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傍晚,周繼祖回到家中,將身子泡子熱水中,只覺得渾身僵硬。
“誒呀,疼死小爺了,誒呀……”他不住哼唧,若非昨夜他和薛媛鬧的太過,今日也不至于到了午后便雙腿打顫,教同伴好生笑話。
薛媛拿著白布棉巾伺候他沐浴,一雙柔荑不時按著周繼祖酸痛的胳膊。
“哎,舒服,舒服,這也按按,還有這……”
周繼祖得了好處,不時指揮薛媛,沒過多久,薛媛的額頭便沁出一層細(xì)密的汗珠。
“少爺,可好些了嗎?”薛媛嬌聲問道。
“好多了好多了,等下你再給我按按腿,小丫頭手法不錯啊,從哪兒學(xué)的啊?!?p> “以前娘親身上總是酸痛,我特意跟女醫(yī)學(xué)來的?!毕氩坏浇袢站谷槐阋肆四?,薛媛心中暗嘆,那時為討母親歡心她可是沒少折騰。
她幾日未歸家,也不知母親是否有找過她。
“想不到你還是個孝順孩子,誒呦……”
薛媛一個晃神,手下使了重力,周繼祖痛呼出聲。
“滾滾滾,疼死老子了!”
“少爺我不是故意的。”薛媛紅了眼眶,一雙手不知放哪里好,她情急之下俯身去吹那處被她按痛的地方。
周繼祖瞧著她著急無措的模樣,心中火氣消了大半。
“好了好了,你先出去吧,讓丫鬟來伺候我,把膏藥給我找出來,等下按按腿?!?p> “是?!毖︽侣犜挼氖┒Y離開,臉上猶帶著淚痕。
待出了凈房的門,卻是瞬間恢復(fù)了平常模樣,她擦去眼淚,輕哼一聲。
喚來丫鬟進(jìn)了凈房,又找出藥膏,她安坐在床邊,想著兩日后的生辰宴,到時候一定要漂亮的亮相,讓往日看不起她的人再也不敢亂嚼舌根。
還有沈遲,她們是表姐妹,憑什么她就受盡寵愛,被保護(hù)在深閨,要什么有什么,她薛媛差在哪里,為何就要淪落到伺候這個人渣!
薛媛緊緊握住手中的青色瓷瓶。
如果當(dāng)初沈正秋同意和母親在一起,就不會這樣了;
如果哥哥沒有死,娶到沈遲,就不會這樣了;
如果不是母親偏疼哥哥,整日哭泣不理會她,她也不會跑出去喝酒,就不會這樣了……
都是他們,都是他們的錯!
凈房內(nèi)傳來周繼祖和丫鬟的嬉笑聲,薛媛眼中迸出恨意,這么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的玩意還整日拈花惹草。
…………
兩日后,沈遲對著鏡子仔細(xì)裝扮一番,她喊了錦兒,拿出那枚鎏金紅玉梅花釵。
“小姐,你不是說這釵子不送給表小姐嗎?”錦兒拿著一只小巧的錦盒,取出那枚釵,臉上忿忿不平。
沈遲笑笑,接過那梅花釵,卻是戴在自己頭上。
“哈哈,表小姐若是看到,一定要被氣死了!”錦兒拍手大笑。
“她氣什么呢,這支釵雖然得她所愛,偏巧我也喜歡的緊,有好東西自然是要先緊著自己來了,往年生辰她可是沒少從我這搜羅東西,只今年不想遂她的意罷了?!鄙蜻t對著鏡子整理妝容,勢必要突顯出那支梅花釵的精妙。
錦兒則連連點頭,莫說往年表小姐的生辰,便是逢年過節(jié),小姐的生辰,她都要來搜刮一陣,不知拿了沈家多少東西,怕不是蝗蟲轉(zhuǎn)世吧。
“何大叔準(zhǔn)備好了嗎?”
“好了,在門外等好一會了。”
“那我們走吧,哦,帶上賀禮。”沈遲狡黠一笑,指了桌上一個青紋帶搭扣的錦盒。
“這是什么啊小姐?”
小姐竟然還特意為表小姐準(zhǔn)備了禮物!哎,傻小姐,人家那么欺負(fù)你,何必呢?
“到時你就知道了?!鄙蜻t神秘莫測,小丫頭更是心癢癢的想知道了。
太白樓前,停了幾處車馬,店小二正招呼伙計將那些馬車停到后院。
何秦隨著那伙計去安置車馬,沈遲交待了幾句,又扔給他一個錢袋子便帶著錦兒進(jìn)了酒樓。
“沈遲,你可算來了,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毖︽乱簧碜仙A服立在雅間門口,她頭上插滿了金釵玉珠,整個人金光閃閃,臉上畫著濃艷的妝,額頭貼著黃色魚形花鈿。
沈遲一下被她豪放不羈的妝容震住了,這……怕別人不知道她有錢?
看著沈遲呆愣的神情,薛媛內(nèi)心無比滿足。
哼,羨慕吧,憑沈大人那吝嗇樣,才不會花大筆銀錢給你置辦如此華貴的衣服首飾。
沈遲,我終于有你得不到的東西了。
“表妹生日,我怎么會忘呢?!鄙蜻t回復(fù)神情,手臂輕揮,錦兒向前一步遞上錦盒。
“這是我給表妹的壽禮,還愿表妹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薛媛接過那錦盒,隨手打開,見里面竟是一支普通至極的玉簪。
她心中氣憤,沈遲竟然這么個破爛玩意來糊弄她!
“上次我問表妹如何,表妹說‘甚好’,想來表妹是喜歡的,今日我便帶了來?!鄙蜻t幽幽說道。
錦兒伸長了脖子探頭去看,咦?好眼熟。
薛媛初時疑惑,她什么時候能贊這種大街貨為好?!待仔細(xì)看去,便想到了什么——
百味居里屈辱的記憶霎時涌上心頭,她恨恨的瞪著沈遲,待見到對方似乎不好意思的輕撫發(fā)髻,才注意到那只鎏金紅玉梅花釵。
這個沈遲!她果然是故意的!
薛媛咬牙道:“多謝表姐記掛了?!?p> 沒關(guān)系,看你能得意多久,如今本小姐才不在意這些破爛玩意。
“不必客氣,表妹。”沈遲微笑答道。
待薛媛讓開了路,引沈遲入座,她才看清雅間里的情形。
桌子正東竟坐個男子!
是那日欺辱謝啟軒的小霸王—周繼祖。
說起來,上次她和錦兒從北街歸來便瞧見二人在一起,看今日情形,他們相交甚密。
沈遲心中厭煩,面上不顯,自然入座。
在她旁邊的正是劉縣令的千金—劉玉蘭,其他幾位除去薛媛往日的閨中好友,還有幾個她不認(rèn)得的女子。
幾個女子神色不安,顯然未想到今日竟有男子在場。
礙于薛媛又不好離開,況且門外還站著幾個兇神惡煞的大漢。
那周繼祖為薛媛辦了生辰宴,自然要求她帶好友前來,若是有哪個入了他的眼,豈不又是美事一樁。
奈何先前來的幾位都是端莊有余,靈秀不足,唯一看的過去的劉玉蘭還是劉縣令的千金,他還不想惹上官家麻煩,只得暗自捶足頓胸。
待見了沈遲,頓時驚為天人,再一細(xì)看——
“是你,小騙子!”周繼祖出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