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的路上,妹妹不與我同行后,便是小月和小玲陪我一起回家。
她們問我放學(xué)要不要一起回去。
我回了句:“嗯?!?p> 就這樣。
我們?nèi)碎_始結(jié)伴回家,自然而然成了別人眼里的好朋友。
我默默接受,默默喜悅。
除了上課后補習(xí)班的時候,單獨一個人走回家的,還是不多見。
上了初中,仍有不放心的父母來接自己家的孩子,那孩子就不是獨自一人回家了。
當(dāng)然,更多的是同學(xué)之間結(jié)伴回家。
好像這樣做能夠安全點。
可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有難同當(dāng)罷了,這樣,似乎也很不錯了。
我們走的是遠(yuǎn)路,對我來說是遠(yuǎn)路,也是人多,偏安全的一條路,經(jīng)過學(xué)校門前的一片林蔭小道,路過各種擺攤的小攤位,出了門,還是各種賣炒面炒飯奶茶冰淇淋的店面,到處是剛放學(xué)的學(xué)生。
嘈雜的聲音有時候惹人心煩,有時候又會讓我覺得,嘈雜些也好,那些難得的安靜時光會變得更美好。
可這不美好的世間,還是有我所喜歡的人,喜歡做的事,和同學(xué)一起走著回家聽聽她們的閑聊也會讓我的心變得安靜。
有她們兩個在,人販子想抓走我也很難吧。
畢竟她們都有了手機,可以立刻幫我報警,報了警之后呢……
我走神的時候,小月和小玲聊起了在小學(xué)時候的事。
我看向她們,聽她們繼續(xù)說下去。
三個人里,只有我和小月是小學(xué)同學(xué),小玲身為我們的初中同學(xué),很好奇我和小月在小學(xué)時候的事。
我知道的,小月也知道。
可小月卻問我,笑著轉(zhuǎn)向我,好像明知故問一般:“軒文,你小學(xué)的時候有打過人嗎?”
“軒文又不是你?!?p> 小玲打了小月一下,對著我露出笑,看向小月下了一個結(jié)論:“她這樣乖巧懂事的人怎么可能打過人,不過?!倍⒅液鋈蛔兊藐P(guān)切起來,“也沒有別的同學(xué)欺負(fù)你吧,畢竟你長得這么文靜?!?p> 是嗎?
不就是看我文靜,好欺負(fù),才來欺負(fù)我的嗎?
我不太能理解小玲的思維。
是不是只要好看,就可以不被欺負(fù),是不是忠厚老實,就不能在被欺負(fù)后打回去?
她到底是真的關(guān)心我,還是想把我架在一個好人的至高點上,讓我能繼續(xù)把作業(yè)借給她們參考。
也許,是我多想了。
看著小月和小玲嬉笑打鬧,我覺得我是多余的那一個。
我回的話很簡單:“打過?!痹诨卮鹬埃页×釗u了搖頭,回答的是有沒有被欺負(fù)這個問題。
欺負(fù),不管怎么說,在別人看來,小學(xué)時的捉弄都不算是欺負(fù),只是小打小鬧罷了,正常的,是正常的。
我低下頭不想多說。
可小月卻很感興趣地追問:“都打過誰啊?!?p> 我發(fā)愣了。
因為我打過的人,打得最多的那個人,小月應(yīng)該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
一直以來,都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過重要了。
小學(xué)時的一切歷歷在目。
我覺得小月和我沒說過幾次話,但她樂觀開朗的心態(tài)讓我記憶猶新,所以,她見了誰都會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不只是對我。
一定是我把自己太當(dāng)一回事了,而忽略了其他。
他們看向我的目光,真的沒有惡意。
可我為什么會記得這么清楚。
是我的問題。
我說了他的名字,在這種時候想到的也只有他一個人,她們點了點頭,然后我們又隨便談起了一些人。
基本是她們說,我聽,偶爾我也會附和一兩聲,在她們問起我的時候。
背地里說人壞話,是我討厭的,可我想要朋友就必須要習(xí)慣這些。
如果不和她們當(dāng)朋友,她們在背后又會說我什么呢?
我不是很在意。
我的腦子在想一個人,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妹妹。
已經(jīng)先到家了。
我抬起頭看了眼枝葉,這個季節(jié)枝繁葉茂,雖有不少落葉,但長在樹上的那些離得還是那么近。
心情變得舒暢許多。
我,想確認(rèn)一件事,早就知道的一件事在這個時候竟有了動搖,真是有些可笑啊,或許人就是這樣善變。
我變了,那妹妹會不會也變了。
再怎么看也看不到光。
以前,我覺得不管是不是在一個班級,妹妹都會是我最好的朋友。
現(xiàn)在,我們同行上學(xué),分開放學(xué),身邊也都有了完全不一樣的朋友,那妹妹身邊的朋友如果比我好呢?
妹妹看待我的眼光,是不是也要相應(yīng)變高。
而我,卻變成了一個小氣摳門的人,放學(xué)回家不會買吃的,尤其是和小月,小玲一起回家的時候,不想因為買吃的而讓她們等我。
久而久之,我攢的錢漸漸比妹妹的多了。
而妹妹的小豬罐子快要見底,離過年還早,養(yǎng)成了放學(xué)買東西吃的習(xí)慣,就不可能在一時改變過來。
這個時候,要是有零花錢就好了。
我們又在討論這個問題了。
可討論來討論去,也討論不出一個好的結(jié)果,要父母給零花錢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他們打算攢錢買房子的檔口。
我期待著住上新房子的一天,感覺攢錢都變得有動力了。
妹妹開著玩笑說:“反正馬上就要過年了,到時候就有錢了,要不,我們偷偷拿點零花錢,到時候再還回去?!?p> “不行?!蔽伊x正言辭道,看著妹妹失望的臉無奈解釋,“會被發(fā)現(xiàn)的?!?p> “不會的,我們少拿點,就拿點硬幣,他們不會發(fā)現(xiàn)的?!泵妹猛低得拷疫@邊,小聲告訴我,“我看到老媽的皮包就放在他們房間的轉(zhuǎn)角口,那個她平常不背的,晚上有零錢就會放進去,從來沒有拿出來數(shù)過,說不定連里面有多少錢都不知道,我們不拿大的,拿小的肯定不知道?!?p> 說得是有點道理。
“你偷看?!蔽腋纱嗟?。
妹妹滿不在乎道:“偷看就偷看,怎么樣?!闭Z氣求饒,“老文。”
錢,我喜歡,我想要。
可是,我還是不想去做這種事,不是因為我是個正直的人,而是我害怕,做了這種事之后所要承擔(dān)的后果。
上了初中以后,我就變得膽小了。
這也是我想要攢錢的理由,很多東西都可以用錢來衡量。
所以,有錢,就等于可以買新的東西,等于可以犯錯毀掉舊的東西,等于,可以犯錯。
錢,是我的底氣,也是我的自信來源,在攢錢這方面,我比妹妹厲害。
在成績方面,除了第一次月考,我次次不如妹妹,一次比一次不如妹妹,老爸老媽從鼓勵變?yōu)槭?,再到不想多說。
我也不想和他們多說,妹妹好,他們說我,我好,他們就說妹妹,我們兩個就算考一樣的分?jǐn)?shù)還是會被說。
那就隨緣吧。
成績,我不在乎了。
別的東西,也沒有什么值得去在乎的,奶奶家僅剩的小白,還是沒能逃過被捉狗人毒死的命運。
只是,捉狗人來不及帶走小白,小白就跑回了家里。
被毒死的一條狗。
居然還能有用。
有人來找奶奶討要,要去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爺爺不忍心,奶奶還是把小白給了那個人,拿回了那個人給的10塊錢。
這事,是爺爺說漏嘴的。
奶奶只告訴我們一句話,小白死了,很簡單的一句話。
我也很簡單地應(yīng)著:“嗯?!?p> 可當(dāng)我坐上回爸爸媽媽家的三輪車,我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
因為我知道,下次回奶奶家,我就再也見不到小白了。
奶奶問我們?yōu)槭裁纯蕖?p> 我也不知道,明明好像能預(yù)料到這種事的發(fā)生,想做點什么可又什么都沒做,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事一天天臨近。
人活著,究竟是為什么而活?
這個問題開始困擾著我,我沒有辦法告訴奶奶。
小白走后,我有多么傷心。
因為奶奶在問我為什么要哭,我為了一條狗哭得這么傷心,在奶奶看來是不值得的,哭壞了身體才要緊,奶奶至少是關(guān)心我的,而爸爸媽媽只會覺得我可笑,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給他們。
“那你想怎么樣,在家里再養(yǎng)一只?”
充滿怒氣和嫌棄的話已經(jīng)在腦海里浮現(xiàn)了,我想,我很想,真的很想再養(yǎng)一只啊,也許是賭氣的話。
可當(dāng)我攢夠買一條狗的錢,我曾經(jīng)失去的那些狗,會回來一條吧。
抱著這種癡心妄想,我的心漸漸平靜,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可我還是想要為了有朝一日,能給以后養(yǎng)的狗過上更好的生活而努力攢錢。
我喜歡錢。
我要錢。
這種念頭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大,而且揮之不散。
錢,真的是個好東西。
“大不了我去拿,你不要告訴他們就行了,拿來的錢我買了東西分你一點,但你不能多吃,是我去拿錢的,我要多吃點?!泵妹冒l(fā)脾氣道,對我的懦弱表示很失望。
但我知道,這不怪妹妹。
不管怎么樣,她還是想著我的,本可以拿了錢偷偷用掉還是把這個念頭告訴了我。
我相信妹妹,只是有想吃的想買的東西罷了。
“我還有點錢,你要買什么?”我試探性地去問妹妹,雖然舍不得,但是,借給她,過年還我,不收利息,還是可以的。
妹妹說:“算了?!?p> “我請你喝奶茶。”我突發(fā)奇想道,我能做到的,也只有這種程度的大方而已。
畢竟,買奶茶,我們可以一起喝一杯,一份錢,兩份快樂,而別的東西,不是我想要的。
“好啊,什么時候?”
“明天。”
明天不想要節(jié)省了,想要花錢,忽然想要花光,我也正好可以驗證一件事,在我的錢比妹妹的還要少之后,妹妹會不會愿意反過來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