齊軍在漸漸逼近,慕容衡站在城墻之上,看著齊國國君齊勉身著銀白色鎧甲,高大威武,氣質(zhì)非凡,與當(dāng)年那個被一輛油布馬車送進(jìn)黎國為質(zhì)的人已經(jīng)截然不同了。

  慕容衡勾起了唇角,緩緩抬起右手,沖著齊勉輕輕地?fù)u了搖,仿若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久別重逢正親切地打招呼。

  騎在馬上的齊勉神情一滯,這是在干什么……

  他有些許不安。為何不逃?這是要干什么?

  幾百步的距離,仿若瞬間便兵臨城下!

  要開始了,不知齊勉你可準(zhǔn)備好接受這場“惡作劇”了沒?

  慕容衡居高臨下地看著齊勉,身高上的壓制令齊勉又想起了這位看似弱不禁風(fēng)的殿下是如何讓這積貧積弱、內(nèi)憂外患的黎國生生的撐了七年,七年前,他尚只有十三歲!

  “慕容衡,不要再裝模作樣了。”齊勉按捺住心中的不安,“你們黎國氣數(shù)已盡,打開城門,或許能保住自己的命!”

  “噢,是嗎?”慕容衡突然綻出一個魅惑的笑容,本就是階前玉樹一樣的風(fēng)姿,這一笑,城墻上城墻下的人都看呆了。

  “齊勉,背君恩,弒君情,不顧昔年之故情,今亦枉顧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人倫道德,逼宮至此!”慕容衡的聲音在城墻之上響起,堅(jiān)定不移,鏗鏘有力,“然,黎國之人生有傲骨,不屑于此亂臣賊子手下茍且偷生。今吾國之下場,必是爾等的明日!”

  言閉,城墻之下的眾人一片嘩然!

  慕容衡沒有再言語,只是目光沉沉地看著城墻上已經(jīng)嚇傻的眾人,對著守衛(wèi)在其邊上的羽林衛(wèi)點(diǎn)了點(diǎn)頭。

  冠冕堂皇的話,有時(shí)候能讓人方寸大亂,正是有趣……

  一時(shí)之間,哀嚎聲,求饒聲,在城墻上此起彼伏,一個個人影卻被毫不留情地推下城墻。然而,齊軍中的眾人卻看不清城墻上人的動作,只看到一個個黎國大臣痛苦卻毫不猶豫地從城墻上跳下去,宛如一首低低的挽歌。

  竟能這樣做!齊勉差點(diǎn)一頭從馬上栽下去。

  慕容衡此舉不可謂不毒!齊軍中本就有許多曾經(jīng)附庸于黎國的小王侯,如今看到黎國的慘狀,難免不會產(chǎn)生一種狡兔死,走狗烹的悲涼之感,他們?nèi)绾卧倌苄湃锡R國!

  慕容衍看著眼前的慘狀,不忍心地別過頭去。他是黎國的王,這些人再怎么混賬,那也是他的子民,為君者以仁治天下,說起來全是自己的失職!

  雖是萬千的不忍,但在齊勉走上城墻,二話不說便狠狠地甩了慕容衡一個耳光之后,慕容衍便愣住了。

  “慕容衡……我打了你,現(xiàn)下你欲如何?”齊勉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湊到慕容衡的跟前,“有本事,你就打回來?!?p>  “阿衡,你怎么了?”正當(dāng)此時(shí),一個聲音從后方傳來,慕容衡微微一笑,他等的人來了。

  “那就打回來好了!”慕容衡后退一步,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印在齊勉的臉上。

  打完之后,慕容衡迅速躲到一邊,看著齊勉火冒三丈的樣子,挑了挑眉。

  不是你讓我打回來的嗎,看來有時(shí)候還是動手比較解氣啊……

  齊勉正要發(fā)作,韓鈺大步地走上前來,一把將慕容衡拉到跟前。

  “齊勉,你忘了你答應(yīng)了我什么嗎?”韓鈺目光狠狠地看著齊勉。

  慕容衡看著眼前之人,韓國之主,齊軍的聯(lián)盟,自己的竹馬,心中總算有些安慰……得到消息他便是不信韓鈺是這樣的人的,但韓國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發(fā)兵了……

  看來還是有什么不一樣了……慕容衡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靜待事情發(fā)展。

  “韓鈺國主,這是一個誤會,慕容衡他設(shè)計(jì)擾亂我國的軍心……”齊勉面對出了大力的,卻是曾經(jīng)受過黎國恩惠的韓國盟軍的國主韓鈺,不知該如何說。

  韓鈺,曾經(jīng)一同于黎國為質(zhì),但卻不知為何與慕容衡交好,如今兩國聯(lián)手攻打黎國,只不過是韓相韓述的功勞罷了。至于這位……齊勉沒法下決斷。

  “既然記得本王說的話,齊勉你就不要動手動腳!”韓鈺扔下一句話,拉著慕容衡便走了,路過慕容衍時(shí),“衍伯伯也走吧?!?p>  韓鈺抬腳向前走去,慕容衍和林宋等一干羽林衛(wèi)也隨著離開了,留下齊勉獨(dú)自看著城墻下的尸體暗恨,“收拾戰(zhàn)場!”

  當(dāng)天晚上,曾經(jīng)一派歌舞升平的乾清殿再次奏起了令人迷醉的聲樂。雖然齊勉和韓鈺不和,但是畢竟還是盟友,韓國的宰相韓述為了彌補(bǔ)韓鈺所破壞的盟友關(guān)系,便發(fā)起了這場慶功宴。

  慕容衡站在曾經(jīng)的樓墻之上,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的都城,多少人踏著他的將士,踏著他的百姓一步步走進(jìn)了黎國的最高之處。

  “阿宋,我還曾經(jīng)想象過黎國的盛世太平,家家鍋滿盆溢,戶戶歡聲笑語……”

  “殿下,”林宋不忍心地打斷,“只要人在,一切都有希望。王上的苦心,您可不要辜負(fù)了。”

  他看著眼前的少主,“以后少主更要好好活下去,這樣才對得起犧牲的人,也……對得起王上……”

  最后一句輕輕的飄散在風(fēng)中。

  林宋看著在殿中曲意奉承的慕容衍,想起了之前慕容衍對他說的話,“林宋,我知道,阿衡這樣做都是為了我。我算不得一個合格的君王,但我也知道若是要將這一局死棋救活,那些大臣們的犧牲只是杯水車薪罷了。你是我最信任的臣下,也是阿衡從小的伴讀,希望你能替我守著他。阿衡的性子有些偏執(zhí),我怕他做出什么世人不容之事來……拜托了!”

  何其可笑!今日與往日的乾清殿又有何區(qū)別?慕容衡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在黑暗中看著那一方歡聲笑語,宛如一個受罰而下的謫仙,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帶著一種毀滅之意。

  “黎國國君,聽聞你不僅擅長于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也是特別精通,今日眾人都在,不妨彈一曲?”

  在慕容衡走到殿前時(shí),有一個齊國的大臣提議道。

  慕容衍從桌前站起來站,輕輕巧巧地看了那位說話的大臣一樣,卻是向著齊勉和韓鈺長鞠一躬,“容在下去取我的琴來。”

  慕容衡呆在殿前,心中涌著堵也堵不住的憤怒!

  他看著慕容衍抱著自己花費(fèi)千金求來的綠衣琴,跪坐在大殿中央,束發(fā)輕解,唇角微揚(yáng)。

  殿中的人發(fā)出陣陣哄笑,催促著慕容衍開始。

  韓鈺卻全然沒有高興之意,死死地看著眼下這個完全沒有往日的清高孤傲的人,心中隱隱地不安起來。

  “衍伯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韓鈺低低地呢喃,卻瞥見慕容衍向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有著臨終之前的托付之意,韓鈺一驚,手中的美酒灑了一地。

  慕容衡轉(zhuǎn)身離去。

  慕容衍抬起頭看了眼慕容衡離去的方向,“衡兒,這是父君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琴聲悠揚(yáng),一曲梅花三弄在慕容衍的指尖婉轉(zhuǎn)流出,繞梁似夢,不絕如縷。

  殿中,一夜笙歌。

  第二日,慕容衡還未從寢宮走出,便聽到有人在大聲呼喊:“黎王殉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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