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沒話說了嗎?”紅蓮收了戒尺,“那就認罰?!?p> “不認!”
“你!”紅蓮氣不打一處來,但還是忍了下去,狠狠地指了塵寒兩下,最后甩袖離開。
“面壁三日,三日后去被你挑了手筋的弟子那兒道歉,不許再惹事!”
小塵寒哼了一聲,不情不愿地跪在蓮池,這一跪便是三天三夜,再次起來之時兩個膝蓋骨都已經(jīng)血肉模糊,根本站不起來。
可塵寒自小就是一股子倔脾氣,打死都不服軟,在自己膝蓋上畫了個訣,依靠著靈力又站了起來,但因為不熟悉的緣故,沒走兩步又栽了下去。
蘇扶羽看得心一揪,抬眼看了看塵寒的反應(yīng),后者則是出奇的冷靜。
“真人,這可是您的記憶?”
塵寒點點頭,瞥了一眼小時候的自己,竟直接抬腳走了,根本沒有絲毫的留戀。
蘇扶羽抬腳跟上,然而四周的東西也跟著兩人一起改變。
小塵寒正站在溪水邊上,死盯著里頭的魚,突然右手發(fā)力,猛地拍在水面上。
一股強大的力量將水面炸了開來,其中的魚也被帶上了地面,小塵寒拍了拍手,從中挑了一個稍微大一點的,隨后很是自然地生火烤魚。
很快便有香味傳來,正當準備下嘴之時,遠處有個身影突然跑了過來。
蘇扶羽細瞧了一會兒,來人有些圓滾滾的,活像個球似的。
“師弟!師弟!師父找你?!?p> 師弟?莫非是正陽?
小塵寒白了他一眼,根本沒打算理他,自顧自啃了一口手邊的烤魚。
等小正陽走近了,看到了滿地的死魚又皺起眉來:“你又抓了靈水里的魚了?”
“這下好了,要是師父問起來,又沒法交代了……”小正陽用靈力將剩下的死魚全收拾干凈,又轉(zhuǎn)頭和塵寒說,“師父在大殿里等你,師弟你趕緊去吧,萬一師父怪罪下來?!?p> 小塵寒頭一別,將手中的魚扔回了溪水之中,慢悠悠地起身,又慢悠悠地向大殿的方向走去。
然而紅蓮自然是知道了此時又一次罰了塵寒。
“正陽真人他……好像也挺好的啊?!碧K扶羽自言自語道。
正陽確實是塵寒幼時唯一一個說得上話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會在他生病時候前來探望自己的人,這點塵寒并不否認。
但也正是因為有這樣一個人,塵寒那時才會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總得不到紅蓮的認可,明明自己都盡量向?qū)Ψ綄W(xué)習,他還是不會像夸贊正陽那樣夸贊他。
是夜,燕蕩山莊一片狼藉,數(shù)十座屋子燃著熊熊大火,遍地是尸體,幾乎都沒了落腳的地方。
小塵寒一人站在屋頂之上,眼神有些空洞,意識雖找了回來,但已經(jīng)毫無意義了。
他一人……屠了一個門派,一個名門正派。
一直到現(xiàn)在塵寒也仍然記得同門的師兄弟看自己的表情,有恐懼、有敬畏……然而正陽,卻是用一種悲哀的表情看著自己,每當視線對上自己時,又匆匆別開。
你這是什么意思?
對我失望了?不,我從來就不需要你的期待,你根本就不配。
紅蓮封了他的靈力,將他關(guān)在蓮池,一直到正陽坐上了掌門的位置,這才將他放出來。
“對不起?!边@是正陽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塵寒搖頭,嘆了口氣:“你沒有錯,是我錯了……我一直都做錯了?!?p> 這些天也讓塵寒明白了,不管是叛逆也好,乖巧也好,自己終究不能得到紅蓮的承認,他就是那樣的一個人,改變不了。
縱然自己現(xiàn)在是多么威風多么強大,也永遠改變不了他殺害了一整個山莊的人,也改變不了他曾經(jīng)欠紅蓮一條命,他是個惡人。
“扶蘇,”塵寒突然開口,平視著前方,“你也看到了……這是我的過去?!?p> 蘇扶羽還停留在剛剛的幻境中,被塵寒這么一叫,倒是嚇了一跳,腦子還沒轉(zhuǎn)過神來,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他。
“我也有很多缺點,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樣完美,”塵寒一笑,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記得有次你突然說了句‘就知道塵寒真人什么都知道?!鋵嵨乙膊贿^是個活的久些的普通人而已,沒有你想象中的這么好……甚至還會犯錯犯傻。”
蘇扶羽了然,笑道:“我知道啊……怎么可能會有人是完美的?又不是神仙?!?p> “當然啦,神仙都不一定是完美的?!?p> 塵寒閉了閉眼,臉色柔和了不少,應(yīng)該是剛剛的記憶有些沉重的緣故吧。
沒來得及喘息,畫面再一次的跳轉(zhuǎn),這次幻境的抖動更大了,之前的聲音也到處都是,就像是開大招了一樣。
再次睜眼之時,兩人就身處一片森林之中了。
塵寒一愣,似乎是覺得有些眼熟,心里浮出了一絲不好的預(yù)感。
“哎?這里怎么和青丘一樣?”蘇扶羽一愣,雖說這里不是青丘,但格局和排布都和青丘相似,轉(zhuǎn)了轉(zhuǎn)腦子,又看了眼塵寒,心道該不會是青冉吧?!
塵寒四周看了看,確實是記憶中的青冉。
草棚泥墻,綠樹白石,外頭曬著的豆角,家家戶戶冒起的青煙……全都是記憶中的模樣。
歡聲笑語,噓寒問暖,人來人往。
塵寒還有些恍惚,隨著記憶又來到了一處不起眼的草棚旁,有幾人在里頭說著話,似乎是在討論什么。
走上前去,但還是聽不清他們說的話,而且也有些人臉并不能看清,根本就是模模糊糊的一團。
“為什么這些人臉是這樣的?”
“時間太久,不記得了。”塵寒解釋道,抬手摸了摸桌子,似乎是能觸摸到的實體。
一晃便到了晚上,家家戶戶都點了一盞紅燈籠,還能聽到了幾聲爆竹聲。
“過年嗎?”蘇扶羽一愣,過年?青冉覆滅的時候不就是過年嗎!?難道這段記憶是關(guān)于這個的?
耳邊突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音,蘇扶羽根本就沒多想,直接將塵寒的眼睛給捂了起來。
“你做什么?”
“我,我……”蘇扶羽答不上來原因,她也知道就算自己不捂,這段記憶也是刻在了塵寒的腦子里,但她不想放手。
塵寒輕笑了一聲,摸了摸蘇扶羽的腦袋:“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