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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原石岸

二十三章 虞飛學藝

你是我的原石岸 雪中陽 2080 2020-06-03 22:37:34

  “關機了?!庇萸嗳跞醯貙λ终f?!八值侥墓砘烊チ耍坑心銈儌z個啊,早晚得把我氣死?!备赣H長嘆了口氣說。直到晚上八點多,虞飛才慢悠悠地回來?!斑€知道回來??!”虞青爸厲聲說。虞飛縮著腦袋,躡手躡腳地躲進他房間去了?!俺燥埲ィ叶冀o你熱在鍋里。”虞青媽跟著進了房間,細聲對虞飛說。媽媽什么時候都是心疼她那兒子?!拔页赃^了?!庇蒿w淡淡地說。接下來就沒什么聲音了,大廳里也一片安靜,虞青猜想她爸肯定出去,她媽肯定去廚房收拾了。虞青打開手機,想看看新聞啥的,虞飛卻在這時躥了進來?!敖悖?,你那朋友是干什么的?”虞飛有些興奮地問道,目光閃閃地看著他姐姐。虞青看著虞飛,見他滿臉好奇又興奮的樣子不禁好氣又好笑。這家伙,汲取了他父母長相的優(yōu)點,眼睛的雙眼皮像是手術做成了模板,特別明顯。睫毛長地讓虞青都妒忌,皮膚雖不白,但這糙米色的皮膚曖暖地,很適合男孩子。虞青認真看他時,真覺地這個弟弟還是挺帥的,就是不務正業(yè),再帥也當不了飯吃?。 澳銌栁疫@個干嘛?”虞青沒好氣地問。“姐,你知道嗎?今天要不是他,你又得上局子里撈我了?”“又打架了?”虞青沖口而出,嘴巴卻被虞飛迅速捂住了。“小聲點,是別人欺負我們,我們也不能打不還手??!我們又不是癆種,當然要還擊了。”虞飛嘟囔著嘴說?!吧n蠅不叮無縫的蛋。你這壞家伙,到底什么時候能學好哇!”虞青看著他,滿心滿腦地發(fā)愁。“你那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人吧?不過,我喜歡,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他還有這能耐,也怪你,都不給我說說。我現(xiàn)在是真的喜歡他了,不對,是崇拜他了?!庇蒿w露出一臉的崇拜。虞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干嘛還找他?”“沒,沒,我沒找他,是剛巧碰上的。在酒吧,姐,你不知道,當時一伙人圍著我和林子、平仔三人,對方都有六七個人,個個手里拿著家伙,更可恨的是他們個個驃悍地像是拳擊手。當時我雖然嘴上叫囂著,心里卻怕地不行。正準備偷偷撥打110,手機立刻被他們奪走了,當時我就想,今天就是不死也得是個半殘了??删驮谶@時,你那朋友,姓桑的那個,他出現(xiàn)了。他朝我這邊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好幾個人。他往那兒一站,你猜怎么著,那些人都恭恭敬敬地叫他‘桑哥’,他眼也不眨一下,也不應他們。他看了看我說,‘帶上你的朋友跟我走?!液土肿樱阶芯鸵宦暡豢缘馗谒竺?,還時不時地偷偷回過頭去,怕他們會沖上來??墒牵瑳]有,他們就那么眼巴巴地看著我們走,那個時候,我真就覺地桑哥帥呆了。姐,你得給我介紹介紹,讓我以后就跟桑哥混?!庇蒿w企求道?!皠e桑哥桑哥地叫地親熱,你想都別想。我倒是會叫他要是看到你打架啥地,讓人揍狠一點。”“你是我親姐嗎?”“不是?!薄拔矣X地也不是,沒勁,走了?!庇蒿w說著氣沖沖地走了??蛇@事并沒有完,從那以后,虞飛隔三差五地,軟硬兼施地來求虞青,讓桑陽帶著他。她都覺地虞飛比她都更迷戀他了,像著了魔似的。這人,身上可能還真有一股鬼力,讓他們姐弟都對他著迷。虞青被纏地不行,嘴上雖一口回絕,但背地里還是將此事跟桑陽說了,桑陽聽后哈哈大笑,“我還真是魅力十足??!”“少臭美了?!薄昂呛?,這樣吧,你把你那寶貝弟弟交給我如何?”“你還真帶他啊?”“怎么,怕我把他帶壞?”“沒?!薄白焐线@么說,心里卻不這么想吧!你放心,我就是帶壞你也不會把你那寶貝弟弟帶壞的?!鄙j枎еc邪性地表情說。虞青被噎地無語,桑陽卻更是得意了,“小人得志?!庇萸鄽夂艉舻卣f。

  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的燈花還未散盡,田間地頭就出現(xiàn)一群忙碌的人。經(jīng)打聽,才知村前的那片田已被那個外地老板承包了?,F(xiàn)在田里的那些人是他請來建大棚的。怪不得呢,到處是一片叮叮咚咚的聲響,那可都是鐵與鋼碰撞發(fā)出的聲音。虞表有些好奇地前往這些人工作的地方?;蛟S是好長時間沒下雨,田里和田埂都干干的,還不時地露出灰黃的泥土。田里依舊好像還是冬天留下的景色,總地來說還是一種枯葉黃的顏色,沒生機卻也讓人感到寧靜。田里那一畦畦割完稻子留下地桿莖,像一個個矮小的士兵靜靜地立著,它們像是千年萬年已立在那里,千年萬年也不曾離開。虞青不由想起這里幾個月前的景像,黃燦燦地稻子一浪掀過一浪,拼命搖擺著顯豐饒。是啊,在這片土地上,曾經(jīng)創(chuàng)造了無數(shù)個輝煌,也在輝煌被摧毀地同時又造就了另一番景象,輝煌后的安寧。在這里,四季是如此地分明,它周而復始地更換著季節(jié)的顏色。田里勞作的人們早已習慣了各種景色的變換,因為他們知道,無論變成什么,它都不會長久,總有一天它會離去抑或它會到來。莊稼人對于季節(jié)的變換是敏感的,也是不敏感的。敏感是因為他們總在正確的時間里做出正確的動作;不敏感是因為他們覺地今年的春天和去年的春天抑或是明年的春天沒什么區(qū)別。反正春天走了就是夏天,夏天走了就是秋天,他們理所當然地這樣認為著,對季節(jié)更換更也沒什么感覺。去了又會來,來了又會去,重復多了,能有什么感覺呢?當然,季節(jié)變了,衣服還是得換一下的。稻田中央的小渠彎彎曲曲地穿過整片稻田,它曾是這片田的灌溉樞紐,它所流經(jīng)的地方總能得到足夠的滋養(yǎng)。渠邊的小草仍枯黃枯黃的,干干的柳枝在風中輕輕地搖擺著。一群大雁朝滿是紅霞的天空飛過,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工人施工的地方,鋼桿、鋼柱、鋼絲什么的散落了一地。人們都在緊張地忙碌著。挖坑地師傅還不是地發(fā)出幾聲吆喝聲,仔細聽仿佛還能聽到回聲。搬運工人飛快地奔走著,像是在趕最后一班回家的班車。不管是不是趕末班車,虞青知道,最后一場稻浪她是來不及銘記卻已被刪除,以后這里再也不會出現(xiàn)風吹著金黃的稻子,稻浪一層一層散開而去的盛大又熟悉的景象了。從此桑田變成一個個的大棚,一年四季也都關在了大棚里。虞青走到一個正在立豎管的工人旁問道,“這兒要建多少個大棚???”立桿子的工人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強體壯的,給人那種能干活會干活印象。男人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微微一笑說,“一個大棚的面積是880平米,這兒總共面積是2000畝,每畝是666平,除去一些基礎設施用地,你就可以粗略估算一下能建多少個大棚了?!焙冒桑敲创髷?shù)字的計算足以虞青暈糊了,她微笑地搖了搖頭。男人見她這樣,不禁嘿嘿一笑,“怎么看你也是知識分子,怎么,算不出來?”“也不是,就是不愿費腦。那你們什么時候能完工?”“不會很久吧,老板是要趕在這春天把東西種在大棚里的?!薄澳恰庇萸嗟脑捄芸毂粍e人搶了先?!懊飞?,快過來幫忙?!薄昂茫R上來?!闭萸嗔奶斓哪腥艘簿褪敲飞蝗私凶吡恕S萸嗫戳丝此闹?,別人都很忙的樣子,就覺得都不好打攪,只得自己一個人默默邊走邊瞧,腦中總是想像不出它未來的樣子,它從前的一幕幕卻在腦海里一次次重現(xiàn)。

  經(jīng)不住虞飛的死纏爛打,虞青最終還是將虞飛介紹給桑陽。虞飛跟著桑陽,前幾天還樂呵呵地,可沒多久,他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敖?,我不想去了?!庇蒿w無精打采地說?!薄爱敵跏钦l死乞白賴地求我讓他帶你。好,人家同意帶你了,你這沒干幾天就不干了,你可比小貓釣魚還三心二意。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想咋樣?。俊薄疤焯熳鲞@個也太沒意思?我當初要跟他可不是為了干這個的。”“做那個沒意思,那你告訴我做什么有意思?天天喝酒打架有意思?”虞青生氣地問?!白觥凑蛔鲞@個?!庇蒿w一臉委屈地說。虞青看著他,倒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問,“他,他讓你做什么?”“開挖掘機?!薄伴_挖掘機?”虞青一聽,心里不由地樂開了花。這個好,這個好??!這年頭,還有什么比技術更讓人覺地穩(wěn)固地呢。還真別說,桑陽這家伙還真會想呢。“開挖掘機多好啊,坐在車里動動手動動腳就把活干了,工資還高,比做什么泥工瓦工什么的舒服多了?!薄敖?,你不知道,我一天到晚都被困在那狹小的空間里,我都覺地呼吸都困難了?!薄胺判模锊凰滥愕??!敖?,你讓他給我換個工種吧。他事業(yè)做地那么大,有很多適合我做的工作?!薄拔铱撮_挖掘機就很適合你?!薄安贿m合,不適合,你就幫我跟他說說,求你了。”“說我可以去說,但在他同意之前,你必須堅持去開挖掘機?!薄昂??!庇蒿w像是看到了希望,整個人看起來輕松了不少。

  隔了一天,虞青見虞飛幾乎天黑時才回到家,比平時晚了近兩個鐘頭,便攔住他問,“你干什么去了?這么晚才回家?!庇蒿w晃蕩著從她身邊走過,什么也沒說。第二天吃早飯地時候,虞青見虞飛捂住嘴,剛想問,她媽媽先問了,“飛飛,這些天你都干什么去了,整天早出晚歸地,而且變地又黑又瘦。你的嘴巴怎么啦?”“滿嘴是泡”“誰叫你天天亂吃東西。”“我除了吃你做的飯和菜,什么鬼東西也沒吃啊!”“那你怎么弄地滿嘴是泡?”“急地,煩地!”虞飛煩躁地說。“你這兔崽子,整天啥事不干,有吃有喝地,你還煩個屁??!”父親聽不下去了,在一旁斥責說。虞飛默不作聲,扔下手里的碗就走了。“你怎么不吃飽??!”虞青媽在他后面叫著,可他卻頭也不回。

  吃過飯,虞青給桑陽打了個電話,說是讓虞飛休息一天,這家伙平時都流浪慣了,猛然一下把他收起來,也難怪他受不了,何況現(xiàn)在他還滿嘴是泡,吃飯都吃不了。還沒等虞青把那一大通的理由講完,桑陽就說“不行?!闭斢萸嘁詾樽约郝犲e之間,桑陽已掛了電話。虞青一時倒不知該怎么辦了。

  虞青站在工在上,工地上塵土飛揚。一陣風把一大片土沙卷起來,還沒等它落下另一陣風又卷塵而來。那攜帶了沙塵的風像是一條搖晃著的響尾蛇,在空中肆意狂舞著。一片灰濛之中,虞青看見鏟車、運輸車來來往往,卻不知虞飛身在何處。虞飛當然應該在挖掘機上,可是上哪找挖掘機呢?正躊躇之際,虞青看到一輛銀灰色的越野車停在不遠處。虞青走了過去,敲了敲車門,“請…”話還沒問出口,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他正意味十足地看著她?!澳恪阍趺丛谶@兒”虞青驚訝地問桑陽。桑陽先是打開車門,把她拉了進去。他一聲不吭地緊緊把虞青抱住,見虞青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不禁狠命地親她,直到她受不了才放手?!澳恪阍谶@兒干嘛?”盡管這些動作不是第一次,虞青還是雙頰緋紅,說話時都不敢看他?!澳阏f是干啥呢?”“當監(jiān)工?你不是都請了管理人員嘛?”“那我是在這兒辦公了,喜歡這個有土有灰的地方?!鄙j栯m說著話,眼睛卻意猶未盡地看著虞青。

  “你…你不會是監(jiān)督我弟吧!”虞青為自己突然的靈光一閃嚇了一跳,所以她又立刻補充道,“肯定不會的。”此刻,桑陽還真不愿講話了,他用力把虞青摟住,陶醉似地聞著她發(fā)間的香味?!澳恪悴粫窍朐谶@兒吧!”“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這么一語驚人哪!”桑陽終于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順手打開一個文件夾看了起來?!坝蒿w在哪兒?”“一直往前看,正對著這兒?!币驗檫€是有段距離,虞青只看到一臺挖掘機在塵土中起起落落,根本看不清坐在駕駛室里的人?!澳阏媸窃诒O(jiān)督他嗎?”這個念頭又一次跳進虞青的腦海,她還是忍不住地問?!熬湍隳菍氊惖艿?,我不這么看著,他早溜了。就前兩天,因我有點急事走了,結果我前腳剛走,他后腳就跟著走了。那帶他的師傅攔也攔不住,拿他沒辦法。我知道后非常生氣,前天硬是讓他補回兩個小時?!薄芭?,怪不得呢,他前天回來地這么晚??墒牵阋恢贝粼谶@兒,公司的事咋辦呢?”“喏!”桑陽指了指手中的文件夾?!澳阍谶@兒辦公??!”“有什么辦法呢?攤上這么一個小舅子。”桑陽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虞青覺地這個樣子的他特帥?!昂呛?!”虞青心里感動又幸福,她主動湊過去,親了桑陽一口。桑陽繃著臉說,“以后偷吻可是要收費的哈?!闭f完又兀自呵呵地笑。虞青真是沒想到,桑陽會如此用心地對待自己的弟弟,她原本還想跟他說說給虞飛換工作的事,現(xiàn)在她覺地不值一提了。有他,她真就不用再費什么心了。要學技術,總要吃點苦,就她那寶貝弟弟,要是沒有桑陽那強壓歷練,指定是什么也學不成的。

  兩個月后,一天吃晚飯地時候,虞飛突然對大家說,“我有工作了,工資這個?!庇蒿w說著揚起了一只手。“五十?”虞青故意逗他,他認真地搖了搖頭。“五百?”虞青媽猜道。虞飛仍搖頭?!澳鞘嵌嗌伲俊庇萸鄫屢寻炎⒁饬Ψ呕氐匠燥堖@事上去了?!爱斎皇俏迩Я??”虞飛帶著點自豪提高嗓音說道。“你搶銀行??!”虞青爸頭也不抬地說。“我說地是真的。爸,媽,以后每個月我會交三千給你們,余下的我自己花,你們說好不好?”“飛飛,你說地是真的嗎?”“當然是真的了?!薄澳悄阏f,你是做這什么工作,怎么會有這么高的工資?”父親也來了興致,停下吃飯立刻問?!伴_挖掘機呀!”“哼,你怎么不說你是開飛機呢?”說完非常失望繼續(xù)吃飯。“真是開挖掘機,不信,你們可以問我姐哪。”虞飛這么一說,虞青爸媽立刻齊刷刷地看向虞青。虞青把剛在嘴里的飯菜強咽了下去,忍著咳嗽說,“他說的是真的。”“??!那是真的了。你這孩子,啥時學會開挖掘機了?”母親高興地直抹淚?!笆前。焯斓鮾豪僧?shù)?,你怎么一下就會開挖掘機了呢?”虞青爸也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拔夷鞘怯龅劫F人相助了唄!人家不但不要學費,還專門請了一個最棒的挖機師傅教我。你們說這人好不好?”虞飛很認真地說道?!澳氵@壞小子,走了什么狗屎運,能遇上這么好的人,快說說,到底是誰呢?我們認識嗎?”虞青爸干脆放下手中的碗和筷子,專心聊這事了。虞飛看著虞青,見虞青悶頭不說話,他也就不作聲了?!帮w飛,快說是誰,咱得好好感謝一下人家呀!”虞青媽一臉的著急?!案兄x?怎么感謝呢?人家也不缺啥,太貴重的我們也送不起?!庇蒿w像是受了虞青的感染,說話的熱情減了一大半。“我看請他到咱家吃頓飯吧,總得當面謝謝他?!庇萸喟殖了剂艘粫赫f?!澳牵俏业萌枂?,人家愿不愿意來?!庇蒿w說這話時又偷偷瞟了虞青一眼?!澳愫煤谜埲思?,明天你就去問,要是他能來,就定在這個星期六?!庇萸喟帜钦媸歉吲d,每每說話時都像是有忍不住的笑?!昂俸?,這人比我厲害多了。我都不知為這小子愁白了多少頭發(fā),他卻三下五除二地把他搞定了,真厲害啊,厲害!”他邊說邊發(fā)出嘖嘖的贊嘆聲。“這下好了,還一直擔心那孩子,怕他不走正道,現(xiàn)在不用擔心了。以前不做事不掙錢不說,還經(jīng)常地犯事。我呀,一直以為他會把我們這兩把老骨頭啃掉呢?沒想到啊,運氣來了,遇上了這么一個好人,老頭子,咱家的祖先顯靈了??!”“呵呵!”…兩個老人就這樣笑著感嘆著,弄地虞青心里也是百感交集的。

  不出虞青所料,桑陽答應了到她家吃飯。桑陽那么用心地做這些當然不只是為了虞飛,更是為了他和虞青。他總是那么有目標地去做一件事,而且還能做地特別好,這點讓虞青不得不佩服他。

  星期六那天,虞青爸一早就鉆進了自家的地窖,取出了珍藏了近二十多年的老酒。他慢慢地打開瓶子,濃郁的酒香瞬間飄滿了整個屋子,他立刻又把蓋子蓋上?!斑@酒啊,還真是越放越香?。 庇萸噙€真不知道家里有這么有年頭的酒,不禁問道,“爸,你什么時候藏了這酒?”“嘿嘿,我也記不太清了。大概是你幾歲的時候,有一天我突發(fā)其想地把幾壇酒埋在地窖里,那時是想著等過了幾年就把它挖出來??墒且荒暧忠荒辏褪巧岵坏猛诔鰜?,這么一拖,就拖到現(xiàn)在了?!薄芭?,看來這酒應該和虞飛的年齡不相上下了?!薄斑€真是,就和虞飛的年齡差不多?!庇萸喟中χ?,高興地不明所以。

  十一點以后,虞青爸就開始不停地朝路口張望。家里的幾個親叔叔伯伯全叫來了,他們是被叫來陪“貴人”、“恩人”的。虞青雖在做事,心卻忐忑不已。她都不敢想像今天會發(fā)生什么。

  快十二點的時候,一輛白色的轎車駛進了院子。反正桑陽多地是車子,他開什么車子來虞青都不會感到奇怪的。虞飛先是從車里鉆了出來,然后駕駛室的門也打開了,桑陽走了出來。正準備迎接貴人的虞青爸看到出來的是桑陽,一臉的笑容不知放哪兒,就像是送錯了禮,給不給都不合適。他扭過頭,又朝路口看去?!鞍?,你還看啥呢?”“你的恩人哪,你這臭小子,一大早叫你去接人,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庇萸喟蛛m是壓低了嗓音說,但在場的人都聽見了?!拔也皇墙拥搅藛??他就是你說的那貴人啊,我桑哥?!庇蒿w指著桑陽說?!吧!庇萸喟煮@地幾乎說不出話來,高興與陰沉地表情在他臉上起起伏伏,最終以僵了的高興并存著僵了的陰沉面對著桑陽。“伯父,你好!”桑陽倒是落落大方,又畢恭畢敬地說?!班?,進去吧!”虞青爸的聲音仿佛還在喉嚨里,不認真聽還真不知他說了什么。

  伯伯叔叔們都讓桑陽坐上座,桑陽不停推辭著?!澳?,你就坐那兒吧!”虞青爸像是命令般地說道。桑陽見他發(fā)話了,老實地坐了過去。虞青爸提起茶壹,茶壺的嘴已伸長了出去,卻又馬上縮了回來。他轉過身,大聲叫道,“飛飛,飛飛,你過來倒茶?!庇蒿w趕忙跑過來執(zhí)行父親的命令。桌上的人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不如先前那樣談笑風生了,只能聽到陸陸續(xù)續(xù)剝瓜子花生的聲音。

  “你這死老頭子,不陪著吃飯,也不去敬杯酒,你就這樣感謝人家???”虞青媽在二樓的房間里找到悶坐在床頭上的虞青爸,不禁數(shù)落道。“我哪知道是他呀!”“你以為呢?哪個素昧平生的人會那么盡心盡力地幫別人,我看這孩子挺用心的?!薄坝眯??是有目的吧!”“就算有目的,他把你兒子改造好了,就這件事,咱得記人家一輩子的好?!薄霸掚m這么說,可是看到他,我心里痛快不起來?!庇萸喟蛛y過的說?!白蛱爝€說地像是要把人像供佛一樣的供起來,才過了一天,連個好臉色都不給??!老頭子,咱這樣做人可不行??!”“嗐,我也知道不好,等一下吧,讓我喘口氣,我心里悶地慌?!薄班牛僭趺粗鄣亩Y數(shù)要到,我先下去了。”虞青媽嘆著氣離開了。

  虞青爸扭怩地到餐桌前時,桑陽他們已經(jīng)吃地差不多了。由于大東家不在,叔叔伯伯們又跟桑陽不熟,除了偶爾招呼他“吃菜”“吃菜”,幾乎沒什么話說。盡管滿屋子都飄蕩著陳年老酒的醇香,但桌上的氣氛卻冷地讓人難受。虞青爸剛坐定,桑陽就端起酒杯向他敬酒。虞青爸摸摸索索地才抓緊酒杯,臉上努力地擠出點笑容,喝下了桑陽敬地酒。這時,虞飛拿著酒杯到了桌邊,他往杯子倒?jié)M酒,端起來看著桑陽說,“桑哥,我謝謝你,這杯酒,我敬你!”虞飛的酒還沒喝完,桌上響起一片贊嘆之聲。“這小子,終于懂事了。”“飛飛啊,以后可要跟著桑,桑總好好干,可別再?;^?!薄翱刹皇菃??真不容易的。還一直以為你會變成二流子,沒想到,能遇到桑總這么好的人,你爸媽總算可以放心了?!薄伴_挖掘機好啊,掙錢多,活還不累,比在工地做泥工瓦匠強多了?!薄蠹宜坪醣锪嗽S久,終于找到了一個泄氣的口子,于是就萬馬奔騰似地朝那口子擠去。虞青爸聽著聽著,心里也暢快了許多,先前壓在他心口的石塊仿佛不經(jīng)意意被人搬走了,他的臉上開始出現(xiàn)舒展的笑容。虞青媽趁機拽著他站了起來,兩位老人端著酒對桑陽說,“?!??,我們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們敬你一杯?!鄙j栍行┚狡鹊卣酒饋?,“也就一點小事,你們這樣,我可真受起??!”“對你來說可能是小事,對我們來說特別是對飛飛來說,那就是改變他命運的事了。這酒,你無論如何也是受地起的?!薄安?,這酒我再怎么說我也是不敢喝下去的!”“虞青媽她可是從未喝過酒,以前我就是說破嘴也叫不到她給客人敬酒。今天她是打心眼里的高興,也是打心底里的感激,所以才端起了酒杯,我們兩個喝完,你看著辦吧!”虞青爸說著就把杯中的酒一口氣喝完了。虞青媽閉著眼,正要喝酒,桑陽一把將虞青媽手中的酒接了過來,喝完,然后又把自己杯中的酒也喝完。虞青媽看著滿頭是汗的桑陽,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真熱了,不由地心生憐愛。桌上地人都朝他投去了贊許的目光,虞青爸心里也高興,但什么也沒說,口里卻一直說著喝酒喝酒。漸漸地,大家真地喝開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開來,特別討論了這陳了二十多年的老酒,都贊嘆著酒地香淳。越說越高興,越高興就越喝酒,越喝也越激烈,到底是把這飯局推向了高潮。

  這頓飯以后,事情有了些改變。原先誰也不敢在家提桑陽這個名字。事實那時除了虞青會提也沒人想提?,F(xiàn)在虞飛總是隔三差五地說,今天在桑陽的這個工地上做事,明天又在他的那個工地上做事,邊說還滿臉都是崇拜的神色,這讓虞青媽很受感染?!澳悄愕故钦f說,他到底有幾個工地?。俊庇萸鄫寴泛呛堑貑??!澳俏揖筒磺宄?,好像到處都是呢。媽,你是不知道,桑哥有多厲害,他做很多事的?!薄芭叮€真是個能人??!”“那是!”虞飛拖長聲調說。虞青爸一般沉默地聽著,什么話也不說,但虞青知道,虞飛的話他肯定是聽進心里面去了。等到虞飛拿回一疊紅皮子,他爸媽可都笑開了眼?!斑€真這么多工資呢?跟做夢似的?!薄笆前。⒆哟罅?,能掙錢了,多好啊!”虞青爸像征性地打了打虞飛的屁股?!岸嗵澚松j栠@孩子,飛飛,你可得記住他的好?!庇萸鄫屨f著,眼中閃動著淚花?!笆前?!還真多虧有他了?!庇萸喟植坏貌怀姓J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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