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還惦記著老房子里的東西，逢人就說有什么有什么。
在一樓不住人堆滿雜物的房間里。
想也知道，有錢的都給拿走了，但沒錢的時候，有一點也是好的。
大塊頭在當保安，輪到他值班，他說不去了。
門關(guān)著，被打開了。
紅木盤被拿走。
撐死幾百塊，不是什么值錢的老古董。
爺爺還說，里面有把打鳥的槍，以前流行抓鳥的時候，跟風買來的，用了一次，后聽說對鳥不好，也就一直藏著，前陣子聽說有人收這玩意，不是正規(guī)的，也就沒去賣，萬一別人收去干壞事，那我們也有責任。
這一點，還是清楚的，可要是直接上交或是毀了，又是花錢買來的，舍不得。
如此，它也在常年不見光的雜物間里。
窗戶肯定和二樓那間放雜物的房間一樣，積滿了灰。
從外面看，是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的，只能看到堆積如山的箱子罷了。
這槍可能就藏在里面。
蟑螂，老鼠的，少不了。
我們家有媽媽在，算是相當干凈，可再干凈，住在一樓，這蟲子想要進來也相當方便，順著外墻爬個一樓就上來了。
廚房的窗戶上出現(xiàn)了一只帶兩個大須頭的蟑螂，我看到了，盤算著用什么辦法好弄死它，可它在窗戶縫里，一次不成功，肯定馬上就逃走了，要是逃到外面去還好，逃到里面，那就是引狼入室了。
就這樣，和它對峙著。
突然，它動了。
窗戶底下是有個小洞的，不知怎么來的，也不知是干什么的，總之這一刻有了用處，那就是屬于這些蟲子的專屬通道。
它走了。
我趕緊拿紙巾揉成團堵在這里。
沒幾天，又有只臭蟲爬進來，也走了。
這一回，我準備多塞點，把這通道也給堵了，大概就是往向里開的門后放凳子，一直放到墻邊，這門想開，除非把墻也給推倒。
老媽回來后，罵我浪費紙，全部拿走扔掉了。
我解釋了一遍。
她還是決定塞一點在這通風口。
剛解決完這邊，衛(wèi)生間里竟又出現(xiàn)了百腳，還是在洗澡的時候，我趕緊用熱水對著沖，它痛苦地掙扎起來蜷縮成一團，我盯著看了好一會，直到它不動彈了，還一直沖了好一會，可沒想到它還是在裝死。
我知道它可能是裝死，澆死以后也不敢去撿，家里叫外賣多出來的一次性筷子放著也被扔了，用吃飯的筷子，又舍不得，夾起來了肯定直接連筷子一起丟了。
反正已經(jīng)死了。
我只要確認這一件事，等著早上老媽來處理就行了。
匆匆洗完出來，我穿衣服的時候看它一眼，刷牙洗臉的時候再看它一眼，它確實是死了。
我回房間睡覺。
半夜起來上廁所，我又看過去一眼，我去，它竟然不見了。
我一下子感覺到恐慌蔓延全身。
它去哪了？
剛才，果然應該打開下水道蓋子，沖走它的。
我走過去踢了一下放在洗澡間里的塑料小凳子，它又出現(xiàn)了，但也好像受重傷了，又開始扭動起來。
我趕緊把移門關(guān)上，站著在移門外看著它動彈。
這個樣子半死不活的，要是沖到下水道里，給了它休養(yǎng)生息的機會，那它卷土重來怎么辦？
不行。
還是要看著它。
弄死它。
不知道過了多久。
老媽醒了，迷糊著眼睛問我：“你也上廁所？”
我又怕又喜道：“不是，是有蜈蚣?！?p> 她看了眼，平靜地打開抽屜，掏出幾張衛(wèi)生紙，抓起地上的蜈蚣往垃圾桶里一放，把袋子一扭，打好結(jié)隨手往地上一扔。
“你這樣，以后一個人怎么辦？”
我就知道她會這么問。
頓時，想對著垃圾袋踩幾腳的心都有了，放它出來，看我不踩死它。
我準備好了對策的，就是那些一次性筷子。
還是不夠長，萬一蟲子掙扎的時候掉下來，掉在腳上怎么辦？還是得有個趁手的工具就好了。
大號的蒼蠅拍，不，鐵做的長柄蒼蠅拍，這樣的工具在手，拍個蟑螂什么的，也可以放心大膽地下手了。
很好。
網(wǎng)上有賣，看來和我想法一致的人還是有不少，買了。
等待到貨。
插座下面突然多了一攤黏黏糊糊的東西出來。
這里插過電蚊香。
可電蚊香沒有打翻過，而且，難得翻一下，也不會漏出來才是。
我看著旁邊擺放端正的電蚊香，想著它的身邊全是蚊香液，寫著無毒，但還是不能放心。
前幾天手機上似乎也摸到過水，不會是這蚊香液吧，那我不是把蚊香液弄得到處都是了。
頭一下子炸了。
我盯著電視柜上擺放在墻邊的蚊香液，想把它扔了。
想了想，扔了還得買新的。
我拿了紙把它轉(zhuǎn)移到地上，在地上也鋪一張紙，觀察一下，手上的紙沒有蚊香液，地上的紙也沒有，把它弄倒，也沒有蚊香液流出來。
那這插座下面的液體，難不成是電視機熱得出汗了嗎？
我不信。
我就覺得是這電蚊香的問題。
我一定要弄清楚這件事。
我蹲下來，伸出手擺弄了半天，發(fā)現(xiàn)蚊香液和電蚊香的插頭之間松了，如果側(cè)翻的時間久，也許就會流出蚊香液了。
可它明明是正著被擺放在一旁的。
我明白了。
“老媽，你有沒有動過電蚊香?！?p> “又怎么了？我沒動過。”
“它本來不是放在插座旁邊的，剛才我看到的時候在更旁邊的地方了?！?p> “那上面都是灰，你從來不擦的，我今天早上把電視柜上面，機頂盒上面還有電視機都擦了一遍，可能不小心碰到了，就放到旁邊去了?！?p> “你用清水擦的？”
“不然呢？”
“哦。”
我確信，這的確是電蚊香漏了。
可問題是，老媽用抹布打掃衛(wèi)生，把這邊全擦了一遍，可看到這攤蚊香液的時候，它的形狀是不規(guī)則的。
如果被抹布擦過，它的邊緣該是一條直線。
也許是變成直線以后，又變成不規(guī)則形狀的。
這種事不重要，可重要的是什么？
如果因為電蚊香液沾到手上，不小心吃進肚子里，吃壞了身體就要去醫(yī)院，而沒有錢是看不起病的。
這錢的事，就重要了吧。
現(xiàn)在，不管什么事，想到底，都會和錢掛鉤。
我畫不出有趣的東西，和老媽說的一樣，我想出去看看，我需要出去看看。
但這也需要錢。
我甚至在想，如果家里有錢，那我的愛好還會是畫畫嗎？
我還會想把愛好變成能賺錢的工作，以此來證明自己嗎？
我其實想有很多愛好。
很多很多的愛好。
我把廢紙揉成團扔在地上的時候，她正好進來看見了，就說：“悶聲不響又在發(fā)什么脾氣，你啊，性格有問題。”
對。
我的性格問題，還是和從小窮有關(guān)。
窮得只想做一件事。
賺錢。