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房中唯有周力理一人焦急等待,見到來人急忙迎了上去。
“大人。”
“噓?!眮砣岁P上書房門,而后摘下兜帽,正是李運副。
“大人深夜來此,可有要事。”
平日二人為掩人耳目,裝作不識,別提在周家見面了,今夜見李運副如此匆忙焦急,周力理心中直打鼓。
“我問你,我們的事你可告訴那薛夫人了。”李運副開門見山,急急問道。
“怎么會呢?她不過是個玩物,我怎會將如此重要的事告訴她呢?!敝芰磉B連擺手,見李運副臉色不好,連忙追問道:“可是她有何不妥?若有問題,我們就……”
周力理將手橫在脖頸,擺出一個殺的手勢。
“不不,若你未告訴她我們的事,她此事怕是要立了大功了?!崩钸\副搖頭說道。
“?。烤烤故呛问掳。俊敝芰碛行┙辜?。
李運副在屋內來回走了兩個來回,才緩聲說道:“我們怕是被人盯上了?!?p> 周力理聞言左右看看,只覺得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誰?”
“蠢貨!”李運副瞧上那幅模樣,大喝一身,而后又小心向屋外探去,轉身道:“是知府沈正秋,薛夫人來報信,沈正秋正在追查走私私鹽一案,我派人去核查,果然沈府有人偷偷議論此事,懷疑鹽運司有人與鹽販子勾結,還在沈家搜到了兩封信?!?p> “他查到我了?”周力理聞言有些呆愣,這些年做這事確實是一本萬利,他周家?guī)状汲圆煌?,但人就是這樣,越有越貪心,他早已經(jīng)停不下來了。
“如果查到了鹽運司,查到了我,你以為能跑得了你嗎?”李運副氣急敗壞,這往日靈巧的人怎么今日竟蠢笨如牛。
周力理回過神來,一下跪倒在地:“大人!你可要救小民??!”
他雖有家財萬貫,也只是平民,官場若無人疏通幫襯,這走私私鹽的罪過一經(jīng)查處便是抄家滅門的罪過啊!
“先起來,像什么樣子!”李運副呵斥道,心中暗罵周力理平日里囂張跋扈,關鍵時刻也是個軟骨頭。
“哎,哎?!敝芰砥鹕?,拿袖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大人,這沈正秋是什么來路?上面那位就不能……”
“你懂什么?朝廷勢力,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沈正秋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除了皇帝,他誰的人情都不賣,因此也深的皇上信任?!崩钸\副摸著胡須,心中暗自思量對策:“既然不是你告訴了薛夫人,便是她碰巧知道此事,并未有人蓄意引我們上鉤?!?p> 李運副一雙黑豆似的小眼此刻炯炯有神,周力理聽出了他的意思:“大人,這不會,那日若不是我……多喝了酒,碰巧遇到薛夫人,她也不會出現(xiàn)在你身邊?!?p> “那便是沈正秋確實在追查此案了……”李運副點頭思索,目露冷色。
“大人,管他什么張大人,沈大人的,我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周力理臉上露出狠色,他是亡命之徒,若有人真要了他的命,他便要先把那人的命拿來再說。
“不可不可,沈正秋再怎么說也是朝廷從四品大員,若有意外必會有人追究查探,皇上也不會坐視不管,一定要有個站得住的理由……”李運副埋頭苦思。
二人最后訂下,周家派人暗中盯著沈正秋的一舉一動,若有意外及時來報,李運副則上報上頭,等候指令。
待李運副走后,周力理卻是摸著八字胡,臉上露出狠厲的笑。
他早已習慣在這些狗官面前伏低做小,但真有事時候,還是得靠自己,他可不管上頭怎么安排,若是安排他做個替罪羊扔出去背黑鍋,難道他也要受著?
周力理橫行淮州多載,要他放棄這潑天的富貴自是不可能,他便是霸王又如何?!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誰也別想擋了他的路!
周力理喚來心腹,低聲耳語,片刻,那人便身手敏捷的消失在夜色中。
…………
“小姐,這幾日府中似乎有外人來過的痕跡?!焙吻匚罩R鞭,悄聲對身后隔著布簾的沈遲說道。
“是何人?”沈遲安坐在馬車中,身旁放著一個包裹。
“尚不知曉,但這幾日府門四處都有人盯梢?!焙吻乩土嗣遍?,余光打量周遭的環(huán)境。
沈家門外多了賣梨子的大娘,還總有挑著雜物的貨郎不時前來叫賣,便是乞丐也多了幾個……
馬車內沉默片刻,“何大叔,這幾日要勞煩你保護下我爹了。”
“小姐的意思是這些人是針對沈大人來的?!焙吻卦尞?,他以為是自己暴露了身份,惹來仇敵。
“若是因為何大叔你,他們便該直接動手了,如今只是在此盯梢,怕是有什么預謀?!鄙蜻t解釋:“何大叔,上次我托你找人打的袖弩可有成功?”
“打好了,等下去醉仙樓會路過那鐵匠鋪,昨晚我本該去取……”但是他忽然瞧見薛夫人鬼鬼祟祟躲在沈府外,便跟了上去,除了回到周家,也未見薛夫人有何異常。
“小姐,昨晚我瞧見薛夫人在府門外有些奇怪,此事會不會與她有關?若是她瞧見了我,怕是要誤會你和沈大人了?!焙吻氐膿牟⒎呛翢o道理。
“便是不知曉,她對我們沈家怕是也沒什么好印象了?!鄙蜻t心中思量何秦的話,越發(fā)覺得沈正秋此番有些麻煩,她伸手捏訣,快速推算,眉頭皺了起來。
“何大叔,等下到了鐵鋪,你放我下來便是,我自會去醉仙樓,你要馬上去衙門,暗中保護爹爹,若是他要出門,你便親自駕車帶他?!?p> “好。”何秦知曉沈遲做此安排定是有原因的,她從來不是一個任意妄為的人,因為只簡略的回答一聲便揚鞭催促,馬車加速運行。
……
待何秦駕車離去,沈遲手中背著小包裹,走進那鐵匠鋪中。
她有事要找惜鳳商談,一早便將錦兒留在府中處理家事。
打鐵的師傅袒著后背,刺著胳膊,不停敲擊手下冒著火光的物事,黝黑的肌膚上汗珠不?;?,屋內滿是鐵的生味和汗臭味。
沈遲面不改色的走進屋中,高聲道:“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