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死亡之地的酒館里卻不會因為夜色有片刻消停,不一會兒燈火齊齊點燃,照亮了整個半島,這時候反而比白天更加熱鬧,金胖子站在吧臺里擦著酒杯,一個從脖子到身上幾乎都刺著刺青的光頭壯漢靠到吧臺邊,雖然沒有頭發(fā),但是他的下巴的胡子編著兩根棕色的小辮子。
這個壯漢趴在吧臺邊,露出一口黃的發(fā)黑的牙齒,推著滿臉假笑和金胖子打招呼:“老金啊,好久不見,現(xiàn)在還在上班啊,換班那小子曠工了嗎?”
“克勞迪?好久不見啊,那小子前幾天被人揍了,已經(jīng)辭職回家了,你最近都干什么去了?!苯鹋肿佣Y貌性的寒暄著,他非常不喜歡克勞迪,而大部分人也都不喜歡克勞迪,這個人臉上總是掛著讓人不舒服的陰險笑容,而且事實他也是十分陰險,還是個十足的瘋子。
“哈,最近嘛,擴充了一下隊伍,現(xiàn)在的人都狡猾的很,為了增加效率都開始招兵買馬,我這不得抓抓緊嘛?!笨藙诘闲χ鴵u搖頭,然而事實誰都沒有他狡猾。
“現(xiàn)在這年頭,錢也不好掙啊?!苯鹋肿诱f著去柜臺下面翻找了一下,拿出來一張合同遞給克勞迪說道:“給你一個任務,要不要試試,一百金哦,但是要是團隊一分就不知道能剩多少。”
“這一百金至少可以給我救救急。”克勞迪說著接過合同,定睛一看皺著眉頭說道:“海曼巨蛇?老金,這可不是個好交易啊,有沒有其他的?”
老金一邊彎腰翻找一邊說道:“就這一個了,還有一個被達瓦札拿走了,但是錢沒有這個多?!贝_定沒有后直起身說道:“德維爾的祭祀們也去了這個任務,你在他們之前搶到也算是好的,不過在他們之后你也不用擔心,他們的任務是安撫怪物,這個任務算是十拿九穩(wěn)。”
“那就奇了怪了,達瓦札那個見錢眼開的主居然會不要,好吧既然這樣這個肥差就是我的了?!笨藙诘想m然有些好奇,但還是拿起桌上的鵝毛筆寫下來自己的名字。
金胖子喊住準備離去的克勞迪說道:“你可千萬記住不要和德維爾的祭祀發(fā)生沖突?!?p> “呵,只要他們不妨礙我?!笨藙诘线珠_嘴輕蔑一笑,他對自己的團隊十分自信.
金胖子話已至此也不再多說,至于克勞迪聽不聽也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輾轉幾天,巴塞勒斯終于重新回到了陸地上,再一次踩在平穩(wěn)的地面實屬有些不習慣,巴塞勒斯適應了一會兒后回頭找到了晃晃悠悠的梵妮問道:“母親,這是哪里???”
梵妮四周張望著說道:“我也是第一次來北方,我也不知道這是哪里?!?p> “這里是福特碼頭,越過這條道路就是福特貿(mào)易站?!边@時達瓦札走了過來解答了這母子倆的疑問。
“那我們下面準備怎么走?”梵妮問道。
巴塞勒斯看著母親的舉動一愣,一臉驚訝,明明之前還十分警惕的,怎么那天晚上談了一會兒話,就態(tài)度改變這么大,弄的巴塞勒斯一頭霧水。
“找家旅店吃個飯洗個澡,然后租一輛馬車,大概走個兩三天路程就可以到巴特萊小鎮(zhèn)了?!边_瓦札揉了一下脖子,這幾天的顛簸讓他頭一直都是暈乎乎的。
“好的。”梵妮不假思索的同意了。
巴塞勒斯只得跟著母親,隨后他們來到一家旅館,點了三份牛排,一大碗蔬菜湯,一些烤面包還有一份果盤,給巴塞勒斯一杯牛奶,達瓦札和梵妮則各自要了一杯北方蜜酒。
熱騰騰的菜一上來,巴塞勒斯就毫不顧忌形象的胡吃海塞起來,這幾天在船上,除了腌制品就是面包干,頂多來點水果開開胃,吃的巴塞勒斯想吐,今天要好好補充一下。
梵妮一邊將牛奶遞給巴塞勒斯一邊勸阻道:“你稍微慢點,又沒人和你搶?!比缓蟛患辈宦某灾肜锏氖澄?,其實如果達瓦札不在梵妮特別想要一杯酒。
“好好吃吧,不管怎么說到了巴特萊小鎮(zhèn)至少要裝裝樣子不吃葷吧,在這之前好好享受一下?!边_瓦札說道。
巴塞勒斯來不及咽下去認同達瓦札的說法,一邊點頭一邊垂著胸口。
達瓦札看著巴塞勒斯的樣子嘆了一口氣,然后吹了一大口蜜酒,巴塞勒斯看著達瓦札杯子里的蜜酒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食物,再看看達瓦札,達瓦札將酒遞了過去,巴塞勒斯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濃烈的酒味充斥在嘴里,讓他忘記了酒里還有甜味,讓他別過頭一口吐在地上嗆得不輕。
達瓦札笑著看著巴塞勒斯拿回了自己的酒杯,將酒一飲而,梵妮在一邊訓斥巴塞勒斯怎么可以喝酒一邊幫他擦嘴。
三人吃飽喝足后,便去了澡堂子里去放松身體,今天澡堂人異常的少,女澡堂只有梵妮一人,男澡堂人數(shù)也寥寥無幾,達瓦札到了一個角落那里,找個沒有人的池子坐下,沒過多久巴塞勒斯也走了過來,他打量了一眼達瓦札的健壯的身軀,再看看自己干癟的胸膛,有些自卑的坐到池子另一邊。
達瓦札癱坐在池子邊,面朝著天花板閉著眼自顧自的享受,沒有打理巴塞勒斯,巴塞勒斯一個人晾著有些尷尬,抬頭瞥了一眼達瓦札,發(fā)現(xiàn)了達瓦札心臟的地方有一處傷口,便好奇的問道:“你胸口上的傷是怎么回事?。俊?p> 達瓦札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面色變得十分沉重,巴塞勒斯看不見他的臉,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的表情。
達瓦札緩緩開口道:“被劍刺傷的?!?p> “廢話?!卑腿账谷滩蛔⊥虏哿艘痪?,“我是問你這個傷口什么時候,在哪,為什么弄成這樣的?!?p> 達瓦札有些煩躁而又無奈的癟了一下嘴,但還是耐心的回答道:“是在新雷蒙德的戰(zhàn)場弄傷的。”
“新雷蒙德?”巴塞勒斯立刻提起了興趣,一下子湊了過去問道:“你是當時的士兵嗎?怎么現(xiàn)在做起雇傭兵了?”
達瓦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道:“應該說是幸存者吧,戰(zhàn)爭實在慘烈,活下來的人不多了。”
“這個我知道,但是活下來的都是封官加爵,你為什么做雇傭兵,是不是你知道什么不得了陰謀不像與之為伍,你可別糊弄我,好好講哦?!卑腿账辜涌炝苏Z速,那雙藍色的眸子充滿了好奇,腦子里冒出無數(shù)自己想象出來的故事。
達瓦札有些不耐煩,但是巴塞勒斯這般明察秋毫讓他實屬沒辦法糊弄:“這也不算是陰謀吧,至少現(xiàn)在的人都知道那個十二會議(在高德佛里召開的南北大陸的集體會議)?!?p> “那,那你見過席爾維斯特嗎,那個混血狼王?!卑腿账箚柕馈?p> “恩,見過?!边_瓦札雙眼無神的看著空氣中的霧氣,仿佛陷入回憶,有氣無力的述說著過去,“當時他,一頭銀色長發(fā),一雙被地獄之魂染成金色的眼睛,一身白色狼王鎧甲,仿佛是一個地獄的魔鬼帶著他的地獄軍團在大陸肆意橫行,所到之處生靈涂炭,但是人族大軍...團結一致...殲滅了席爾維斯特的軍隊,守護者法蘭克.撒克遜將這個惡魔,刺死在狼王寶座上...”達瓦扎像是在背一段寫在書上的故事。
“我記得傳聞中的席爾一只眼睛是金色,另一只是紅色的?!卑腿账购闷娴膯柕?。
“誰知道呢,也許是游吟詩人為了戲劇效果編造的也有可能?!边_瓦札當然知道,但是他實在懶得解釋更多。
巴塞勒斯有些沉默,達瓦札好奇的看了一眼沒有反應的巴塞勒斯問道:“你怎么了?”
巴塞勒斯說道:“其實我一直很崇拜席爾維斯特...但是為什么你們都說他是惡魔,他可是曾經(jīng)解放戴納的英雄,殺死...殺死亞特澤巨龍的英雄之一?!闭f到后面巴塞勒斯有些結巴。
達瓦札說道:“那可是你的父親?!?p> “但是他也是毀滅高德佛里的罪魁禍首,生前沒有做過一件好事?!卑腿账拐f道,語氣有一些失落。
“但是席爾殺死了你大伯的兒子,你大伯曾經(jīng)是無比信任他,他兒子更是無辜的?!边_瓦札看著巴塞勒斯,想要看看他如何作答。
巴塞勒斯回答道:“法蘭克伯伯這件事一直很后悔,他后悔被眼前的陰謀蒙蔽雙眼,誣陷了席爾維斯特,我老是聽他說:‘如果席爾還活著那該多好?!@類的話。”
五年前法蘭克疲憊的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剛剛與自己曾經(jīng)的好友結束一場惡戰(zhàn),完成復仇后內(nèi)心無比的空洞,直到母親愛瑪黎絲告訴了他真相,席爾并非真正殺死他兒子的兇手,母親只是因為想讓法蘭克阻止席爾的惡行才將事實隱瞞了下去,法蘭克從那時起就一直活在悔恨之中。
達瓦札嘆了口氣,感慨萬千的說道:“世事無常啊,其實你的父親,也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他和席爾的區(qū)別就在于,他在逼瘋之前沒有做什么好事讓別人替他去辯解,講實話,你的父親真的是一個十分善良的人,至少曾經(jīng)是?!边_瓦札十分認真的看著巴塞勒斯。
“你為什么知道這么多?”巴塞勒斯好奇的問道。
“不多知道一點怎么做雇傭兵。”達瓦札輕笑一聲,搖搖頭說道,然后擺成一個“大”字攤在池子里享受著溫暖的池水,巴塞勒斯也學著他的樣子享受著溫暖的池水,看著天花板問道:“我能請你做我的老師嗎?我也想做一個雇傭兵,自由自在無拘無束?!?p> “不能,你媽會宰了我。”達瓦札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巴塞勒斯。
巴塞勒斯沒有在說話,因為他知道達瓦扎說的沒錯,兩人的對話就在這個被達瓦札的拒絕下給終止了。
休整了一天后,三人收拾了行李,去集市上雇了一輛馬車,但是當他們?nèi)チ思袇s并沒有人愿意帶他們?nèi)グ吞厝R,一聽到去巴特萊都是擺手拒絕,轉了一圈后居然無人敢接,距離這里最近的馬場是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就在三人無奈的決定步行去巴特萊時,一個瘦弱的男子走了過來。
“我可以帶你們?nèi)?,二十銀幣?!蹦凶诱f道,他牽著一輛有了年歲的馬車,但是馬卻是十分年輕健壯。
“給?!边_瓦札打量了一眼這個男人,遞了錢。
接過錢馬夫幫他們將行李放上馬車,達瓦扎現(xiàn)將梵妮扶上了馬車,巴塞勒斯跟在后面坐在母親旁邊,最后達瓦扎坐在他們母子對面。
上了馬車后這個車夫問道:“你們?nèi)グ吞厝R干什么?那里現(xiàn)在有狼人出沒,都沒有什么人敢去那里?!?p> “我們就是為那些狼人而去的,那你為什么敢?guī)覀內(nèi)ィ俊辫竽菡f道。
車夫笑了笑說道:“十幾年前,一個狼人和一個人類將我和我的妻子從山賊手中救出,還給我們一筆錢,讓我們在這里活了下來,那兩個就是來自巴特萊小鎮(zhèn),所以我一點也不害怕。”
“也不代表所有狼人都是友善的呀?!卑腿账共唤獾膯柕?。
“那我告訴你,這條山路山賊出沒的厲害,在狼人之前,人也沒有說不敢走,同樣都是要命的東西,有什么區(qū)別嗎?”車夫說道。
巴塞勒斯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梵妮溫柔的看著孩子,達瓦札卻一直沉默不語看著前方的路,像是在回憶什么。
隨著馬車車軸老化的“咯吱”聲,他們漸漸駛向北方,那個所有故事開始的小鎮(zhèn)。
蘭伯特帶著眾祭祀終于來到了奧斯蒙,狄克早早的坐在王座上等待著,想盡顯王者之風,但是看上去還是稚嫩的很。
“感謝德維爾的祭祀不遠萬里來到北方,為我的人民解決巨蟒之災?!钡铱藢W著成年人的模樣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成熟一點,但是聲音依舊稚氣未脫,聽上去十分好笑。
但是蘭伯特依舊不失禮貌的鞠躬行禮說道:“陛下年紀輕輕就為民著想,乃是一代明君,在下定帶眾人,為陛下解決蟒蛇之災。”
“額...我...”聽到蘭伯特的夸獎狄克臉上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忍不住揚起笑容,看上去像是一個得到大人夸獎的孩子,他第一次單獨接見外來的客人,話在嘴邊卻忘了要如何說,手指甲不停地摳自己的手掌,有些緊張。
站在一邊的伊萊看在眼里有些看不下去,雖然他不待見狄克,但是不管怎么說不能讓他在外人面前丟人,便開口說道:“利奧祭祀路途遙遠,我們已經(jīng)安排好房間和洗漱用的熱水,過一會兒陛下為各位準備了晚宴,先請各位去房間休息吧,晚宴好時會通知各位,房間里也有一些糕點給各位先墊墊肚子?!闭f完便派下屬帶蘭伯特他們?nèi)プ约旱姆块g。
蘭伯特再次鞠躬行禮,便帶著自己的族人離開了大殿,狄克尷尬的舔了一下嘴角,他知道自己今天又不成熟,剛想向伊萊將軍道謝,但是伊萊將軍已經(jīng)離開,狄克心里有些委屈,但是卻又無從說起,只得灰溜溜的離開了空蕩蕩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