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來了?”殷久有些詭異,她不是沒想到景明乾會前來撈她,她只是沒想到他來得這么快。
“明乾兄,還好你來了,這樣的官員真是秦灸之恥!”譚止憤恨的控訴官吏的頭領(lǐng),天子腳下,都有官員這樣肆意妄為,更別提其他山高皇帝遠(yuǎn)的地方了。秋日的科舉他一定要傾盡全力,進(jìn)入官場,改善這樣污濁的吏治!
“什么人?!竟然敢在府衙行兇!給我拿下!”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莫約有二十多人,腳步聲整齊劃一,只偶有幾個不太和諧的聲音,想必是有著一支訓(xùn)練有素的精兵正在靠近,那不整齊的腳步聲是普通的皂吏。
一個方臉滿眼威嚴(yán)身穿京兆尹官服的男人帶著一隊精兵快速走來,那些跟在他身后的漢子每一個都是虎背熊腰,目露精光,他就是京兆尹馮尚。
原來是有一個官吏本就在柴房外,見景明乾氣勢洶洶的來,就躲在了一旁,見這個男人一出手便取了頭領(lǐng)的性命,當(dāng)下就駭?shù)昧⒖倘シA報了京兆尹馮大人。
“馮大人,你手底下的官吏是非不分、清濁不明,依仗職務(wù)之便顛倒是非仗勢欺人,你認(rèn)為此事該如何處理?”景明乾背著雙手,正色凝視著馮尚。
“三皇子殿下,您怎么在這?方才有小兵稟告此處有暴徒鬧事,您有沒有受傷?”馮尚是認(rèn)識這位嫡皇子的,雖然現(xiàn)在太子殿下的風(fēng)頭極盛,可也沒有多少人敢小看這位先皇后嫡出的皇子,皇帝對這位的偏愛有眼睛之人都能看出來,這位有個三長兩短,別說他頭上的烏紗帽丟了,就連身家性命也不一定能夠保住。
馮尚一邊揣測著景明乾出現(xiàn)在這里的用意,一邊用眼神瞪著報信的那個官吏。馮尚畢竟是積年的高管,身上官威極重,氣勢壓在那官吏的身上,官吏抵不住重壓,再加上頭領(lǐng)已死,當(dāng)下就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經(jīng)過倒了個一干二凈。
“你是說趙三娘家侄子王明飛犯事,而趙三不僅沒有秉公執(zhí)法,反而將苦主給當(dāng)做賊抓起來,還想要欺凌女子?”馮尚緊緊皺著一對粗眉,他為官正直,從沒有想到自己手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官吏,真是毀了他的一世英名。
“將王明飛捉拿歸案,剝奪趙三的官身,一定要嚴(yán)懲!”馮尚利落的處理了這個案件,說白了只是一樁普通至極的案子,芝麻下官貪贓枉法,若不是牽扯到了三皇子,他根本就不會過問,一切交給手下的師爺便是。
“此乃下官治下不嚴(yán),還請三皇子恕罪?!瘪T尚恭敬的向景明乾跪拜,姿態(tài)擺得極低。景明乾見馮尚識趣,也不為難他,親自將馮尚給扶起,他雖然是皇子,可馮尚是手握實權(quán)的大臣,他也要給馮尚三分面子。
“馮大人公務(wù)繁忙,難免會有所疏忽,只是這樣的事情未免會影響到帝都安危,還需重視才是?!?p> “本皇子就不打擾馮大人辦公了,告辭。”景明乾帶著錄完筆錄的譚止和殷久離開了府衙。
譚止腳下發(fā)軟,仿佛走在云上一般,迷迷瞪瞪跟著景明乾和殷久兩人走到了醇雀樓中,直到小二前來點菜,他才找回了神智。
“沒想到明乾兄竟然是當(dāng)今皇子,小生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弊T止半是驚訝,半是落寞的說著,當(dāng)日燈謎比拼的五人之中,只有他最為普通,真是讓人自慚形穢。就連殷久,雖是三皇子府里的下人,卻也是手握權(quán)力的管事,宰相門房七品官,她一個皇子府的管事,他這樣沒有功名的窮書生也是不能與之相比。
“譚兄何必妄自菲薄,出身乃是天定,可人的努力才是更為重要的東西。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譚兄才值得我輩欽佩?!本懊髑环捳\意十足,也給了譚止十足的面子。當(dāng)下譚止便有些微紅了眼眶。
他心中不是沒有怨的,上天給了他非凡的才氣,卻沒有給他相應(yīng)的財力,讓他空有一肚子墨水,只能靠著那些學(xué)識,去賺得微薄的收入,養(yǎng)活他們母子二人。最窮的時候,他只能握著禿了頭的毛筆,蘸著清水,在自家那瘸腿的木桌上練字。
可現(xiàn)在聽了景明乾一番話,讓他知道老天不是那么無情,這樣的經(jīng)歷帶給他的出了痛苦還有收獲。
“今日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譚止,拜謝明乾兄?!弊T止見景明乾沒有因為二人身份巨大差距而看不起自己的心思,也用書生之中的平等稱呼相稱,心中將他引為了知己。
“譚兄多禮?!?p> 兩個男子相談甚歡,一時間殷久竟無從插嘴,只得一心埋頭苦吃。醇雀樓的醉鴨果然做得出色,在另外兩人沒有注意之時,她已經(jīng)掃光了滿滿一盤醉鴨。
“來來來,譚兄,嘗嘗這樓中的醉鴨……”景明乾熱情的招呼著譚止,譚止身上雖然還有一些書生的窮酸之氣,言行也有一些放不開,可這些都無法掩飾他的才氣,他的那些小缺點在景明乾眼中并不是大事,只要這個人能夠保持本性,行得正坐得直,他就是一個可用的人才。
沒錯,景明乾打算籠絡(luò)譚止,這樣的人進(jìn)入官場,無論是對他,還是對百姓都是極好的。因為譚止自己是苦出生,他知道貧窮百姓的眼淚與血汗,知道他們最需要的是什么,更難能可貴的是,譚止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沒有選擇攀附權(quán)貴,可見其本心的清澈。
說累了的兩人,準(zhǔn)備酒足飯飽之后再繼續(xù)敘話,執(zhí)起筷子,發(fā)現(xiàn)面前的醉鴨早已不知所蹤。桌上只有一些其他的菜肴,同樣美味,卻比不上醉鴨的特色。
“阿久,本皇子餓著你了?”景明乾哪里還不明白那一盤子醉鴨去哪了,沒看見殷久已經(jīng)撐得快躺在椅子上了嗎?
殷久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譚止急匆匆的插了話:“明乾兄勿怪阿久姑娘,都怪我拉著你說了這么久,把姑娘給餓壞了?!弊T止隱約聽說過大戶人家里對下人的手段,當(dāng)下生怕殷久惹惱了景明乾,怕她受罰,這才焦急的替她說話。
景明乾本來還沒什么想法,譚止這么一開口他心中便有些不舒服了,這才認(rèn)識了多久,譚止就替殷久說話了?
他不明白心中這酸溜溜的滋味是為何,連帶著看譚止都沒有剛才順眼。剛才還其樂融融的氛圍一下子就冷淡了下來,讓譚止也惴惴不安,暗忖自己是不是說錯話惹惱了景明乾。
“譚兄說下,我怎么會怪罪阿久呢,再讓他們上一盤醉鴨便是?!?p> 酒足飯飽之后,景明乾與譚止道別,還贈與了他一百兩銀子,譚止有心推辭,可拗不過景明乾,再加上自家的情況的確需要這一筆銀子,這才勉強(qiáng)收下,只是在心中一再發(fā)誓,他日后定當(dāng)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