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玉玨用了大半天的時間看完父親與唯一凡的所有信件,也是心中一驚。將他喚至面前說道:“把你知道的所有事,全都說出來?!?p> “陛下要臣從何說起?”
“你為何迎朕登基?朕要聽實話?!?p> “當年臣懷才不遇,父親又恰巧在此時生了急病去世,一時之間覺得生無可戀。在臣正欲輕生之時,被帶著家眷路過的玉老將軍所救。老將軍乃是回鄉(xiāng)祭祖,見臣落魄潦倒,便帶著臣一同返鄉(xiāng)。一路上玉夫人對臣關照有佳,老將軍聽了臣的遭遇,便不厭其煩的開導勸慰,當時的陛下尚在襁褓之中,看到臣便會開心的咿呀叫著。臣終于感到這世間還有溫暖存在,便抖擻精神,向老將軍保證,定會做出一番事來。后來再相見,老將軍雖然認為臣的為官之道不夠光明磊落,但也沒有橫加指責。是老將軍使得臣再世為人,臣沒有能力救得老將軍性命,又怎能不竭盡全力幫助陛下?!?p> “你派了袁北阻止那些圖蒙人刺殺朕,朕還沒有感謝你。”
“陛下言重,臣未能保護老將軍,已是懊悔不已,若是再讓陛下出了事,臣不知如何向老將軍和夫人交待。”
“朕的父親懷疑蝶源海通敵之事,你知道多少?”
“臣也所知不多,自從老將軍知道臣的猜測后,便不再讓臣過問,只在書信往來中偶爾提及?!?p> “你為何會懷疑蝶源海?”
“蝶源海在人前人后多次為難侮辱臣,臣對他憎恨異常,因此在他府內安排了眼線,對他事事留心處處在意,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抓到他的把柄,撕掉他一身正氣的虛偽面具,滅滅他的威風。這個眼線雖是下人,但在蝶府多年,很受信任,調查起來極為便宜。他發(fā)現蝶源海的往來信件之中,很大一部分信件是從晚霞縣寄來的。可蝶源海從未在晚霞縣當官,也沒有任何親屬或關系親密的朋友,臣總是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蹺,卻查不出所以然來。因為知道老將軍的家鄉(xiāng)就在那里,便向老將軍說起這件事情,可老將軍在臣說出來龍去脈之后,卻嚴厲警告臣不得告訴別人,而且囑咐臣不要再讓眼線打探蝶府的消息?!?p> “父親的反應確是有些奇怪,僅憑一些書信就懷疑朝內高官,實不是父親的作為。”
“老將軍也許從別的渠道已經探聽到了一些風聲,不過蝶源海的作法確是印證了老將軍的猜測沒錯。雀氏王的圣旨正是臣起草的,與老將軍看到的完全不同。放眼雀氏朝中,膽敢篡改圣旨的能有幾人?更何況去宣旨的人正是蝶源海從前的部下。雖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但臣愿意用項上人頭擔保,蝶源海定是因為老將軍發(fā)現了他的秘密才殺人滅口。”
“信是從晚霞縣什么地方寄來的?”
“當地唯一的裁縫鋪。”
玉玨知道那個地方,生意似乎不是太好,卻也維持了許多年都沒有關張。
“蝶源海在朝中位高權重,為何要做出如此齷齪事來?”
“蝶源海初入官場時也并不十分順利,可是從在邊關第一次立功之后,升遷之路便異常通順,臣也曾經有所懷疑,卻是沒有證據?!?p> “你的眼線如今在何處?”
“蝶家大火,他未能幸免?!?p> “城內發(fā)生的眾多命案,你可有頭緒?”
“臣不僅對命案毫無頭緒,當晚在臣府內發(fā)生的事,更令臣一頭霧水。當時臣正欲就寢,聽得院內一片嘈雜之聲。出門一看,一個戴面具的黑衣人正與四五個蒙面人纏斗在一處,最終以一人之力將歹人全部打倒在地。臣見黑衣人多處受傷,便請他進屋療傷,那人沒有回應,飛身躍上房頂消失了。臣府上的家丁有不少也受了傷,待臣找了大夫來為他們診治后,再去看那些蒙面人,竟然全都不見了,想來那些人只是暈了過去,醒來后便逃走了。到了第二天,臣才知道城內出了大事,而臣竟然是官員中僅有的幸存者?!?p> “黑衣人戴的什么樣的面具?”
“黑暗中下官沒有看清,仿佛是一只鳥的模樣?!?p> 一只鳥?玉玨倒是想起一個人來。
“你帶人去蝶府細細查探,看看在廢墟之下,是否能發(fā)現一些端倪?!?p> “是?!?p> 蝶翩翩深夜又被噩夢驚醒,打開房門走入院中。
才入冬便下了一場雪,滿芳苑后院里的臘梅已長出花苞,不日就能吐出雪白的花蕊,但屋前的一片池塘里,仍能見到才綻放的荷花。能出現這般奇景的原因,便是下面有一眼溫泉,使得這片池塘的荷花可常年不敗。
蝶翩翩披散著頭發(fā),只穿著里衣,赤腳站在冰冷的青磚上,呆呆地看著一池荷花,眼前又出現與那人在荷花池邊談笑的情景。
那人已貴為國君,自己卻是如此模樣。
寒冷的空氣扎的鼻腔生疼,全身已經冰冷,只有落下的淚還有一絲溫度,自己的心情卻是輕松的,就這樣死去也不失為好的歸宿。
玉玨走進院中看見這副景象,先是微微一呆后皺起了眉頭,大步走到她面前,解下披風裹在她身上,向站在回廊下的丫鬟呵斥道:“你是怎么照顧主子的?長安,把她拖下去砍了?!?p> “陛下饒了奴婢吧……”丫鬟嚇得跪在地上求饒。
“求陛下開恩,是翩翩執(zhí)意如此,與她沒有關系。”
“朕就先饒你這一次,還不快把她扶進去,再準備熱水。”
“謝陛下……”丫鬟將蝶翩翩扶進屋中,又喚醒另一個丫鬟一起燒水。
“以后不許如此不愛惜自己?!睂⑺г趹牙?,溫暖著她的身體。
“蝶家只剩下翩翩一個人,愛惜不愛惜自己又有什么關系?”
“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朕?!?p> 蝶翩翩對上他的眼睛,一如初見時的溫柔。
將臉埋進他的懷里,感受著他的體溫,喃喃低語道:“還有陛下……?”
“對,你還有朕。朕已經派人去尋找喜顏的下落,朕答應你,一定查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p> 蝶源海是否真的投靠了圖蒙,都城內的命案究竟是何人所為,蝶府大火是否與此事有關,這些疑問在腦海中不斷浮現。
“請陛下替翩翩查明母親為何要走上絕路?!?p> “蝶夫人是自盡身亡?”在玉玨的印象中,蝶夫人是堅強豁達的女子,絕不會自尋短見。
“父親說母親是因為不舍得翩翩進宮受苦又無力改變,所以選擇自縊?!?p> “這個理由你自是不信的?!?p> “若翩翩真的死于宮內,母親也許會因太過傷心而自縊,可憑著父親在朝中的地位,即便皇后再存心刁難,翩翩也不會有性命之憂,母親何必如此急的尋了短見?父親的解釋實在太過牽強?!?p> “你可有想法?”
“母親是因為翩翩當日被父親責罰,為了替翩翩求情才去了父親書房。據母親的丫鬟說,母親從書房出來時滿面淚痕,一路上都精神恍惚,回到房中支走下人,隨后便自縊了?!?p> “這……”玉玨在思索如何開口。
蝶翩翩到是直接說了出來:“翩翩懷疑母親之死與父親有關,父親與母親之間,似乎總有些隔閡,仿佛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而自從母親又與玉老將軍再見面后,父親便再未與母親說過話?!?p> 玉玨說道:“朕定會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