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摸了摸我的臉。
好在并無傷口。
暗喜之際,我又覺自己似乎躺在一個還算柔軟的地方。
這是……一張暗花木做的床榻。
木料還泛了淡淡的檀味,我起身之際,才驚覺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換過了。
身上被那姑娘的燈劃破的地方,似乎也已經(jīng)被上過藥了,都沒覺著疼。
枕邊靜靜地躺著我換回來的那本樹火琉璃,我提著的心一松,還好書還在。
大約是我的動靜驚醒了外面的人,一長相標(biāo)致的姑娘推門而入:“姑娘醒了?身體可還好?”
“嗯,好多了,多謝照料。請問這里是?”
“是我家公子給您安排的住房,您對我家公子有過救命之恩,泉兒定會好好服侍您的。”
原來她叫泉兒。
“多謝你?!?p> 這泉兒對我照顧妥帖,不僅是洗漱用的水給我準(zhǔn)備好了,連新的換洗衣服也給我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
我暗自松了一口氣,看來給我換衣裳的應(yīng)該就是這個泉兒了吧,好在不是那個什么騙子暨水。
可我的的確確也沒想到,這暨水竟然家底還不錯。
看來他叫我送他去旅館,并非是為了落腳,而是為了與下屬匯合吧。
這泉兒人可真好,還給我梳了發(fā)髻,看著這精致的發(fā)髻與木蘭樣式的珠釵,我竟真覺得自己是個女孩兒了。
雖然我年歲已高。
暨水不久后也來了,他比那時更顯倜儻。
昨晚腰部滲血的地方應(yīng)該是重新包扎過了,我再看不到一絲血跡。
“多謝你救我?!蔽依侠蠈崒嵉?,即便是我討厭他騙我,可他確實也是救了我。
宮主當(dāng)年教導(dǎo)過我,滴水之恩,定當(dāng)相報。
暨水粲然一笑:“總算是對我態(tài)度好些了。你可知我昨日辛辛苦苦地忍著傷痛把你背回來,差點沒害得我暈倒在路上?!?p> 我呆了呆,他背我的?忍不住又朝他那腰上掃了一眼:“你傷口如何了?”
“不礙事,就是稍疼了些?!彼纱嗤@屋內(nèi)的椅子上一坐,泉兒立刻給我倆斟好了茶。
我有些恍惚地坐了下來:“那時我為何會暈了呢?”
他笑道:“怎么?你自己竟不知?”
我癟著嘴搖了搖頭。
他好像神色奇異地看了我一眼:“她那燈啊,名為妖石。其內(nèi)可是煉制了不下百粒的妖獸內(nèi)丹。所以才有了光暈與靈刃,專門克妖?!绷季?,他幽幽又道,“你大概知道自己是個妖吧?”
我有些語塞,我還真不知道。
雖然我沒回答,可他卻似乎看出來了。
因為他笑得那么大聲,連泉兒都嚇得趕緊低頭下來看他的傷口是否又撕裂了。
“你……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個妖嗎……”
“我以為你是天然呆,沒想到竟然是個天然蠢……”
“你這腦瓜也不知道如何活了這么些年……”
泉兒真是個好丫頭,因為她沒笑,且有些微怒:“公子?剛包扎好的傷口,可別給又笑得裂開了?”
好歹解了我的尷尬。
“你叫什么名?”暨水一笑,他眉如劍鋒,笑起來只覺凌厲,倒是沒什么溫和之感。
“懷陽?!边@次我沒再瞞他,好歹也是我救命恩人來著。
倘若真如他所說,我是妖類,那如不是他昨日帶著我跑了,只怕我已見不著今日這明媚的陽光。
不過我又想到一事。
妖類與人類有別,連帶著體質(zhì)也有不一樣。
那,他昨日是如何給我治了傷?
“你……昨日替我療了傷?”我猶猶豫豫地問道,身上被那姑娘的妖石灼傷,可不過短短一夜時間,傷口已好得差不多了,看來定是被他醫(yī)過了。
暨水大概也意識到我為何有此一問,只道:“是,但我不明你體質(zhì),所以只用了丹藥。初元丹,還是我上次歷劫時偶然所得。”
初元丹?怎的這么耳熟?
“你還有嗎?”我急急道,才記起燭月也問過我關(guān)于此丹藥的事情。
泉兒似是心疼她家公子:“姑娘,這初元丹可是洗經(jīng)易髓的寶貝,已經(jīng)給了你一顆,怎么還要?”
暨水則是抬手制止了她繼續(xù)說下去,回頭道:“你要初元丹做什么?據(jù)我所知,你年歲不小,早已過了需要洗經(jīng)易髓的年紀(jì)。而我昨日也是在情急之下給你服下,怕你被那妖石壞了經(jīng)絡(luò)?!?p> 沒想到竟然是個這么寶貝的東西,我為剛剛地索要行為紅了紅臉:“抱歉,我不知竟是這么寶貝的東西。我弟子曾提起過,所以才想問問,若是有多余的,可否給我換些?我……”
我搜了搜我的荷包,額,好像確實沒什么拿得出手的。
我的臉上只覺更燙。
他似乎看懂了我的難為情,只是撇開了眼:“你若是想要,我可把煉丹方子給你弄來,但……煉丹之術(shù)我就不是很在行了,你可以找齊了藥材,托旁人給你煉上一枚?!?p> 我回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多謝,將來暨水公子若有懷陽能幫上忙的,懷陽定會鼎力相助。”
他噗哧樂了:“你怎么跟昨日不大一樣了?昨日,你可是生怕我坑了你的,跑得比兔子還快。”
我不好意思地吐舌:“昨日以為暨水公子是騙子來的……”
話音未落,我已經(jīng)感受到了旁邊泉兒微怒的眼神。
趕緊岔開話題:“初元丹丹方可好尋?需我做些什么呢?”
“不難?!彼瘟嘶问种幸咽俏龅牟璞?,“對我來說不難,三月后你來我風(fēng)云舫即可,我便親自將這丹方交予你手?!?p> “風(fēng)云舫?”這名字有些耳熟,“不知……在何處呢?”
泉兒咯咯笑了,暨水更是忍俊不禁。
“你可真是個隱士啊……連這風(fēng)云舫都沒聽過嗎?”暨水又取笑我。
我抿了抿唇,其實我應(yīng)該是聽過的,可我又偏偏無力反駁,因為我根本記不起自己究竟在哪聽過。
“此去西南方八百里,一問路人便可知了。你不必憂心?!比獌耗昧私伵廖孀爨袜托Φ?。
“好?!蔽覔蠐项^,知道個大致方位也已足夠了。
分別之時,暨水還贈予了我一把長劍。
這長劍入手微暖,他只道是前日里無意所得,又不善水靈氣,正好贈予了我。
吃了人家的,拿了人家的,還帶走了人家的?
我這一趟救人,竟然收獲頗豐?
更是有些難為情了,想那日,我可是差點偷了他腰帶上的那枚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