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奶奶來家里住了。
媽媽為了能開車接送我，也打算不去上班了，是件好事，她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這幾天正忙著怎么和老板娘開口。
老板娘這個人，脾氣不好，不過，當(dāng)老板的都這樣，有錢就是了不起，按老媽的話來說。
關(guān)于辭職不干這件事。
不能太過強硬，得留有余地，雖說是私人老板，更要顧及面子，免得落人口舌，被這街坊笑話不通人情，太過自私。
好在老板娘回絕過很多售貨員，而且很干脆。
“明天，不用來了?！?p> 她是老板娘，不給人留情面，說辭退就辭退，也不提前說，更別提什么補償，把該發(fā)的工資發(fā)了，也沒人能挑她錯處，只是她無情，老媽不能無義。
她也是想著，有一天閑不住了，還要回去上班的，大概是等我想通以后。
她在等，等我自己說：“媽媽，你不用開車接我了，我自己開車去上班?！?p> 這樣，她就開心了。
可看電影放松這件事，她居然都開心不起來，為了讓我不要辭職，由著我耍臉色提出無理的要求，我一定要去看電影，她不去，我也不去，她不得不堅持帶我去。
我也在等她說，她真的不想看電影。
到那時，她或許明白，她強加在我身上以為是為我好的東西，就像是看電影這事，明明是消遣的事，都會讓人疲倦，更別說是別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可她最后還是說：“你知道我最開心的時候是什么時候嗎？是你去上班的時候，雖然你和我作，但你肯去上班，就是我最開心的時候?！?p> 我知道，我改變不了她的想法，她一直覺得我像爸爸，但我身為女兒，怎么可能會完全不像她。
我是像她的，在脾氣上，總歸是有一點像的，她原來的脾氣就是急躁的，只是上班以后不得不變得圓滑些，所以，我也是不會改變的。
爺爺奶奶來的時候，可能也奢望著媽媽能燒飯給他們吃，但能讓他們住進(jìn)來已經(jīng)是喜出望外了。
只是沒想到，媽媽的態(tài)度格外冷淡，與以前外公外婆來時的態(tài)度完全不能比。
“來了，拖鞋帶來了嗎？”老媽下班回來的時候，正好和爺爺奶奶撞上了，一起在門口換鞋子，就簡單打了一個招呼。
她是晚班。
爺爺奶奶也是吃好了晚飯，站在路邊消化了好久才等到一輛三輪車，剛來不久。
“拖鞋，帶了帶了?！蹦棠淘缇涂紤]好了這點，套鞋套不舒服，還可能摔倒，還是穿拖鞋自在。
洗澡的時候穿拖鞋也方便。
老媽點了點頭，也不多說，就說：“熱了就讓文文給你們開空調(diào)，我先去洗澡了?！?p> 她上班回來也累了。
尤其是這幾天不打算干了，和老板娘說好以后，更要表現(xiàn)好一些，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說壞話。
“你是累了，你先去洗好了?！蹦棠填I(lǐng)著一言不發(fā)的爺爺躲進(jìn)了小房間。
爺爺也沒出聲招呼老媽一句，擺著長輩的架子不肯放。
奶奶瞪了他一眼。
他才出聲喊老媽一句：“月妹，我們來打擾你了。”
奶奶又瞪爺爺。
這話怎么能這么說，這讓老媽怎么接？本就心存不滿，違心說不打擾也是不可能的，說打擾也是不給我和奶奶還有老爸的面子。
老媽喊我過去：“文文，你去幫幫你爺爺奶奶，我先去洗澡了?！?p> “哦?！蔽疫^來，隔開他們。
爺爺望了眼老媽，跟著我和奶奶走進(jìn)小房間，然后就是笑著夸個不停。
“挺好的，有窗，有空調(diào)，地板也是木板的，坐上去也涼快的。”
他們拿出了我小時候用的大蒲扇子扇起風(fēng)，爺爺還是那條破了許多洞的白襯衫，換過幾條了，還是會破洞，還是會不舍得一破洞就丟掉。
奶奶忍不住笑著說：“看你爺爺?shù)囊路?，這么破了都不舍得丟?！?p> 我也跟著笑。
爺爺說：“縫下還能穿?！?p> 奶奶看不慣他到現(xiàn)在還要省這點錢，翻臉道：“要縫你自己縫，我不縫，哪有一條襯衫都破成這個樣子還穿的。”
爺爺不會縫，說不動奶奶，只能繼續(xù)穿著出來丟人現(xiàn)眼，他不覺得，一點不想這樣出來會讓子女被別人議論，只想收獲一個節(jié)約的美名。
奶奶嘆氣：“犟，起來，我先鋪席子?！睖惖綘敔斏磉呎f，“等會月妹洗好了，你去洗，等會阿五回來了也要洗澡的?！?p> 很明白的話，爺爺卻皺起眉頭不肯應(yīng)一聲好，只是有些為難道：“不太好吧，還是等月妹來喊我們一聲?！?p> 我解釋說：“媽媽洗好澡就去睡了，她上晚班，回來累了就洗了睡了，以前也是這樣的?！?p> 可爺爺不這么想，還是堅持：“等等再看，今天也不是很熱，沒出多少汗?！?p> 奶奶拿起爺爺裝衣服的袋子，看了看外面走向衛(wèi)生間的老媽，小聲戳穿道：“那你這衣服帶來干嘛的？看的？”
爺爺不說了。
我要去衛(wèi)生間里問老媽，奶奶拉著我不讓我去，怕媽媽把氣撒我頭上。
我就陪他們先坐著，開了空調(diào)說說話。
老媽洗好了，如我所料，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間。
爺爺一下子變了臉。
他背過身去，又拿起了放下的蒲扇，看了看頂上的空調(diào)，說：“還是把空調(diào)關(guān)了，吹出來的風(fēng)還是有點冷。”
“吹空調(diào)還不好？”奶奶罵了一句，爺爺裝沒聽到，起來自己拿遙控器。
奶奶也不說別的，搶過遙控器給我，讓我來關(guān)。
我把遙控器的開關(guān)方法告訴給他們。
爺爺也聽得認(rèn)真：“是這樣，現(xiàn)在的東西真是先進(jìn)?！?p> 說到先進(jìn)，手機上也能看電視了。
爺爺是看了新聞聯(lián)播來的，怕就怕來了這里看不到。
我拿出手機，找些他們要看的電視放給他們看，他們瞇著眼睛拿近了看也看不清，是忘了戴老花鏡。
“不看了，你爺爺也不喜歡看電視，就喜歡看點新聞，看好了來的，你放起來好了，手機要小心，不能掉了?！?p> “是，我就掉過一次。”
“什么時候的事？”
我要說。
奶奶催我：“你還是先去洗吧，你爸回來還要洗的，不對，水用得差不多了，熱水器燒水也要時間，你再陪我們坐一會，講講手機的事情。”
“嗯?！蔽蚁胝f點什么，但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好說起丟手機的事。
讓媽媽親自來喊他們?nèi)ハ丛瑁瑡寢屖遣粯芬獾?，畢竟已?jīng)讓他們住進(jìn)來了。
還是那件事。
爺爺不讓爸爸媽媽住在老房子的小房間里，把他們趕了出來。
如今，一步一步慢慢來，他們的關(guān)系會慢慢緩和，我認(rèn)為是這樣。
可一向喜歡說大道理的爺爺，在子女孝順長輩這方面卻接受不了徐徐圖之。
他認(rèn)為，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
可時代變了，長輩不為小輩考慮，那小輩只要不笨，實在做不到愚孝。
現(xiàn)在沒人幫他們弄拆遷的事，都想著分錢，他們就想到我們了，想的不還是她能幫忙，阿五，阿五又不管事，老媽的想法就是如此。
爺爺?shù)南敕ǎ褪莾合眿D不孝順。
他對媽媽的不滿是不會說給我聽的，只說給奶奶。
奶奶再來轉(zhuǎn)告我。
“不要求她對我們掛著一張笑臉，喊我們?nèi)バl(wèi)生間洗個澡都不喊，我就知道，她還是嫌棄我們的，文文，你也別說，我們都知道的，說來說去，還是你爺爺當(dāng)初不該不讓你媽繼續(xù)住在家里，不過，也不怪你爺爺，他小時候就是這樣被家里人趕出來成家立業(yè)的，命啊，都是命?！?p> 第二天，爺爺奶奶說什么都不住了，帶來的東西本就不多，只是幾件想要換洗的衣服，又給帶回去了。
媽媽愛干凈，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也沒說不讓爺爺奶奶洗澡，只是叮囑我，讓他們洗完，把玻璃門上的水擦干凈，他們彎不下來，就讓我?guī)兔Σ粮蓛簟?p> 她沒有直說，但也還是做了讓步。
只是，我去催爺爺奶奶在媽媽洗完以后去洗澡，他們覺得媽媽不來喊他們洗澡就是嫌棄他們，更何況，媽媽洗完澡就去自己房間里待著了，分明是不想理他們，他們心里也不舒服，始終是寄人籬下罷了。
我怎么說，都沒用。
奶奶倒是能理解一些的，可爺爺認(rèn)定了是嫌棄他就是不想去洗澡，就是想要兒媳婦親自來喊他。
沒辦法，奶奶也不去洗了，安慰我說：“回去以后，去澡堂洗，開著的，還開著的，開著就好，反正也住了大半輩子老房子了，再多住幾日也不是事情，文文，你讓你爸爸快點把房子的事情給我們弄好，我們也就能放心了?！?p> “嗯?！蔽抑?，房子是頭等大事，要是我努力上班，幾年內(nèi)就能買得起一套帶兩個衛(wèi)生間的房子，我的房子，我做主，我就能讓從小帶我長大的爺爺奶奶，和我一起住了。
我也會巴不得天天加班，趕緊把房子買到手，貸款就算了，意外我已經(jīng)見得太多了，我不相信，貸款以后不會出意外。
萬一，斷供了，不光房子沒了，還得背債還錢，生活變得比原來還差，那我可接受不了。
早知道這樣，還瞎折騰什么？
如今，我一個人，一輩子都買不起一套房，等我上了一輩子班，像爸爸媽媽一樣終于買到了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我的爺爺奶奶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房子，買到手的那天，傾注了全部的心血，買房子，不是買一件衣服，一雙鞋那么簡單的事情，買了衣服，鞋子也不想弄臟，更別說是價值不菲的房子了，傾注全部心血的房子，買下以后，便想要它一直是新的。
到時候，一樣會有潔癖。
當(dāng)房子出現(xiàn)裂縫，房子里的物件一樣樣隨著時間老化，壞掉，脾氣也會變得暴躁，因為買房子已經(jīng)花光了積蓄，可總有一天，還要再來一次大換血，把家里壞掉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換一遍，換不起，修一遍也要不少錢了。
煩惱的事情還多著呢。
爺爺奶奶那邊換套小房子也是可以的，反正也沒人會去住。
去了那邊，家里唯一的一條狗，欣欣，還能不能養(yǎng)，是個問題。
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就是這點了。
我不舍得把欣欣給出去，可如今給出去似乎才是更好的選擇。
問了一圈，都不要，沒人想要一只別人養(yǎng)了幾年，已經(jīng)養(yǎng)熟的狗，要回去了，也會想著原來的主人，再說，欣欣還是體型小了點，要回去看家也不夠格。
“怎么辦？別人都不要你?！睜敔斆佬滥X袋自言自語。
可我更擔(dān)心，房子的事似乎沒那么快解決，尤其老爸那不放心上的模樣，說著難弄就沒了下文。
“等我空了就會去幫他們弄的，你放心好了。”老爸忙著在玩手機里的麻將，店里還多了一個pos機。
刷信用卡的，我知道。
我問他：“這個機器怎么來的？”
他拿給我看：“這個叫pos機，不知道了吧。”
知道，怕他不知道。
“你辦信用卡了?！?p> “有人來推銷的，這個pos機是送的。”
“哦。”隨便他說吧，反正我又有了不妙的感覺，但我知道，我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如果試圖改變，先前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真的能因為一個小小的插曲而改變最終的結(jié)果嗎？
蝴蝶效應(yīng)，我聽過。
如果不想刮起龍卷風(fēng)，從一開始就要抓住蝴蝶的翅膀，不讓它隨意煽動。
可這翅膀一旦煽動，再去阻止，雖然中間會有變數(shù)，可這些變數(shù)也都會導(dǎo)向一個結(jié)果，龍卷風(fēng)的到來是注定的。
有很多東西，都是不會改變的。
我還是去上班了。
在家等了幾天，和人力資源部的人溝通好了工資，當(dāng)然，這工資也是阿姨告訴我的一個數(shù)額，至于具體能拿多少，要是我有本事，還可以要求更多一點，但再多也多不了多少，畢竟我專科的學(xué)歷放在那里。
能進(jìn)這家公司，已經(jīng)是讓人大跌眼鏡的事情了。
或許我要求高，別人還以為我是有什么長處的人，是被老板從別處挖來的。
哈哈。
當(dāng)我直接說出一個明確的工資數(shù)額時，HR明顯愣了一下，然后和我還價，也在阿姨說的工資范圍內(nèi)，我懶得再討價還價了，直接答應(yīng)下來。
HR又說了一些工資上具體的算法和發(fā)放的事情，然后讓我等通知。
通知來了。
上午去上班，要去人力資源部報道，正好有幾個一塊來的，要填一些東西，還要拿一下自己的工牌。
HR讓我們這群人找地方坐著，不要站著擋他的路。
我們都去旁邊的會議室里坐著了。
有人喊我們走開。
大家不走，我也不走，又沒人來開會，空著還不讓人坐著休息一下了？
“你們到底是來上班，還是來休息的？要休息，站著不能休息了？”
“我們是來報道的，要填什么東西，趕緊讓我們填完就走了?！?p> “管這些的人還沒來，你們出去等一會吧，我們要開會?！?p> 然后，他們一大早就真的拿著本子和筆進(jìn)去開會了，我們只能出來，在一個小桌子旁擠一擠，坐幾個，站幾個等著安排，順便聽聽這會講了什么。
把門關(guān)了，真是小氣。
關(guān)了也聽得到，反正是廢話罷了。
過了一會，管我們的HR來了，拿了幾張就放在明面上的資料給我們填。
我們都震驚了。
東西不就在這里，原來一個部門的人連這點都不知道，還開會講什么團結(jié)合作，簡直可笑。
HR過來問我們要身份證復(fù)印件，簡歷這些東西，都通知來上班了，面試的時候也早就交過這些東西了，還要我們交，自然是讓人不滿的。
印這些不需要錢嗎？
和我一塊來的人，都是在車間干活的年輕人，干多少活拿多少錢，自然不會慣著坐辦公室的人，等在這里復(fù)印完東西，回來就罵HR狗眼看人低，坐辦公室的，沒一個好東西。
我不敢說話。
不光是要去坐辦公室的，還是走后門進(jìn)來的。
他們看我沉默寡言，以為我也是去車間的，還是一個人沒有一個伴，有點可憐。
輪到發(fā)工牌，少給了一個工牌上面的配件，我沒拿到手，但HR已經(jīng)走開了，我們正在穿工牌，也有人的配件是壞的，需要兩個配件，我站起來去找HR要兩個配件。
“我少了一個這上面的東西，還有一個人的是壞的?！?p> “壞了怎么不早說?！盚R都不知道為什么那么大火氣，他干的活不也一樣是登記整理，還有溝通，“你們都有了沒有，少幾個??？”
這不是他們早就該準(zhǔn)備好的東西嗎？
“你態(tài)度能不能好點?！苯K于有人說出來了。
他還是口氣不善：“等著，我去給你們拿。”
有人來和我搭話，問我是哪個車間的，他們都互相問過了，全是去車間里的人，沒一個坐辦公室的。
我也討厭坐辦公室這幾個字，哪來的辦公室給我坐，那是老板才有的。
“我是那邊那棟樓上上班的。”我這么說，他們應(yīng)該明白。
“又是一個坐辦公室的?！?p> “沒有，那邊現(xiàn)在都是敞開的?！?p> 另一個人來和我說話：“那你們領(lǐng)導(dǎo)是坐辦公室的？”
“不是，領(lǐng)導(dǎo)坐我左邊?！?p> 他們看我的眼神更是充滿同情。
我不理解，反正做好自己的活就行了，管老板坐哪里，更何況，經(jīng)理說過，他總是要出差，一兩個禮拜才來這里一回，問題就不大，不然，沒活干，也要在經(jīng)理面前一直裝很忙的樣子，比干活都累。
后來，經(jīng)理在的時候，我實在裝不下去了，不能看手機，就看看電腦上的文件打發(fā)一下時間。
經(jīng)理還是看到了，然后就問我：“小張啊，你現(xiàn)在忙嗎？”
瀾姐在經(jīng)理對面，緊張地看了過來，朝我使眼色。
我明白，不能說忙，那是瞎話，也不能說不忙，那是瀾姐沒有安排好，他就不能不問嗎？
反正安排給我的活，我盡力干好不就完了嗎？
“還好吧?！蔽也幌胝f太多有的沒的。
經(jīng)理笑道：“年輕人手腳還是快的，小瀾，你也給她安排活了吧，沒讓她偷懶吧。”
“沒有沒有，安排活了，領(lǐng)導(dǎo)你放心，我怎么會讓她偷懶?！?p> “那就好，看來你也是個可塑之才，以后要好好培養(yǎng)一下你?！苯?jīng)理一邊畫餅一邊忙他自己的活，一心兩用的本事已是爐火純青。
我就聽著，也不信以為真，更不會去慶幸被領(lǐng)導(dǎo)看重。
這話，領(lǐng)導(dǎo)對誰沒說過？
“過幾天，要去總公司那邊開一個會，我們部門的人，一半在這，還有一半在那邊，到時候，你們也能見個面，認(rèn)識一下?！?p> “去哪里開會？”
“你還是頭一個這么問我的，領(lǐng)導(dǎo)說要開會，你問領(lǐng)導(dǎo)去哪里開會?！?p> 不問怎么知道？
讓我自己去查總公司的地址嗎？萬一搬家了呢？說都說了，張個嘴把地方說清楚很難嗎？
是要我自己去，還是能一塊去，不說怎么知道？
“不過，你也沒去過，小瀾還有小陳都是去過的，對吧，小陳你也去過一次吧。”
“去過?！毙￡愋χf。
“小張啊，到時候會有車子帶你們一起去的，你放心好了，你現(xiàn)在還是你媽媽接送你啊，我聽阿姨說的，你這個年紀(jì)是可以考個駕照自己開車來上班了，不能什么事都讓你媽媽替你操心?！?p> 多管閑事。
我懶得說別的，領(lǐng)導(dǎo)以為我沒考駕照，那就這么以為吧。
我點頭，應(yīng)一聲：“嗯。”
還是沒說去哪。
自己查吧。
總公司在隔壁市里，大城市，沒去過，去一次見見世面也好，可，我們都走了，這邊有電話打過來，有事要處理，都要拖到第二天，萬一有急事怎么辦？
是什么會這么重要，一定要一個新來的員工也一起去？
還是工作比較重要。
我覺得，我留下看家更好。
不過，領(lǐng)導(dǎo)已經(jīng)決定了，那就聽領(lǐng)導(dǎo)的好了。
過了幾天。
有郵件發(fā)送到我的郵箱，公司里每個人都有自己專屬的郵箱號，也能發(fā)信息到普通郵箱里，無聊時，試過了給自己別的郵箱號發(fā)郵件。
郵件上寫了開會的地點和內(nèi)容。
還有一個選項。
同意和拒絕。
原來是可以選的。
那就拒絕，去隔壁市里被賣了怎么辦？出遠(yuǎn)門還是不太安全。
我點完以后，沒一會，瀾姐就接了個電話，一臉震驚地問我：“你點拒絕了?！?p> “嗯?！蔽乙荒樚拐\。
怎么了嗎？
“不是可以讓我們選的嗎？”我問瀾姐。
瀾姐想說點什么又沒說出口，嘆了一聲氣說：“不是說好了要去開會的嗎？你怎么還拒絕了?！?p> “不想去?！?p> “不，不想去，那你也不能點拒絕啊，這是總公司那邊直接下發(fā)的郵件，你這么一點，領(lǐng)導(dǎo)們都能看到的?！?p> 那又怎么了？
辭退我，正好合了我的心意，攢錢也不用攢了，直接就拿賠償了，多好。
不過，有熟人關(guān)系在，鬧不到這個地步。
瀾姐又打電話過去，解釋我是點錯了，經(jīng)理再去和領(lǐng)導(dǎo)解釋，讓他們再發(fā)一遍郵件，讓我點同意。
郵件來了。
瀾姐不放心，趕緊站起來，親自過來幫我點下同意才松了一口氣，總算是保住自己升職加薪的機會了。
我只是覺得好無聊。
一開始就無聊。
上班第一天，上午看了一上午的電腦，到中午餓了，就跟著主管瀾姐還有另外一個員工小陳一起去吃飯。
二樓辦公。
順著旋轉(zhuǎn)樓梯下到一樓，前臺坐著三個人，其中一個是妹妹高中班里的最后一名，李佳。
我想起來了，那天在找他的信息時，網(wǎng)站上突然跳出要加我的信息是叫什么佳來著的，分不清男女，現(xiàn)在一想，可能是她。
來的時候沒注意，可能她正好有事出去了，現(xiàn)在看到了。
她也朝我喊起來，喊的是妹妹的名字，看我沒反應(yīng)，又說：“你是音音的姐姐。”
我點頭。
她跟在我們身邊，問我：“好巧，你怎么也在這?！?p> 我點了點頭，回道：“好巧?！?p> “你妹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上回還發(fā)消息在群里問我們，要不要去吃酒席，我差點就去了，沒辦法，剛巧還有別的朋友也在辦酒席，一個個的怎么結(jié)婚都這么早，你呢，你也結(jié)婚了?！?p> “沒有。”我搖頭。
她不再多說什么，看了看瀾姐和小陳，問我：“都是你的同事？”
小陳說：“這是我們的主管。”
“噢，主管好?！彼R上打起招呼。
瀾姐笑著擺手道：“別這么喊，主管又不是什么領(lǐng)導(dǎo)，連個底層領(lǐng)導(dǎo)都算不上。”意識到可能說錯了話趕緊說，“不要和經(jīng)理說啊?！?p> 我們明白。
她不算底層領(lǐng)導(dǎo)，那經(jīng)理就是了，這樣的話總歸是會讓人不開心的。
可主管，管得人再少，畢竟是比我們高了一級。
“小領(lǐng)導(dǎo)也是領(lǐng)導(dǎo)?！崩罴研χ臀覀兊绖e，“音音姐姐，下次再聊?！?p> “拜拜?！?p> “拜拜，食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