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陽嚇了一跳，抬起頭，一個肥頭二胖的中年男子，正笑瞇瞇的看著自己。
“我……”
長陽突然看見，在一個盒子里，擺著一支巨大的金簪子，做的是鳳凰起舞的樣子。
多美簪子啊！
中年男子見長陽的目光落在金簪子上，笑了笑，叉出一只肥手，道：“這個么，五千兩。”
猶如一記大巴掌狠狠地扇過來！
長陽抬起頭，扯了扯嘴角：“金子么……”
胖男子愣了愣，瞬間明白了長陽的意思：“簪子是金子的，賣五千兩銀子?！?p> 她縮了縮脖子，后腦勺的竹棍兒，好像還在。
長陽的目光黯淡下來。五千兩銀子，該是多在一堆？難怪林淑媛死活不給她及笄。他們?nèi)胰耍N一輩子地，怕是都買不起。
長陽心灰意懶，目光一路掃過去，她又看到了離金簪不遠處，躺著一支銀簪，和金簪的樣式一模一樣。
長寧頭上的那支，也是銀的。
長陽吞了吞口水，指著銀簪子，問：“這個呢？”
胖男子看了長陽一眼，晃了晃圓圓的腦袋，又叉出一個巴掌。
“還是五千兩？”長陽瞪大眼睛。
“這個么，五兩?！?p> 長陽的心咚咚咚快速跳起來。
聽他們說，舉報的賞金剛好是五兩！
胖男子是個老道的商人，看懂長陽眼里的目光，勸道：“買一支回去梳頭吧？”胖男子眼睛瞇成一條縫兒?！昂每吹煤苣兀 ?p> 再好看，銀子還沒到手??！
長陽笑笑，澀澀道：“我……改天來。”
“這個樣式好賣得很，可就剩下這一支了！晚了就沒有了！說不定明天就……”
長陽轉(zhuǎn)身往外跑。跑了一段，她發(fā)現(xiàn)跑反了方向，又回到了那家歌舞坊的門口。原來，歌舞伎們在練習(xí)，那些絲竹和歌聲，正是她們弄出來的。那些女孩子的頭上，都插著不同樣式和質(zhì)地的簪子。
做歌舞伎真幸福……
長陽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支銀簪子的模樣來。
嗯……就一次！不是我不講情義……長寧都有，憑什么我沒有……大概也就是一頓棍子，咬一咬牙，就受過去了，我都受了那么多次……
喘定氣，長陽拉住一個賣菜的小哥，問：“衙門可是在那邊？”
小哥在整理擔子里的小菜，懶洋洋地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
前面，蹲著兩只石獅子。應(yīng)該就是衙門了吧？
在明州長這么大，長陽極少逛過集市。小時候，林淑媛要上集市買東西了，都只帶長寧。后來，又只帶張果兒。如果林淑媛手頭寬裕，會給孩子買些廉價的點心，不過，通常只給逛集市的長寧或者張果兒買。
在長陽的記憶里，集市是全世界最遙遠也是最向往的地方……
衙門，只是一個傳說。
長陽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捱過去，并沒有見舉著棍子在門口齜牙咧嘴要打人的差役。當然，也沒有人進出。
她大著膽子走進一點，里面是一個寬敞的大廳。
堂中央，跪著一個人，低頭咿咿呀呀在說著什么。
堂上，坐著一個人，穿著深綠色的綢緞衣裳，戴著長耳朵的黑色帽子，正在聽堂下的人說話。這個人就是縣老爺了吧？
兩側(cè)，倒是各站了兩個穿著黑色短打衣裳的男子，嗯，他們應(yīng)該是衙役。
堂上坐那人倒不可怕，兩旁的衙役么……
長陽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堂下何人！”縣老爺一聲斷喝，長陽嚇一大跳。
“……”
“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我……我來領(lǐng)銀子！”
“什么？”
“我來……”
“哪里的瘋孩子！走走走……”一個衙役提著哨棒走出來。
“你以為這是哪里？這里可是衙門！無事……”
長陽定了定神：“我是來舉報的！”
“舉報？”
“……我來舉報，有人捕魚……”
“哦？”
衙役提著哨棒回去身縣老爺稟明了情況。一會兒，又出來對長陽說：“進來吧?！?p> 長陽深吸了一口氣，跟著衙役跨過高高的門檻，對堂上的縣老爺朗聲道：“大人張貼告示，說獎賞舉報捕魚的人，可是當真？”
堂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本官的告示，當然是當真的。你說，你要舉報哪一家？舉報不實，可是要挨板子的喲？”
板子么？長陽暗想，不怕。
長陽再次定了定神，道：“我要舉報的是吉旦王家的四公主……”長陽頓了頓，她想，要不要舉報大哥張德瑞呢？他雖也捕了魚，卻沒張果兒那般可惡。再說，告示上又沒說舉報的人越多賞越大……
哈哈哈，耳邊傳來一陣刺耳的狂笑。
長陽偏頭一看，大笑的是旁邊跪著的那人，就是她進來之前，在堂下咿咿呀呀說話的那人。
長陽生氣了，正想問他笑什么。那人笑著撫掌道：“真是籮兜兒還沒支好，麻雀兒便來覓食兒了！這不正是張家的女兒么？大人可以問問她呀……”
什么跟什么呀這是？！長陽糊里糊涂，看看那人兒，又看看縣老爺。
“你……可是吉旦王家的女兒吶？”縣老爺問道。
“小女子正是吉旦王家二公主，名喚長陽……可我告的是老四，她叫張果兒，她……”
“你家可有一個哥哥，名叫張德瑞的？”
“有倒是有，可是這事和他……”
“他可是誘奸一孤女生了娃呢？”
“?。空T奸……”長陽登時懵了。
她看看那男人，又看看縣太爺。
誘奸么？什么叫誘奸？是好事還是壞事？大概就是生了娃的意思吧？
長陽被圈養(yǎng)在明州貧困潦倒的敗落皇家，極少與外界接觸，且家中父王母后管理又嚴，不曾讀書的她，青蔥少女一個，何曾聽到過這般猥褻的言語？
“是生了一個小侄子……”
“這就對了嘛！”那人又撫掌?！按笕耍€不快快著人去她家拿人？！”
啪！縣太爺抓起面前案上一個什么東西，狠狠地砸了一下。
打他！誰讓你打斷我舉報的，害我久久拿不到銀子……
“堂下女子長陽聽好了……”
“嗯？”
“明州鳳儀縣百姓史楚生狀告你家兄長張德瑞，自持皇家身份，豪強行事，霸占民女顧霏。你身為嫌犯胞妹，著你領(lǐng)差人前往你家中打探虛實。你要好生配合，此乃你民眾百姓之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