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本就殘忍,從來不愿意為某一個人駐足停留,不會賦予每個人公平,只是在你不愿放棄的時光里,一次次的將你重傷,堅持的都是傻子,他們不懂為什么放棄,也不懂該如何放棄,他們一味憧憬著,期待著,似乎愿意看到遍體鱗傷的自己又一次失望,他們愚蠢的像是深山里的木頭,頂天立地,卻破敗的可惜
所以這個世界要教會他們道理,讓他們清醒,放棄他們早該放棄的,畢竟他們本應(yīng)墮落,不墮落又怎會重生
時間究竟會帶給人類什么,它殘忍的不像話,總是在最深刻幸福的時候帶走一切,卻不留下任何解釋,就像是簡凝離開莫晨一樣,不會有任何停留,沒有過多的語言
莫晨很好奇,為什么一夜之間他的人生又一次發(fā)生了改變,他像是個被人牽住了支線的木偶,可憐的表演這早就被安排好的戲劇,沒有人在意他是否感覺到疲憊,沒有人在意他是否也會心痛
自從自己來到這里,他一直小心翼翼,莫晨知道這世界本不美好,不知何時它就會給你迎頭痛擊,所以他對一切都充滿了謹(jǐn)慎,他幻想著,只要自己循規(guī)蹈矩就可以被這個世界遺忘,獲得平靜,他只想好好的生活,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
可是世界終究還是不愿意放過他
坐在高高的山丘上,莫晨靜靜的看著那條遠(yuǎn)離山村的道路,那條路通向京都,他記得十三年前同樣是那條路上的自己,拼命的追趕那輛遠(yuǎn)去的轎車
那輛車去往京都,車上載著那個女孩,那個保證自己永遠(yuǎn)不會離開的女孩,那個對他許下過山盟海誓的女孩,那個一直和自己相濡以沫快樂生活的女孩,那個自己用生命呵護(hù)她安好的女孩
那輛車快的嚇人,在那么崎嶇的山路上保持著穩(wěn)定的速度,開車的女人知道自己得到的不易,她不允許自己辛苦得來的東西被一個無關(guān)男孩影響到一絲完美
這次,終于換莫晨來追簡凝了
那一天山村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一個男孩追著一輛高級轎車拼命地跑,摔倒了,爬起來,再次摔倒,再次爬起
莫晨就這樣追著,他一直跑得很快,簡凝從來也追不上他,可他每次都會停下來,等待那個女孩,莫晨幻想著,簡凝也會等待自己,也會像自己每次那樣,在她快要消失的時候停下腳步,緊緊的將她擁入懷里
可是,她沒有,那輛車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車上的女孩連回頭看一眼他都沒有,莫晨保證只要女孩回頭他就一定有辦法讓她留下,可是她為什么不愿意回頭,莫晨知道她喜歡那輛車,可是她知不知道她將要面臨的代價是什么,還是她本就一切清楚,只是這也早就在她考慮之中
這更讓莫晨悲痛,她愿意離開自己,她愿意回到京都,她愿意回到自己的親生母親身邊去做一個富人
莫晨仿佛又看到了京都的繁華,就看到了曾經(jīng)的的往事
京都的空氣透著酒肉的污濁,人性在這里被無限放大,身份,地位,權(quán)利,富貴,被京都人看的比生命還要重要,他們利用一切手段,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只要是有利于自己他們在所不辭
在京都沒有單純善良與邪惡,人為自己做的任何事都可以理解,所以這里沒有對人性的批判,成王敗寇,才是京都鐵的法則,這也無可厚非,人性深處哪來那么多善良,如果有,自己怎么會歷經(jīng)如此的痛苦,自己的母親也不會孤獨死去
莫晨在想,簡凝生而單純,在京都恐怕會被感染世俗的風(fēng)氣,變得可怕,最干凈的往往是最容易被玷污的、
日落余暉,灑在這個已經(jīng)二十一歲的男孩身上,男孩安靜地坐著,望著遠(yuǎn)方,那是京都的方向,現(xiàn)在的男孩早已沒有了八歲時的青澀,身形修長,五官精致沒有瑕疵,只能用俊美來形容
莫晨拉起自己左手的衣袖,看見那個小小的印記還頑強(qiáng)的留在自己的手臂上,他驚奇這個印記的深刻,當(dāng)年他明明用了巨大的力氣以石頭來傷害自己的手臂,為的只是徹底忘記她,連她的一絲印記都不要留下
那個印記時刻提醒著他,有些事情想得起,有些事情放不下
莫晨站起身來,向自己的家中走去,秦老師還在家中等著他,自己要回去向秦老師道歉,自從簡凝離開后,他就成了秦老師唯一的親人,莫晨知道當(dāng)年的事情秦老師也無能為力,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山村老師,沒有能力改變什么
這十幾年來,秦老師一直覺得是自己虧欠了莫晨,他知道莫晨對簡凝的感情,她知道簡凝的離開帶給莫晨的是什么,可是他沒有辦法,當(dāng)年的那個女人不是他能應(yīng)付的,即使他還是堅持拒絕接受那筆巨額的謝款,他認(rèn)為那是侮辱,簡凝也是他的女兒,他也會痛苦
自從簡凝離開后,莫晨變得冷漠,變得孤寂,仿佛將自己置身幽暗的雪山,寒冷不讓人靠近,宛如剛剛見到時的樣子,再一次對世界失去了希望,秦老師清楚莫晨的變化,所以他更加疼愛這個孩子,他是他的老師,更是他的父親,所以當(dāng)他得知莫晨想要放棄以第一高分的成績考上的京都學(xué)府的時候,他心碎了
他知道莫晨為什么想要放棄,莫晨自骨子里討厭京都,那是他失去一切的地方,無論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京都帶給他的只有無盡的痛苦和傷害,他知道,簡凝是去了京都,他不要去她存在的地方,當(dāng)初的苦楚已經(jīng)足夠他體會一生
可是,秦老師知道,莫晨本不該平凡,這個孩子的前途會是光芒萬丈,絕不能是在這個小村子里孤獨終老,就像自己一樣,他要他能飛黃騰達(dá),不再受任何傷害
理所當(dāng)然,他們吵了起來,自簡凝離開后的第十三年,他們第一次吵了起來
”秦老師,對不起,我不該和您吵的'
看著眼前這個已經(jīng)花甲之年的男人,莫晨沒有辦法繼續(xù)放肆下去,這個男人以為自己付出了一切,現(xiàn)在的他只是單純的希望他能過的更好,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將自己永遠(yuǎn)封存在孤寂里
一切只是一個父親對孩子最樸素也最真摯的初衷
“莫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真的不愿意去京都上學(xué),京都不是什么好地方,我知道你討厭那里,可是,你的人生不該是這樣,不該是呆在這個小村子里,一輩子平平淡淡,孩子,從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肯定,你不是一個普通人,你絕不是”
秦老師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是充滿了堅定,他認(rèn)定莫晨會有巨大的成就,他認(rèn)定,莫晨會給京都帶來震撼,不是要他去接受那個城市,而是這個城市會為它曾經(jīng)傷害過他而感到羞愧,他相信莫晨會凌駕于京都之上,讓京都對他仰望
“秦老師,為什么我們就不能好好的生活,為什么我們一定要有巨大的成就,我們都是普通人,只要我們健康平安,和自己愛的人生活在一起不就很好了嗎,為什么我們一定要改變呢,這里不知道要比京都好多少,我們兩個能安穩(wěn)平靜的一直生活,不會有人再來打擾我們,我也會一直陪在您身邊,我甘愿這樣平凡,只要能和您在一起”
莫晨雙眼通紅,他的語氣堅決卻也深邃,像是傾訴,更像是發(fā)泄
秦老師知道莫晨的話有更深的含義,他到現(xiàn)在也無法理解當(dāng)初簡凝離開的事實,他說的對,這里比京都好,雖然清貧落后,但是卻沒有京都的紛亂與黑暗,人們生活的輕松愜意,就像個世外桃源,將一切腐敗邪惡隔絕,空氣都透著干凈祥和
這么美好的地方,簡凝舍得離開,莫晨不舍得
“秦老師,這里有我愛的人,有您,有我愛的一切,京都什么都沒有”
聽著莫晨的話,秦老師流淚了,深陷的眼角滑落幾滴熱淚,他很感動,但更多的是無奈,這個孩子受傷太深,他將自己完全的封閉起來,不在愿意接觸外面的世界,只把他當(dāng)作是最后的依賴
“不,莫晨,京都也有你愛的人,還有你一直放不下的人,小凝也在京都,你就不想在見到她嗎”
秦老師企圖利用莫晨心中最柔軟的所在打開他禁閉的心扉,解鈴還須系鈴人,雖然對于莫晨來說這是殘忍的,本就沒有愈合的傷口又被人揭開,可是簡凝是莫晨對抗世界的根本原因,若想改變他,就必須要對他殘忍
莫晨笑了,同樣深邃可怕的笑容再次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他不知道秦老師現(xiàn)在提起簡凝來有什么意思,簡凝在京都,強(qiáng)調(diào)這件事沒有任何意義,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從來沒有見過簡凝,這樣他或許可以為了秦老師的希望回到京都,可是,年少時的背叛,讓他清醒到心碎,就是京都這個邪惡的地方一次一次的奪走他的幸福,他痛恨向往京都的所有人,當(dāng)然也包括簡凝
“呵呵,小凝,十三年了,秦老師,小凝走了十三年了,沒有任何消息,她對這里一絲留戀也沒有,對您也是如此,您為什么不肯忘記她,就算她在京都又如何,十三年的時間,難道還不夠我們忘記她嗎”
莫晨別過視線,看著遠(yuǎn)方,緊緊的鎖住眼中的淚,他不會流淚,在秦老師面前更不會
“莫晨啊,你好好問問你自己,你忘記了嗎,你忘記小凝了嗎,如果你真的忘記了,為什么不肯打開自己的心扉接納世界,如果你真的忘記了,為什么總是要到山丘上去眺望遠(yuǎn)方,如果你真的忘記了,為什么自己還會這么痛苦,如果你連小凝都可以忘記,那又為什么不能做到去京都成就你的人生”
秦老師字字有力,每句話都說到了莫晨的心里,他說的沒錯,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她,十三年來從來沒有,他在思念,憎恨里掙扎,他想要恨她,恨她違背當(dāng)初的承諾,恨她如此狠心,可是到最后他發(fā)現(xiàn)每次都是以自己狼狽收場,他根本忘不掉,也恨不起來
“莫晨,就算你可以忘記小凝,你可以忘記一切痛苦的經(jīng)歷,那么,你能忘記這個世界帶給你不公嗎,你能甘心每次你都要被別人拋棄嗎,我的莫晨從小就是一個敢于世界為敵,頂天立地,堅強(qiáng)不屈的戰(zhàn)士,絕對不會任由世界來肆意傷害,莫晨,這個世界傷害你夠久了,難道你還要一直隱忍下去嗎”
在莫晨的印象中,秦老師一直是樸實無華,安分守己的男人,性格隨和溫柔,甚至有些軟弱,他從來不會說出如此慷慨激昂,帶有攻擊性的話語,莫晨感覺到,這個男人胸中的火焰已經(jīng)慢慢吞噬了自己,他問得每一個問題都直敲他的內(nèi)心
自己甘心嗎,從親眼看著母親死在自己面前,從親眼看著簡凝離開自己,的確,每一次都是他被拋棄,他又想起了母親說的話,你若不堅強(qiáng),世界不會善待你,是的,他早就感受到了來自整個世界的惡意,他要改變,他不要繼續(xù)這樣下去,既然世界對他不善,那他也不必在繼續(xù)善良
“孩子,我不逼你,我只是想請你看清自己的內(nèi)心,有些事情既然無法放下,那就勇敢的把它撿起來,如果你能做到,終有一天世界會因為你的強(qiáng)大而畏懼,記住我的話,因為你是莫晨”
夕陽將老人的背影拖的很長,莫晨現(xiàn)在知道了,自己此刻必須振作起來,有種考上京都學(xué)府,就有種成為最好的自己,他要被所有的人都看得起,要讓那些曾經(jīng)傷害過他的人后悔,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再次回到這個城市以相隔如此之久,六歲到二十一歲,這個少年已經(jīng)被時光經(jīng)歷打磨的棱角分明,正如他的英俊一般,光彩奪目
站在京都學(xué)府的大門口,莫晨感受這無數(shù)女生投來的傾慕的眼光,以及男生們的不屑和鄙視,這里的學(xué)生多為京都人,天生環(huán)境的優(yōu)越以讓他們不懂的尊重別人,不論男生女生,他們的衣著華麗,都是莫晨不認(rèn)識的牌子,相比之下,莫晨簡單的衣著顯的尤其的特殊,可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完美
一只手放在褲兜里,另一只手拉著自己的行李箱,深吸了一口氣,踱步向?qū)W校里面走去
女生們簡直要瘋了,她們深深的被莫晨的氣質(zhì)所折服,他像是來自冰山的天使,不被世俗侵染一絲,低沉的目光仿佛裝載了整個世界,又仿佛什么也沒有看在眼里
“哇,快看那個男生,好美哦,他也是新生嗎,我好想認(rèn)識他”
“拜托,大姐,有用美形容男生的嗎,應(yīng)該是帥”
“不是啊,我覺得帥已經(jīng)不夠形容他了,就是美”
“得了,大姐,你春藥吃多了吧,不過真的是,我還沒見過長的這么好看的人呢”
所有的人都是一樣,對于美麗的事物都會勾起人們的興趣,對美的欣賞是一種人類本能,而對于這些終日生活在寵溺與優(yōu)越的女孩們來說,莫晨則更是無可替代
“不好意思,同學(xué),我們可以認(rèn)識一下,做個朋友嗎”
終于有女孩鼓起勇氣攔住了莫晨,天生的優(yōu)越感在莫晨面前也全部消失不見了,擱在平時,這些女孩都是刁蠻任性,宛如公主一般,沒有人可以讓她們低三下四,因為每個人身后都有一個不俗的家庭,一個不俗的父親
莫晨抬頭看了一眼,女孩衣著華麗,長發(fā)披肩,臉上畫著厚厚的濃妝,眼神飄乎不定,不敢正眼看他
莫晨知道,這樣的女孩一定是養(yǎng)尊處優(yōu),和稍遠(yuǎn)處圍著自己的女孩沒有區(qū)別
“謝謝,麻煩借過”
只是被看了一眼,女孩就感到渾身無力,仿佛失去了靈魂,冷,太冷了,眼前這個男孩給她的感覺似乎要把她冰封,他的眼神像是射出了萬縷冰刀,讓她的身體不自覺的躲開
“對.......對不起”
女孩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道歉,但還是乖乖的讓開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