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在后面一直拉著她讓她不要再說下去了：“你非要在過年時候來鬧嗎？”
“我鬧？我是來和你們講理的?！睂Ψ礁吒叩匕褐^，喊得脖子上的青筋突出了一根又一根，壓根不是講理的姿勢，卻更像是要拼命一般。
王思憶回頭拍了拍媽媽的手，示意她自己沒事，轉(zhuǎn)頭便冷冷地說著：“你真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嗎，十多年了，你從來不工作，除了和我媽拿錢，你做過什么？”
沒有想到，迎來的卻是狠狠的一巴掌。
王思憶被打得懵了，媽媽卻是瘋了一樣沖上前去要打他，門口好像聚了一些不明情況的人，王思憶拉回了媽媽，免得她受到傷害，然后使了力氣將那人往外推，推到門口便將那半開的卷簾門用力往上再推開。
“你不是要罵，要喊嗎，你喊吧，讓所有人都聽聽你是怎么當別人老公，怎么當爸的，就你這樣的人，從我小時候開始，不順心就要打我媽，不高興就要打我罵我，我高中時候你趁我不在家就把我媽軟禁在家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媽媽已經(jīng)出來拉著王思憶不讓她再說下去：“小憶，別再說了，他不要臉，我們還要的呀?！?p> “媽，我們總是在忍著他，你什么時候都叫我忍著，說他至少是我爸，可是他把我當女兒了嗎？”王思憶真的是生了氣，她掙脫了媽媽的手，擋在她面前沖著眼前男人說：“我知道你是想要錢，可是我不會再讓我媽給你了，我可以給您每個月生活費，但是你必須和我媽離婚?！?p> 對方那高高揚起的手又要打下來，王思憶惡狠狠地說：“你今天可以把我往死里打，這么多人看著，正好作個證，讓你名正言順一起坐牢，要是你把我打死了，那我死之前，一定拉著你陪葬?！?p> 似乎是被王思憶的話嚇到了，看著王思憶眼里露出的少有的兇狠，對方反而有些猶豫了，揚著的手反而放了下去，嘴里卻依然一刻不停地沖著媽媽罵著：“你看看吧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就這種樣子。”
“你要是再說一句，我管誰在這里，和你拼死?！蓖跛紤浾嬲l(fā)了狠，紅了眼。
對方本就是欺軟怕硬的人，見到王思憶從來沒有露出過的陣勢，終于不再糾纏，甩了袖子，指了指王思憶讓她等著，就氣沖沖地走了。
看熱鬧的人也漸漸散去。只是好在還是過年，過往的人并不多，基本上都是些路過的路人。這幾天天氣不錯，鄰居們大多也走親戚去了，人群里并沒有相熟的人。
王思憶回了頭，看到媽媽淚水漣漣，便低了頭走了過去：“走吧，媽，我們回家?！彼隣苛藡寢尩氖肿呋氐昀?，收拾了東西，關(guān)了店門，開車回了家。
一到市郊的家，媽媽便走回房間，躺倒在了床上，不一會，就聽到房間內(nèi)傳出了抽泣聲。
王思憶知道媽媽心里不好受，每一次只要對方來鬧一次，她便會哭一場，有時候不來鬧，對方發(fā)信息來辱罵，其實王思憶也都是知道的，可是媽媽不說，她便會當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這一次，她還是沒有走進房間，媽媽的情緒需要發(fā)泄，她越安慰，也許她越無法冷靜。有些事情，總是需要面對的，一味地忍讓并不能換來相同的理解。
這么多年，媽媽都覺得忍讓可以換來風平浪靜，可是事實從來不是如她所愿地順利發(fā)展。越退一步，對方確是越會得寸進尺。
今天的王思憶也是忍無可忍了，想起媽媽這么多年來受的苦，她覺得作為女兒，再不站出來，而是躲在媽媽身后尋求她的保護，她是萬萬做不到的。
什么懂事，知書達理，這些標簽她可以統(tǒng)統(tǒng)都不要，只求她們二人的生活不要再被打擾。
她拿著掃把將客廳打掃了一遍，約摸過去了半個小時，她便倒了一杯溫水端進房間，喚起媽媽起來喝些水。
“媽，以后別忍了，他一直這么欺軟怕硬，得寸進尺，我們根本忍不了，錢也不給他了，要么讓他寫好條件直接離婚?！?p> “你以為我不想離婚嗎，這么多年了，說了多少次了，他每次都耍無賴反悔，在外面到處說我們壞話?！?p> “下次錄音吧?！?p> “他真的是個無賴啊，我是擔心你以后嫁人會被婆家看不起的呀，這樣的爸，你今天又這樣鬧，傳出去好聽嗎？”
“媽，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我的事情你也別管了，他這個樣子，如果不把事情結(jié)束，我還不是照樣不好嫁人，男方家如果因為這種事情要對我不好，那我不嫁就好了?！?p> 媽媽喝了水，她便伸手端過茶杯，又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淚：“別為那種人難過了，怪你女兒還太弱，也不是男的，等我變強了，我們更加不用再怕他了。”
媽媽拂去了她的手，嘆了一口氣，起來坐在床沿：“以后別在再大庭廣眾下和他鬧了，不好看?！?p> “知道了，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不這樣鬧吧，他又指不定會做出什么事，大庭廣眾地鬧，他反而不敢動手了，不是嗎？”
“但是你也要注意安全啊，他打你那一巴掌，還疼嗎？”媽媽伸出手，摸著她的臉頰。
眼看媽媽又要哭了，王思憶趕緊說：“別擔心，沒什么事，這一巴掌也算是我還清了他生我的債，以后更加不用欠他的了?！?p> 媽媽沒再說話，眼里流露出的心疼和自責卻是讓王思憶再也看不下去，她假裝要將茶杯拿出房間，轉(zhuǎn)了身，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了地往下流。
先前所有的偽裝都破了功，對抗他的勇氣，保護媽媽的決心，看到媽媽的眼淚的那瞬間，崩潰了。
她開始自責自己的不夠強大，想不出別的更好的辦法解決，在這樣一個其他家庭其樂融融，歡天喜地的日子里，卻要讓媽媽遭受這樣的煩惱。
入夜，噩夢又一次席卷而來，小時候被追著打的場景，父母對打的畫面，懂事后只因為他不高興被拉到街上一路“批斗”，引來無數(shù)人圍觀的記憶，又再次入了夢，這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就好像一只死死扼住了她喉嚨的手，掐著她喘不過氣來。半夜，她便驚醒了，一身冷汗，再也沒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