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過,篝火噼里啪啦的響了起來,司空鳴猛然回神,忽然一股異香竄入司空鳴的鼻孔,他突然四肢無力的倒在地上,眼前也模糊起來,恍恍惚惚間他看到一個黑衣人出現在自己面前。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在司空家,魏景明果真來收賬了,他帶著魏梟大搖大擺的走進這本來和諧平淡的院子里,干活的老奴們都偷偷的窺探著這個將司空家從鳴城最高處拉下來的男人。
他昂首挺胸,胡子鬢角隨風飄動著顯得老而彌堅,實際上是個老而彌奸的角色。他身后的魏梟手里提著一壺名為狀元紅的老酒,臉上好一個春風得意,爺倆二人直直的向著客廳走去,而司空漸鴻雖面露病色,卻強撐著自己疲憊的身體在客廳喝著茶,等待著魏景明的到來,眉目間老態(tài)盡出。
“老大哥!”魏景明在司空漸鴻的對面坐下,也不繞彎子,他單刀直入的說道:“這次可不能再延期了,你那五百畝地也該松口了吧?”
“你急什么?先喝碗茶!”
話音剛落,趙伯就給魏景明倒上了一碗茶,并從他身后的魏梟手里接過那壺狀元紅,便退了下去。
魏景明看著綠油油的茶水,期間碎末飄零,他并沒有喝茶的意思,開口道:“我尊你一聲老大哥,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這么多年來,你真把我當過大哥嗎?”司空漸鴻看著魏景明的雙眼,“總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不把你當老大哥我會免息借你五十萬兩白銀?是你把自己逼上了死路,”魏景明絲毫不避諱司空漸鴻的雙眼,“大災對我們生意人來說,是擴張勢力的最好機會。你本可以聽我的建議,不拘于這鳴城,而把生意擴展到整個寧安郡!”
“可你!既不龜縮自保,也不試圖大賺一筆。一直堅持著所謂的仁義,花了全部身家去救那些愚民!”
“渡過了災年,他們拍拍屁股走了,可你呢?”魏景明一字一句的說道:“讀了這么多的書,都沒明白天行有常的道理,迂腐至此,難道還要怪我逼死了你嗎?”
“我應該照你說的做?”司空鴻漸不屑的繼續(xù)說道,“賭坊、青樓、走私鹽,還是去放閻王賬?”
“說這些陳年舊事也沒用了,”魏景明話鋒一轉不愿再和司空漸鴻掰扯,“想來你也知曉,前些日子鳴兒可是把我玉堂賭坊的人打成了重傷,我可以不追究,但是那五百畝地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吧?”
司空漸鴻看了一眼魏景明面前的茶碗,嘆了一口氣,掏出六張銀票按在了桌子上,他失望的說道:“你始終還是連一口茶也不愿喝嗎?看來你已經徹底忘記了十五年前的那碗高碎滿天星,拿去吧,從此我們兩清了!”
說完,司空漸鴻站起身來,咳嗽了幾聲,向著自己臥房的方向走去了。
所謂高碎滿天星,實際上就是茶葉沫子,最劣等的茶。十五年前正是魏景明一碗高碎滿天星,司空漸鴻才與他結為兄弟,給了他五千兩紋銀他魏景明才有了今天獨霸這鳴城的造化,可謂二人的恩怨情仇皆在這碗茶中。
魏景明拿起桌上的銀票,這里足足有五十二萬兩,這多出來的兩萬兩想必是付給被司空鳴打傷的人的醫(yī)藥費,他眼神中充滿了驚異與不解,這情況和心中出入太大,他本以為他已經將司空漸鴻逼入了絕境,卻不料收網之時他司空漸鴻仍有余韻。
他看向司空漸鴻離開的背影,咬得牙齒咯咯作響,并說道:“那酒,就算給侄兒洗塵了!”
轉身離開了客廳,思索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幾個呼吸后他就把問題所在定格在了司空鳴身上,他若不回來本不該有這個變數。
“魏梟!”魏景明氣勢洶洶的邊走邊說道,“你下去查一查他是從哪里搞到的錢?”
“他不會是把地契給當了吧?”魏梟回答道。
“他還欠著錢家十多萬,按照錢老頭那脾性,五百畝地當得了六十多萬嗎?司空家的絲綢作坊在我們手里,這改桑為稻的五百畝對于他豈不是虧本的買賣?”魏景明繼續(xù)說到,“這最后的五百畝地曾經可是上好的桑田,必須要搞到手!順便安排人給我監(jiān)視司空鳴的一舉一動!”
“義父放心,孩兒這就去查。”魏梟恭敬的說道,“眼線孩兒早就安排好了,如今已跟隨司空鳴離開了鳴城,約莫著這個時間他應該到了益州蜀地了!”
“好!”魏景明眼中露出陰郁,不知道又在計劃著什么損招。
另外一邊的司空鳴,他倒在唐家堡的大廳之上,一個弟子過來用熏香將他熏醒,他才恍恍惚惚的坐了起來,待得周邊的景物凝實,赫然發(fā)現自己竟然已經到了唐家堡內,抬頭看去,只見唐老太太坐在機關椅上看著自己。
她如十年前一般,白發(fā)整潔的盤于頭頂,坐在一個黑色的機關椅上,開口問道:“年輕人,你來我唐家堡,所為何事?”
顧不得打量整個大廳,司空鳴連忙回答道:“唐奶奶,小子此次前來是尋一人——唐明貞?!?p> “唐奶奶?”唐老太太瞇起眼睛,想看清來人的模樣,疑惑的問道。因為對于這唐門的掌門,很少有人敢如此親昵的稱呼她,她只覺得眼前的少年,容貌根骨有些出塵,并不能想起是在何處見過。
“是我啊,十年前的司空鳴?!币娎咸缃褚咽抢涎刍杪?,司空鳴連忙補上一句。
唐老太太恍然大悟,十年前那小不點的模樣浮現在心頭,她點點頭露出慈祥的面容,開口便道:“聽聞你被逐下了天青宗,天青宗果真舍得你這根好苗子,任由你下山?”
“唐奶奶,這苗子再好,也不能壞了祖宗的規(guī)矩是吧?”對于唐門的情報收集能力,司空鳴毫不驚奇。
令司空鳴在意的倒是這看起來不大,卻空蕩蕩的大廳,這四周陰影里到底有多少人在待命?十年前他覺得可能會有二十人,五年前他又覺得或許能有五十人,但是在天青宗待了十年,如今從充斥在其中的威壓看來,這些陰影中少說也有一百人,不由得再次驚嘆唐門藏匿身形的手段。
“真是一幫迂腐的老頭子,”唐老太太帶著鄙夷的聲音說道,“不懂變通,滿腦子都是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