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班長就炫耀著他衣服上的動漫人物:“怎么樣,帥不帥,帥不帥?”
別人說一句帥,他的尾巴能翹到天上去,問到是誰畫的時,支支吾吾不肯直說,看到嵐姐的校服時,我就明白了一切。
班長大人的校服圖案出自嵐姐之手。
大家起了一會哄,也就不再關心這種撒狗糧給別人吃的事。
冬天來了,會下雪嗎?
班上的同學們談論起來,都期待著今年的冬天能夠看到大雪紛飛的景象。
有同學說老家是北方的,大家就圍過去說著什么,羨慕不已。
下大雪就意味著可以堆雪人,打雪仗。
我唯一玩過的一次雪已經(jīng)是快要十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小漁姐姐還經(jīng)常來找我們玩,爸爸的一個朋友,懂電腦的叔叔,在我們的英文書上畫了一個小女孩,簡簡單單的一幅圖案,在當時,驚為天人,大人怎么會這么厲害,隨手一畫就能畫得這么好看。
那個晚上,下雪了,雪在灌木叢上積了薄薄的一層,堆不了雪人,但可以打雪仗。
爸爸接了個刻章生意,天黑了才到棋牌室里,一來就對我們說:“外面下雪了,要冷了,你們不要出去,等會冷感冒了?!?p>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們馬上跑出去打開門去看,真的下雪了。
我們站在門口,望著雪慢慢落下。
“真的下雪了。”懂電腦的叔叔在一旁說著,“等會雪大了就可以去打雪仗了?!?p> 打雪仗,什么是打雪仗?那個時候的我們只知道打仗,爺爺說過打仗的事情,真槍實彈會死人,打雪仗聽上去也很危險。
“你們打過雪仗嗎?等會我們一起去?”懂電腦的叔叔有女兒,但不會跟著來棋牌室,應該是在家里陪著媽媽,她們不喜歡棋牌室里的味道,也會讓他來玩一會,他很少不搓麻將,因為沒有人愿意陪他玩一兩個小時,要坐下玩,起碼是三四個小時往上走。
“打雪仗是什么?”我們問他。
他也說不清楚,就說:“就是把拿雪來砸人?!?p> “危險嗎?”我們關注這個,比起好玩不好玩,小命更重要。
“不危險,等會不要往臉上砸,往身上砸就沒事了?!?p> “嗯?!?p> 下到十點,再次推開門出去,冷風吹在臉上,夜晚的雪天清新涼爽,望出去只留意到白色的地方,門外的雪都是完整的,門前沒有腳印,灌木叢上的雪可以拿起來,只有一點,拿到手上就感覺開始化了,扔出去就散了,可還是玩得很開心。
懂電腦的叔叔到點要回家了。
小漁姐姐陪我們又玩了好一會,我們嘗試著在灌木叢上搭一個小雪人出來,失敗了,好不容易才收集齊兩個雪球,搭在了一起卻不像是個雪人,像白色的糖葫蘆。
“我們可以搭個糖葫蘆串出來?!泵妹锰嶙h道,“橫著搭。”
我們又開始到處找雪,團成一個一個小圓球。
今年就算下雪,也沒辦法這樣在一起玩了吧,畢竟我們都長大了。
但,站在門口,一起看雪落下,也能感覺到世間的靜謐美好。
晚自修回家。
我和妹妹遠遠看到了在家門口樓下樹旁站著的人,手里拿著電話在說著什么,看身形和發(fā)型,是老爸。
“那個人是老爸嗎?”妹妹問我。
我不敢確認:“是吧?!?p> 老爸為什么會在這?以前從來不會這么早回來的,就算沒有麻將可以搓,也可以看別人搓,絕不會提早回到這個狹小擁擠的四口之家。
我不自覺笑了,甚至不知道為什么,只是看到老爸站在那里,仿佛是在等著我們回來一樣,我就覺得開心。
我們慢慢靠近,停在他面前,喊著他:“老爸?!币宦暃]聽見,又喊了第二聲,他這才回過頭來,掛斷電話。
電話那一頭,應該是老媽。
因為,老爸說:“先不說了,等你回來了,再慢慢說。”
“老爸,你怎么在這?奶奶呢?”我好奇看著四周,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
老爸皺著眉頭,說:“你們先別上去,警察還在上面,在給你們奶奶做口供?!?p>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蔽覀円庾R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老爸平靜道:“屋里進賊了,還好來的時候沒人,你們奶奶說來的時候看見一個人瘋瘋癲癲的從巷子里跑出來,不放心就上樓看看,一看,鎖都被撬掉了,就馬上下來,到超市里給我打電話,我就報了警,讓你們奶奶在樓下等著我來,等警察到了,再一起上去?!?p> 可是,奶奶還是一個人上去了吧,擔心沒上鎖的門再次被人闖進去。
我也急著想要上去看一眼,我的錢還在嗎?
放在鉛筆盒里的一千塊錢。
小鉛筆盒,蜘蛛俠,放在我床邊上的凳子上,還有一些別的雜物,放在一起,小偷會把我的這些東西弄亂嗎?還是會偷走,或是毀掉。
我只有這些了。
被我視若珍寶的東西,都在離我最近的地方,除了錢,還有一串各種顏色的珠子串起來的手串,幾十塊,媽媽不要戴以后給我們的,只有一串,我們都要,她不得已又去買了一串新的給我們,我拿的是舊的,妹妹的是新的,都很好看,這是屬于我的首飾,我把它放在了好看的鐵皮月餅盒里。
別的金的,銀的,在我們還小的時候得到的那些首飾都在他們的房間里,在轉(zhuǎn)角的儲物柜上,在那個圓形的大鐵皮盒子里,顯而易見,一定會被打開來的。
一旦發(fā)現(xiàn)了,里面的家當就都沒有了。
我的長命百歲鎖,我的銀腳鐲,還有爸爸媽媽的那些金銀首飾,還有幾條玉的項鏈,都不怎么值錢,但對我們都有意義,都很重要。
不重要的早就拿去賣了換錢了。
這些再窮也沒有賣掉,就是想要留著,一直傳下去的。
我急得想要哭出來,可看爸爸一臉焦急不安的模樣,我也只能一起等在樓下。
很快,警察叔叔帶著奶奶下來了。
“沒別的事,我們就先走了,想起什么,可以再來找我們,人找到了,我們會打電話通知你們的?!?p> “好好,辛苦你們了,電話就打我兒子的這個?!蹦棠淘偃?,看到我們也已經(jīng)放學過來了,過來站在我們身邊,看著我們?nèi)允侵共蛔『笈?,“還好你們剛才不在,我和小偷就擦肩膀過去,他還朝我笑,問我是不是有個雙胞胎孫女,我想他是誰,還摸不清楚他怎么知道我們家的事情的,沒想到是小偷,早就摸過底了?!?p> “沒事了,阿娘。”我也摟著奶奶。
妹妹看向樓上,我也看上去。
爸爸在一旁和警察最后確認著一些事,有沒有和人結(jié)仇什么的,初步確認是蓄謀已久的一場盜竊行為,小偷對我們作息了如指掌,今天要不是奶奶比平時提早了十幾分鐘過來,根本不會遇上小偷。
那小偷在我們家里到底待了多久?
家里不會亂成一團了吧?
越想,心越慌,明明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可我還不知道家里的情形,只能先問奶奶:“阿娘,少了什么東西?”
“我也不知道,你們阿爸上去看過,少了個金戒指還有抽屜里放的幾百塊,鎖也被撬掉了,別的還不知道,你們上去后也看看,有沒有少掉什么東西?!?p> “嗯?!?p> 我們把自行車先留在下面,急匆匆往樓上跑。
“怎么會有小偷的?”我想不通,邊跑邊和妹妹抱怨著。
妹妹也想不通,氣憤道:“怎么不去偷有錢人家的,這旁邊就有改造過的房子,看上去不知道比我們家好多少,怎么不去偷他們家的?”
“可能是他們的鎖和我們的不一樣,小偷沒本事撬不開。”我猜道,“還有可能,一撬門,門就會自動報警?!?p> “有可能,高級的鎖應該可以做到?!泵妹靡泊蟛酱蟛娇缰?p> 誰讓我們家窮,裝不起好的鎖,活該被小偷找上門來。
我們很快到了三層樓上。
最外面的防盜門已經(jīng)大開,里面的門壞了鎖,合不上只是虛掩著。
爸爸還在樓下打電話聯(lián)系著裝鎖的人,我和妹妹停下猛喘幾口氣,慢慢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