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們說愛情像四季,可記憶的最后,也只有漫長的四季陪我。】
*
紫檀瀛園是公認的權貴聚居區(qū),多少人磕破了腦袋,耗盡財產就想住得離這里近一點,成長在這個地方的人,天生就贏在起跑線上。
他叫倚時寒。
母親是商業(yè)巨頭王家的愛女,父親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
母親的丈夫是一個叫倚橫秉的商界大亨。
而他,是一個私生子。
不知道母親是如何說服兩家把他接進倚家,自從有記憶開始,溫柔又冷淡的母親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倚橫對他不好不壞,偏偏給他冠了姓,他還有兩個同母異父,總是找他麻煩的弟弟。
優(yōu)渥的環(huán)境,冷漠成群的仆人與家人。
他曾經(jīng)那么孤獨地忍受母親為他規(guī)劃的人生,天真地以為只要做到他們的要求,就能融入這個陌生的大家庭。
直到那年暑假,早早回家的他聽到母親與倚橫的爭執(zhí),才知道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是虛假的表象,母親視他的出生為恥辱,接他回來不過是為了磨煉兩個弟弟的意志,成為他們成功路上的絆腳石,而倚橫自他來倚家的第一天就命人給他下黃曲霉素,這種劑量輕微的毒素長期服用是致癌利器。
而他們爭執(zhí)的點,僅僅在于如何讓他不留痕跡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后來才明白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自己,沒有人愛他。
哪怕是那些用充滿愛慕的目光偷偷看他的女生,那些被拒絕后抽泣著對別人說“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他……我早上期待看到他,中午渴望遇到他,晚上還想碰到他”的女生,她們早上看不到他,中午遇不到他,晚上碰不到他,她們也仍然過得很好。
只有固執(zhí)的人會抱著破碎的尖銳碎片不撒手,哪怕身上扎出了血窟窿。
那個時候,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渾渾噩噩的什么都無法思考,可管家的話殘忍而冷漠,他說,這就是你的命。
生在倚家,就要接受自己的命運,這就意味著他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別人算計好的人生。
七月的天下著雨,漫天飄落的郁金香美得醉生夢死,他跌倒在地,又踉踉蹌蹌地爬起來,沖向瓢潑的大雨。
空氣里彌漫著悲戚易碎的情感。
醒來的時候雨還在下,他還渾身濕透地倒在墻角,天色將晚,沒有人來找他,一株郁金香探著頭,被豆大的雨水沖得東倒西歪。
朦朦朧朧的視線里,一個撐著白傘的身影翩然走近。
“你怎么了?”輕輕柔柔的聲音仿佛蒙在霧里,他覺得渾身發(fā)燙,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一只手輕輕地探上了他的額頭。
“呀,發(fā)燒了……”
伴隨著這道驚呼聲的,是他再次驟然失去了意識。
*
倘若人生一定要縮短成兩刻,一刻是你,另一刻是復醒后再見你。
*
季彤的家在老城區(qū)的巷子深處,抬頭是青灰色的天空,凌亂的電線網(wǎng)把這個地方分割得陳舊而雜亂,周圍一棟棟的居民樓有些年歲了,墻面剝落,到處堆積著破爛家具與衣襪。
很多年以后,他依然會想起當年醒來時,看到的那個正在熬粥的背影。
空氣里有一股飯菜的清香,纖細的背影忙碌地背對著他。
而她不經(jīng)意地轉過頭,微微笑起來的臉龐如同幽暗里綻放的花仙子。
于是他伸出手,卻只握住了漫天傾泄的月色。
已經(jīng)不記得是怎樣喜歡上她的了,只是消沉在黑暗里的人,哪怕是真真切切可以握在手里的光,也怕它從指縫溜走。
第一次體驗到家的味道,好像就開始眷戀起這種感覺。
和她在一起,他好像不用去思考以后的路應該要怎么走,不用去想那些艱難困苦,不用彷徨未來。
他想要脫離倚家,因為他已經(jīng)不用孑然一身,不用承受孤獨,他不想迎合那些虛情假意的家人,哪怕這意味著他將不計較他們對他的殘酷與冷血。
他什么都可以不計較,哪怕他們覬覦的是他的命。
然而,命運向來吝嗇于給他多那么一點點的溫暖。
他不管不顧地轉學去了她的學校,零星的鳥鳴聲里,春夏交替的城市輕柔映出他們十指緊扣的畫面,忽然她的眉心被一滴水珠打濕,正要伸手去摸,他握住她的手,輕輕地吻去了她額頭的水珠。
這個舉動落入前來尋找他的倚家管家的眼里,一切都停格在了這一秒。
只當是青澀年少時的叛逆,母親狠狠地懲罰了他,并且告誡他,自己給他陳鋪的路是最好的光明前程,如果不與那個女生斷清往來,她一定會想方設法地讓她消失。
分手那天又是雨天,她眼里的光芒碎成了暗淡的黑暗,好像再也綻放不出那時的光芒了。
十五歲的少年低眉垂目地回到倚家,恭順地接受家訓與數(shù)落。
都說絕望的人喜歡平行世界,而他也是在那一刻,踏上了另一個沒有她的八年。
魏予微
隨便寫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