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龍之卷 第九十三章 曲折（上）
龍族并非遷徙，否則，自己不可能收不到任何消息。
這個念頭在涅格納斯的腦中回蕩著。
在日漸混沌的思緒中，它成為了涅格納斯唯一的執(zhí)念。
科萊恩死后，因為契約的關系，祂開始陷入沉睡，人類為祂修建了華麗的居所，作為祂豐功偉績的回報。
距離那一次變故已經過去了數十年，具體是多久，祂也記不清了。
某一天，涅格納斯從沉睡中醒過來，發(fā)現(xiàn)大陸上幾乎所有的龍族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些丑陋的亞龍種魔獸，以及混雜了龍族血脈的各種蜥蜴。
祂開始感到孤獨。
最初，在清醒的時候，祂會不厭其煩地為每一個“火蛹”注入火元素，就像當年對待自己的龍蛋一樣。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火元素的反應越來越慢，就算是祂，也無法再維持火蛹的活性。
到后來，為了逃避這種孤獨，他開始主動陷入沉睡。
或許這樣的生活會持續(xù)到祂作為巨龍生命的終結，但很可惜的是，現(xiàn)實總愛開玩笑。
這天祂醒來的時候，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久違的，同類的氣息。
同樣的熾熱屬性，炎龍。
然而，當祂飛過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把錘子里殘余的龍魂。
那個地方的附近是精靈族的據點，祂試圖找精靈們問清楚情況，但是沒有得到任何回復。
根據血脈中繼承的信息，祂知道那一片森林同時也是創(chuàng)世神的行宮。
當祂來到森林的時候，人類突然對祂發(fā)動了攻擊。
明顯的排斥其他元素，奇怪的力量，但就是這樣的力量，第一次擊破了祂的“龍域”。
在祂被人類圍攻的時候，創(chuàng)世神留下來的保護機制終于發(fā)揮了作用，偉大的存在降臨了。
然而，等待祂的并不是神靈的寬恕，而是告誡與驅逐。
為再次獲得對話的機會，祂決定添加籌碼，哪怕以自己為代價。
于是，祂來到了南山之南，運用龍族天生具有的軀體元素化能力，以自己的身體作為容器，積累了巨量的火元素。
祂的目標是北地。
以祂的飛行速度，到達北地只需要五天，今天是第三天。
比原來膨脹了兩倍的巨大身軀飛行在云層之上，完全能量化的身體似乎無法維持原有的形狀，龍鱗的邊緣模糊起來，仔細看上去，那是無數細小的紅色光點不斷散開又凝結。
在空氣的摩擦下，大量的火元素從祂的身體中逸散出來，又被祂身體周圍的巨大球形護罩牢牢地禁錮在一定的區(qū)域內。
那就是龍域。
正當祂即將飛出霍爾特王國的時候，異變突然發(fā)生了。
身體耗散的速度瞬間加快了，元素之間原有的吸引力似乎在這一刻突然消失，由火元素凝聚的軀體在速度的影響下幾近崩潰。
邊緣已經出現(xiàn)紅色虛影的巨大龍翼降低了扇動的頻率，涅格納斯的速度降了下來，勉強懸停在空中。
這是規(guī)則的變化。
所有塑能系魔法的基礎規(guī)則，元素魔法的基石，元素能量體形成的依據，元素之間的吸引力，在這一刻仿佛突然失效了。
如果再按著原本的速度飛行，很快祂就會炸成一團巨大的焰火。
當祂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時，一股復雜的情緒占據了祂的內心。
悲傷、無奈、絕望，以及逐漸燃燒起來的，憤怒。
誰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還能有誰？
當然是不久之前將祂流放的，擁有創(chuàng)世權柄的那位存在。
受到這樣的制裁，其實并不算冤屈，顯然那位已經看出了祂的意圖。
涅格納斯很清楚，祂之所以沒有立即變成一團焰火，一定是因為祂還有用，那位已經對祂的命運做出了安排。
無論如何，從這一刻起，祂就不再是強大的超凡生物，而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面對這樣的結果，涅格納斯并不想接受，但是，又有什么方法能抗拒呢？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從祂的心中蔓延開來，龍翼緩緩扇動，龐大的元素身軀再度飛行起來。
然而，不斷崩散的身體卻無法提供足夠的動力，祂在重力的作用下慢慢地，劃出了一條弧線，傾斜著落向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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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是十月下旬，入秋以來難得的好天氣終于過去了。
灰色的云層開始主宰天空，涼風從北面吹來，盡管沒有雨，但這時已經比往年都要冷了。
霍爾特王國北部，靠近凡爾特聯(lián)邦菲諾克領的邊境，同樣是深淵和方尖碑的組合，將兩國的領土分隔開來。
晝時九點，雙方邊境要塞上，早已部署了相應的哨崗。
數十年來，兩國邊境一直相安無事。
在與魔族的圣戰(zhàn)結束之后，身為盟友的人類各國盡管沒有了共同的敵人，但他們還有許多共同的利益，還有很多的傷痛需要慢慢平復，沒有誰愿意主動挑起人類的內戰(zhàn)。
所以邊境的防御只是作為一種必要的手段，從來沒有真正地發(fā)揮作用。
在過去的數十年里，雙方的邊防哨崗按時部署、換防，甚至都沒有以對面作為假想敵進行過演習，只是模擬過幾次應對獸潮的演練。
但是這一天，情況發(fā)生了變化。
最先發(fā)現(xiàn)的是南邊霍爾特王國的邊防軍，先拉響警報的卻是北邊菲諾克領。
作為軍事化程度最高的領地，在南邊發(fā)現(xiàn)天邊異象沒有采取措施之后，很快將它歸結于霍爾特王國采取的行動。
所以，面對天空墜下來的，足有半個要塞大小的巨型紅色火球，城墻上的邊防哨兵非常盡職地拉響了來自因蒂斯領的汽鳴報警裝置，內心說了一句“安塞尼婭，我愛你”，便緊緊閉上了眼睛。
然而，預料之中的撞擊和席卷的火焰并沒有到來。
年輕的哨兵睜開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巨大的超凡生物懸停在要塞的城墻前。
這里并不是依附上古奇跡建造的巨墻，而是單純的人類造物。
巨龍的頭顱就有一整個城樓那么大，帶來了極大的壓迫感。
巨龍淡金色的眼眸淡淡地掃視了一圈。
武器和盔甲墜地的聲音不斷響起，沒有人承受得起巨龍的注視。
短暫的停頓之后，巨龍張開大嘴，發(fā)出了無聲的嘶吼，最后掉頭向下，沖向了兩國邊界的人造深淵。
熱浪自深淵之內騰起，隱隱有紅色的光芒透了出來。
半個小時之后，清醒過來的邊防軍發(fā)現(xiàn)，兩國交界之處，原本空曠的深淵，此時充滿了熾熱的巖漿。
是誤會！
并非來自霍爾特王國的襲擊。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大陸上目前唯一的巨龍，此前被供奉在北地。
然而，這時再發(fā)消息已經晚了，菲諾克極為高效的戰(zhàn)爭預案已經啟動，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