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們四個人誰也沒有說話,等到我們回到傅家的時候,我媽一看到傅媽,就立刻開始喋喋不休地討伐起程爸來,哪怕是吃飯的時候她也沒有閑著,一直說到我們?nèi)齻€回到自己家。
到家之后,我媽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似的,脫了鞋就跑進了臥室,然后趁我還沒有進我自己的屋子學習之前,將曹云霄送我的那個禮袋又原封不動地拿了出來。
“我們四個長輩算是盡力了,怎么說也沒把這東西給送回去。人家的態(tài)度特別堅決,讓我們必須收下,說這是曹云霄的一點心意,為了紀念你們孩子之間的友情,還要我們大人不要太插手你們孩子之間的事情。人家這話說得太圓滿了,我們都想著這么拒絕也確實不好,所以商量了一下,等曹云霄回來,我們也買點什么送他。手機你就拿著用吧,也省得我們再給你買了,但是千萬不能耽誤學習聽到?jīng)]?”
我媽以正常狀態(tài)跟我大致講述了一下他們幾個去曹云霄家的遭遇,然后把禮袋交到了我手上。我遲疑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它接下來,最后我媽實在是覺得舉得太累,就把袋子往我手里一塞,將我推進了我自己的房間,讓我趕緊做作業(yè),早點睡覺。
這一個傍晚出了這么多事,我根本就沒有什么學習的心思,潦草地將作業(yè)應(yīng)付完,我就抓起手機,無意識地躺在了床上,撥通了曹云霄的電話。
等到曹云霄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以后,我還不知道自己要和他說些什么,就這么互相喂了兩聲,電話就出現(xiàn)了一種壓抑的沉默。
大約過了兩分鐘之后,我突然感覺到有些尷尬,就把手機從耳邊撤了下來,想要把電話掛斷。而大概可能是我這面的工作太大,讓曹云霄聽到了聲響,他便終于先開了口,打破了這份沉默:
“怎么了,今天發(fā)生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了嗎?”
曹云霄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小心翼翼,好像生怕那句話說得不對,會被我罵得狗血淋頭一樣。以往每次在學校他惹我生氣了之后,他都是這樣的語氣和聲調(diào),過去我從來沒覺得有什么,可今天,我怎么聽怎么覺得難受,就好像我以后再也見不到他了一樣。
我感覺有點想哭,于是我用力揉了揉眼睛,然后深深地嘆了口氣,試圖把眼淚藏回去。
可最后我還是帶了一絲哭腔。
“程澤鑫病了,病毒性心肌炎,晚上剛剛檢查出來的,已經(jīng)住院了?!?p> “怎突然這么嚴重?你們把她送過去的?那你們見到程澤鑫的爸媽沒?他們有沒有為難你們說的?”
“我就說你一定知道這些事的,為什么程澤鑫的爸媽對她一點都不關(guān)心她這件事你不早一點告訴我,你早點和我說,我肯定會對她再好一點的。程澤鑫那么乖那么聽話學習還那么好,她應(yīng)該被寵成小公主的……”
“她家和我們……不太一樣……這個事情,還是等程澤鑫以后自己告訴你吧……”
上一句話曹云霄還說得驚慌失措,結(jié)果等我說完,他就開始躲躲閃閃,不愿意再多說些什么。我雖然有些無理取鬧,但是這到底是別人家的家事,我明白確實不好多參與,所以我也沒有繼續(xù)再為難曹云霄。但我實在是心情煩躁,不知道還能再和他說些什么,敷衍了他一句“晚安”,就掛斷了電話。
整夜的煩躁不安,第二天早起之后,我整個人渾渾噩噩地,打不起一絲精神。傅成文見狀,破天荒地沒有諷刺我也沒有嫌棄我,一路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安靜地陪我一起走到了學校。
早自習的時候,老師宣布了程澤鑫因身體問題大概會休學兩個月左右的時間。等她說完,講臺下不受控制地傳來了一片竊竊私語的聲音。我依稀分辨得出有人在關(guān)心程澤鑫的病情,有人在感嘆班里的同學竟然接二連三的休學,而我和傅成文就這么安靜的坐著,低著頭,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表情。
很快,正式上課的鈴聲就打斷了學生們的議論。老師拿著課本進來講課的時候,照例問了一遍缺席的原因,在得知兩人休學的原因之后,只點了點頭,然后就開始繼續(xù)接下來的課程。
在這一整天里,我終于拿出了認真學習的態(tài)度,完全沒有溜號也沒有打瞌睡,認認真真地將筆記記得清楚且完整。傅成文看著我這樣,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說我一個學期的筆記加起來偶不如這一天的課認真。我聽完之后立刻轉(zhuǎn)過頭去狠狠地等了他一眼,告訴他我的筆記是為了給生病的程澤鑫看的,當然要記得好一點,不然程澤鑫看不懂怎么辦。
聽過我的解釋,傅成文只覺得有些無奈,因為我們都知道,以程澤鑫的水平,就算和曹云霄一樣休學一個學期,回來考試也不會考得多差,根本就不需要我做的這些東西。可是盡管知道,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去做這些事情,因為我實在是想不到自己還能怎么樣才能多和程澤鑫表達一下自己對她的關(guān)心。
我知道她需要關(guān)心,就像不久之前,我需要人理解一樣。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我和傅成文直接向醫(yī)院的方向走去,路上我還給程澤鑫買了同昨天一樣的甜點。
等我們到醫(yī)院的時候,正好趕上程澤鑫打今天的最后一針。我在門外看了很久,確定屋子里真的沒有任何人在照顧程澤鑫的時候,我突然之間不敢推門。
我還是不敢相信,程澤鑫的父母會把生著病的她一個人丟在醫(yī)院。
見我站門口站了這么久都不進,傅成文覺得有些不耐煩,他越過我想要去推門,但在他碰到門之前,我干凈利落地阻止了他的動作。
“傅成文,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p> “說。”
“如果一會氣氛不對,你記住,千萬要拉住我,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